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閒妻》第21章 心事
屋子裡沉默的人沒有注意到屋外同樣沉默的影,方楚亭站在門外一直沒有進來,老夫人和海棠的對話一直在他腦子裡迴盪,了握著的拳頭,轉離開了園子。幾年來一直想不明白的事終於有了答案,方楚亭憶起當年跪在老夫人膝下,求去幫他退婚,那失魂落魄地樣子,原來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葉海棠的娘。
葉承詣是他的好友,兩人一起在國子學讀,前吏部尚便是他倆的老師,常常聽起他說自己的娘和妹妹,知道他有個麗賢淑的娘、一個乖巧聽話的妹妹,卻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幸福居然系在了這兩個人上。葉承詣的死一直是方楚亭的痛,當日如果不是爲了去見瑩兒,也不會讓承詣一人去秦淮河,誰會知道這活生生的一個人去,回來是冷冰冰的。意外落水?方楚亭一直不肯相信穩重的承詣會失足落水,再說,承詣的水楚亭是知道的,怎麼也不相信一次失足居然要了他的命。方楚亭找了江湖朋友去查,查來查去,線索卻指向了葉家老二葉承謐,朋友死活不肯再查,只是答應把查來的證據給他,想不到當天夜裡,那個人和證據一起葬火海。還沒來得及重新找證據,方葉兩家聯姻的消息傳了出來,他爹要他娶葉海棠爲妻,瑩兒知道後哭得死去活來,他在面前跪了一天,始終不說話,只是失神的唸叨著,“是誰造的孽?”
再後來,離家出走;再後來,瑩兒被葉維宇送進了宮當了皇妃,自己也被家人綁了回來;再後來,了親,掀開蓋頭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他們其實見過,那年上元,葉承詣帶著他表弟沈棠和楚亭一起遊燈會,也就是那一天,三人一同認識了蘇瑩兒,而沈棠就是扮男裝的葉海棠。那一剎那,百般滋味衝上心頭,摔門而出。
方楚亭坐在湖邊吹著冷風,喝著酒,所有的往事都在眼前浮現。瑩兒、承詣都被葉家所毀,自己卻娶了葉家的兒,應該恨的卻不能恨,因爲是承詣的妹妹,但一想到瑩兒從此了路人,又他如何不恨。“當年的憾鑄就了今天的憾。”葉海棠的話刺痛了他的心,爲什麼是他,爲什麼承這一切憾的人要是他?仰頭喝下一口酒,那邊的水榭傳來了一陣歌聲。
人羣中哭著,你只想變明的
你再也不會夢或痛或心了
你已經決定了你已經決定了
你靜靜忍著,把昨天在拳心握著
而回憶越是甜就是越傷人了
越是在手心留下麻麻深深淺淺的刀割
你不是真正的快樂
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護
你決定不恨了也決定不了
把你的靈魂關在永遠鎖上的軀殼
這世界笑了於是你合羣的一起笑了
當生存是規則不是你的選擇
於是你含著眼淚飄飄跌跌撞撞的走著
你不是真正的快樂
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護
你決定不恨了也決定不了
把你的靈魂關在永遠鎖上的軀殼
你不是真正的快樂
你的傷從不肯完全的癒合
我站在你左側卻像隔著銀河
難道就真的抱著憾一直到老了
然後才後悔著
你值得真正的快樂
你應該下你穿的保護
爲什麼失去了還要被懲罰呢
能不能就讓悲傷全部結束在此刻
重新開始活著
方楚亭仔細地聽著歌詞,“不是真正的快樂”,是的,我們都不是真正的快樂,這歌彷彿在說著自己,說著瑩兒,說著葉海棠。抱起酒罈子,覓著聲音而去,水榭裡一個子站在欄桿邊,淺低唱著,反覆唱著那一段,“你值得真正的快樂,你應該下你穿的保護,爲什麼失去了,還要被懲罰呢?能不能就讓悲傷全部結束在此刻,重新開始活著。”方楚亭靠著柱子,沒有打斷。唱罷,良久沒有說話,子對著湖水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葉海棠,你是真的值得真正的快樂,既然你已經選擇了,那麼把所有的悲傷全部結束在這裡,所有的憾都留在這裡,重新開始活著,不管你在哪裡,都要好好的活著。”
