路橫州提到要議親之事以后，整個偏殿的氣氛都變得有些沉悶起來，尤其是家中有兒適齡待嫁的，都有些惴惴不安，其中又以臘八節宴席上，被皇后點名的沈尚書和楚太醫兩人為首。

兩人的兒都是養得很好的，容貌、才、家世，俱是出挑，德妃剛死，五公主趙玉凝正在孝期，趙震珩如果不想讓自己兒出嫁辱，就只能從大臣里面挑一個。

沈尚書和楚太醫是斷然不想讓自己兒這般白白犧牲的，不自覺在腦子里搜索昭陵還有哪些世家爺沒有婚。

最好是這幾日能先換信悄悄定下婚事才好，不然時日近了，便是真的定下婚事保住兒，等越西使臣團離開以后，也保不住頭上的烏紗。

眾人神各異，趙瑾晟的臉倒是沒那麼難看，他開口有心想要說幾句大義凜然的話，他既為皇室宗親，若兒能為了昭陵子民的安寧做出奉獻，也是福分。

這話一出，他這個親王在百姓之中的形象一定會拔高很多。

然而路橫州并未給他機會，再度搶先道：“越西坑殺我軍八萬多將士，更屠戮了整個遠烽郡，與昭陵有不共戴天之仇，王爺不會還覺得與越西結秦晉之好是件好事吧？”

這話，帶著誅心之意。

被著和親和主和親可完全是兩個概念，人家平北侯世子已經把其中利害分析得這麼清楚了，王爺你還不趕幫尋個好歸宿，反而在這兒磨磨蹭蹭的想干什麼？難道還盼著和越西皇室為親家？

趙瑾晟的老臉又僵了，生生被路橫州到退無可退的地步，沉著聲道：“世子說得有理，但本王也不能因為著急就點鴛鴦譜，總要兩相悅才好。”

又要人家人品可靠值得托付、又要家相配、又要兩相悅，這要求可不是一般的高。

但路橫州作為一個合格的催婚人，自然早就把所有的況都掌握在手里，既然趙瑾晟找不出人選，他就辛苦一點，給他們舉薦一個。

“本世子聽說這位珠郡主在回宮之前，曾被蘇廷尉所救，在廷尉府住了不時日，蘇廷尉姿容卓絕，才出眾，當初還特別用心的幫郡主尋找家人，郡主封以后，也曾當眾維護蘇廷尉，兩人能做到這種地步，說對對方沒有，想必說出來也沒人信吧？”

蘇時寒因為染了風寒，今天一直抱著熱茶懨懨的坐在那里聽眾人說話，這會兒突然被點到名，懶懶掀眸看向路橫州，眸也的沒什麼殺傷力。

路橫州渾然不覺，等著趙瑾晟回復。

沈尚書和楚太醫聞言同時在心里罵了路橫州一句狗拿耗子，人家蘇廷尉自個兒都沒說什麼，你這臭小子發什麼言？蘇廷尉這麼好的人選被訂走了，自家閨怎麼辦？做妾嗎？那可不能！

蘇時寒還不知自己在百心中是最佳良婿排行榜第一，垂著眸子想喝口熱茶潤潤嗓子再開口，下一刻卻聽見趙熠似笑非笑的聲音：“世子雖然才剛回京，但眼確實很毒，本殿也覺得蘇廷尉和珠郡主相配得很。”

一句相配，明明只是表示他自己的看法，卻帶著兩分威，不知是在向誰施加力。

“有勞世子費心了，此事本王定會好好考慮。”

趙瑾晟沉沉的說，說到最后兩個字的時候，有種咬牙切齒的味道。

“不用謝，本世子也是閑得無聊罷了。”路橫州臉皮極厚，權當聽不懂趙瑾晟的語氣，大大方方收下謝。

這個話題到此便結束了，百又坐了一會兒，等所有人都拜完了，又被宮人帶去走下一個流程，一直忙到傍晚時分，所有人才依次出宮坐上車馬離開。

路橫州到底沒全好，這一天說了很多話，耗費的力自然也很多，出宮的時候控制不住的咳嗽起來，蘇問春手一才發現他那暖爐里冰得刺骨，早就沒了溫度，不由皺眉：“這兩日沒什麼事，你好好在侯府養著，哪兒也不許去！”

不自覺帶了命令語氣，卻是實打實的關切。

路橫州被逗得想笑，抬手在腦袋上了，故意調侃：“知道了，未婚妻最大，為夫聽你的。”

欠！

蘇問春橫了他一眼，余看見有個人影靠近，偏頭，蘇時寒已走到面前。

忙了一天，他的臉比早上更差了，白得厲害，想到昨晚，蘇問春有點擔心，卻見蘇時寒朝路橫州拱手行了一禮：“多謝世子仗義執言，為蘇某謀得一樁好姻緣。”一開口，就打碎了蘇問春心頭的擔心憂慮。

“無妨無妨，本世子就是這麼助人為樂，畢竟本世子的婚書還要有勞蘇大人幫忙寫呢。”路橫州笑得特別歡快，蘇時寒的子又俯得更低一些，等衛恒出來了才一同離開。

現在路橫州不抗凍，等他們一走，蘇問春直接把人塞進馬車，將早就備好的大氅裹在他上。

路橫州乖乖被裹一個球，終于安靜下來，放松靠在馬車壁上。

這些年武將都被流放到西陵的事，蘇問春跟路橫州說過了，所以今日他才會對趙瑾晟這麼咄咄人，趙瑾晟越是不想離京，就越說明他有問題。

“小春兒，今天的事沒和你商量，你別怪我。”

他靠在馬車壁上，聲音染上鼻音和嘶啞，難得出虛弱，天已經黑了，馬車里昏暗得很，看不清他的神，蘇問春也放松，借著這片昏暗掩飾真實的緒，平靜寡淡的說：“不必在意我，我知道你做這些都是為了昭陵好，就像你毫無理由的相信蘇灼一樣，不管你做什麼，我也會相信你。”

的力量太薄弱了，腦子也不夠聰明，不能幫到他什麼，唯有這份信任可以給他。

但下一刻又聽見路橫州問：“小春兒，如果有一天我殺了蘇時寒，你會恨我嗎？”

猝不及防的，一把冷銳的尖刀刺進心臟。

蘇問春知道，路橫州說的如果，永遠都不止是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