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得太累，趙玄很快睡著了，他現在太沒有安全，即便是睡著了也抓著蘇問春的袖不放，生怕醒來啟辰宮里又只剩他自己一個人。

蘇問春走不開，讓宮娥拿了一床絨毯來給他蓋上，靠在床邊輕輕哼起了遠烽郡的民謠。

這是小的時候娘親哄睡覺時哼的曲子，百聽不厭，便是后來大了些，也總仗著娘親寵自己，纏著娘親唱給自己聽。

是從來都不缺的，所以完全沒有想過，自己竟然不是爹娘親生的兒。

調子越哼越輕，漸漸帶了音，蘇問春連忙掐斷思緒止了聲，回過神來，趙玄已經安睡，擰的眉頭也松開變得平整。

“會好起來的。”蘇問春輕輕拍了拍被子，“就算只有你一個人，也要過得很好，這樣才對得起那些曾經過你和將會你的人。”

趙玄一直睡到下午才醒來，許是太久沒睡過這麼舒服的覺，醒來時他的表很迷茫，盯著床帳看了好半晌才清醒過來。

噌的一下坐起來，看見蘇問春坐在榻邊沒有離開，重重的松了口氣。

“殿下醒了，已經過了午膳時間，我幫殿下梳洗一下吃點東西吧。”蘇問春迅速進陪侍狀態，趙玄繃起小臉點頭，由著蘇問春拆了他的小發冠重新束發。

蘇問春的手法不夠練，但作很輕，一點沒弄疼他。

迅速梳洗完畢，宮人奉上熱食。

既然趙熠都承認了蘇問春珠郡主的份，蘇問春自是有資格和趙玄同桌吃飯。

吃完飯，趙玄去書房溫習課業，蘇問春一個人把啟辰宮仔仔細細轉了一遍。

趙玄還小，沒有暖房的宮娥，很多房間都是空的，除了侍奉的宮人，更沒有其他人。

轉完里面，蘇問春試著走出去看看，剛到門口就被侍衛攔下：“三殿下有令，沒有召見，啟辰宮的人不得隨意外出！”

沒有召見不得外出。

這是連趙玄也一并起來，所以如今，整個皇宮是三殿下一個人說了算麼？

蘇問春暗暗思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轉回到殿里，找了兩個壇子在院子里練臂力。

皇后給的藥很有用，的左手現在已經能很靈活的活了，但臂力遠不及以前，若要單手提劍是提不起來的。

就這樣相安無事過了幾天，元宵節如期而至。

一大早，宮人就開始幫趙玄裝扮，今天過后，越西使臣團就要啟程離開昭陵了，早就商談好的和書會在今日宴上加蓋玉璽正式生效，所有人都得出席，到了席上還不能出半分差錯，以免惹得龍不悅。

宮人給趙玄找了一紫金緙錦云暗紋宮裝，腰上系著同嵌玉腰帶，頭頂和田白玉發冠，將趙玄打扮得相當，完全沒了小孩子的可，搭配上他那張繃的臉，看上去比太學院的老古板還迂腐。

蘇問春看得在心里直搖頭，卻也不上手。

兩人收拾了一番，出了啟辰宮，直接去景延宮給趙震珩請安。

元宵節是送年的日子，蘇問春不知道宮里往年都怎麼過，反正在遠烽郡這個節日是過得熱鬧的，給長輩請安能得賞銀，吃了早飯所有小孩兒能到街上玩一整天，晚上還有花燈猜謎游船等活，一直鬧到子時過才算完全結束。

啟辰宮離景延宮有點距離，中間經過東辰宮，遠遠地便看見重兵把守在外面，別說人，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蘇問春擔心趙玄會難過，低頭卻看見趙玄面極其平靜，徑直走到東辰宮門口。

“見過皇長孫殿下。”

侍衛照常行禮，趙玄端起皇長孫的架子，微微頷首算是答應，從袖袋里拿出一個藏青香囊：“我不進去，這里面裝的凝神香，幫我拿給皇祖母吧。”

“長孫殿下，這……恐怕不行。”

侍衛一臉為難，竟是連東西都不讓送進去。

趙玄眼底閃過失落，不過很快歸于沉寂，他其實也知道不大可能，就是不死心，想試試看。

“那你拿著用吧。”

趙玄把香囊塞進侍衛手里，送不到皇祖母手里的東西，他留著也沒用。

兩人來到景延宮，里面已經有了談笑聲，提步進去，四皇子趙炎、六皇子趙煜已經到了，趙炎是個沒心沒肺的紈绔，這種時候又最會討巧，不知說了什麼，逗得趙震珩開懷大笑，笑聲十分爽朗，好像前些時日的一切風波都不曾發生。

“孫兒拜見皇祖父！”

趙玄走過去參拜，蘇問春跟在后面跪下，因為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怎麼稱呼趙震珩，也就沒吭聲，試圖蒙騙過去，不過趙震珩沒打算就這麼放過，斂了笑沉沉開口：“既然已經驗明份，宮里沒人教過你規矩嗎？”

這便是讓蘇問春以珠郡主的份見禮，蘇問春立刻開口：“臣趙玉歡拜見皇叔父，叔父萬安！”

“宮里可還住得習慣？”

“一切都好。”

“缺什麼直接跟務府說，不必拘束。”趙震珩隨口說了一句，這些話，本來應該皇后來持的。

“謝皇叔父關懷！”

蘇問春一頭磕在地上，地磚很涼，比這更涼的，是殿里漸漸冷卻的氣氛。

“好了，起來坐吧。”

趙震珩發了話，蘇問春和趙玄一起起，退到一邊坐下。

坐下以后蘇問春發現趙玄一直低垂著頭，小臉有點發白，兩只手拽著自己的擺，正竭力克制著某種緒。

為皇長孫，以往這種時候，他都是最寵的，請安的時候，趙震珩和皇后都不舍得讓他跪下，今天趙震珩卻讓他跪了好一會兒，而且從頭至尾，趙震珩都只跟蘇問春說話，理都沒理趙玄。

前后這樣截然相反的態度，任誰都會不了。

可是這種場合，蘇問春不能把趙玄抱進懷里好好安，只能看著他一個人掙扎痛苦。

“五公主到！”

宮人高呼，趙玉凝穿著一胭脂繡白玉蘭長進殿來，已與蘇灼訂婚，烏發半挽了個髻，了一支鸞鳥形狀的金步搖在頭上，高貴淡雅，比初見面時多了幾分婉約溫順。

“凝兒拜見父皇，愿父皇康健，福壽延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