方楚亭有些恍惚,輕輕問了聲,“是誰?”那子驚得一轉,對上了方楚亭,眼裡全是慌。
葉海棠從俞園回來後,一直神恍惚,沈雅茹的往事,葉海棠的往事一直盤繞著的思緒。上牀後一閉上眼,前世所有的畫面像放電影般一一在眼前閃過,自己的臉、愷的臉、葉海棠的臉、方楚亭的臉,纏得不氣來,無奈地悄然起,看著嘟嘟已經睡的臉,心裡有個念頭在反覆糾纏,“我爲何而來?”出了園子,漫無目的地走著,這場景很悉,彷彿在夢裡有過多次,腳步不聽使喚地走到了湖邊水榭,下意識的閉著眼,腦子裡顯現出一個片段。一個孤單地子失魂落魄地走到水邊,手裡捧著一張紅蓋頭,從懷裡拿出了把剪子,用力絞碎了蓋頭,然後讓碎片隨風吹走。這是誰?是誰?那子彷彿聽到的問話,緩緩轉過了頭,是葉海棠,眼裡沒有神采,只有淚水。嚇得睜開了眼,原來是葉海棠殘留著的記憶,原來在死前曾經將的命運一一剪碎。臉上有一涼意劃過,直接流到了角,有點鹹,海棠心底有些悲傷,這是個怎樣的子,如此決絕地將自己的生命結束。一段旋律浮上心間,海棠不由地唱了起來。
方楚亭詫異地看著葉海棠,爲什麼是?那麼剛剛那段話是什麼意思?“是你?”海棠不由地退了一步,心裡大不好,剛剛的話他是不是全聽到了。
“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海棠了個笑容,“你怎麼在這裡?”
方楚亭揚了揚手中了酒罈子,靠著圍欄坐下,“你剛剛在說些什麼?”
“我,我在和過去說再見。”
方楚亭定定地看著的臉,隨後低頭慘然一笑,“過去,再見。說得好”擡起酒罈喝了一口,瞇眼看著,“要不要來一口?”
海棠有些同地看著他,這個男人是最大的害者,卻也是害死葉海棠的兇手,可是能怪他嗎?走到他旁坐下,接過酒罈也學著他仰頭喝了一口。
“好這纔是沈棠嘛,當年你不是會喝的嗎?”
沈棠?當初扮男裝的名字?“此一時,彼一時。”
“沒錯,此一時、彼一時,時機不對。葉海棠,爲什麼是你?你知道當承詣死後,我有多恨葉家,葉家毀了承詣、瑩兒,我卻無能爲力。拜堂的時候,我只有一個念頭,拼了一條命也要殺了這個人。可是揭起蓋頭,我卻什麼都做不了?原來你是承詣的親妹妹,是沈棠。”方楚亭的眼角有一滴淚水,仰起頭努力讓那滴淚回到自己眼裡,海棠心裡有一不忍,擡起手用袖子幫他去那滴淚。“你知道當時我有多狼狽,橫著一顆心要去同歸於盡,卻現這人不能死。”
海棠搶過酒罈喝了一口,“所以,你更恨我了。”
“恨?”方楚亭哂笑著,“想起承詣我不能恨,想起瑩兒我又不能不恨。”
難怪葉海棠的自殺更加怒了他,這個人自己不能殺,卻也不能死。海棠慨地笑了笑,說道:“在矛盾中著煎熬,這便是人生。”
“人生?”方楚亭輕聲念著,自嘲地笑了笑,連連灌了兩口,搖了搖罈子,空了,直接丟進了湖裡。
兩人沉默地坐著,一陣風吹過,海棠打了一個寒,“好了,夜深了,回去。嘟嘟醒來看不到我,會鬧的。”海棠看著酒罈沉了湖底,起整了整衫,這天還真的很冷。方楚亭沒有說話,把送回了棠園,剛剛要開門進去,聽到了後說了句,“葉海棠,我還是很恨你”葉海棠覺著好笑,轉回了句,“如果這是你生存的信念,請便”這個男人還真是可。
進了園子,想進屋,卻現小晴坐在牀邊守著嘟嘟,“小姐回了啊,我先去睡了。”
“等等,你不問我上哪兒去了?”
小晴眨眨眼笑了笑,“知道。去會姑爺了唄,你一出門沈媽就知道了,跟你後看到你和爺在唱歌、喝酒、聊天,便回來了羅。小姐,都和姑爺說什麼呢?這半天才回來。”
無語,“去去去,我困了,要睡覺。”
“小姐,說說嘛”
“小孩子別管大人的事。睡覺去”轟走了小晴,海棠躺在了牀上,不到一刻便沉沉睡,再也沒有誰的臉進的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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