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王總算

馬軍和馬兵雖然有幾分相像，但是近距離看很容易看出差別。半夜文文醒了過來，點上燈要上廁所，文文在燈下一看旁邊的人竟然不是馬兵！那個黑暗中趁著睡對手腳的男人居然是另外一個不認識的人！文文一聲驚把馬軍驚醒，矮婆婆聽到聲音也馬上趕來。文文大哭大鬧，尋死覓活。手拿到什麼便用什麼砸馬軍，嚇得馬軍連滾帶爬出了房。矮婆婆二話不說，立即用鎖將文文鎖在屋裡，怕逃跑。矮婆婆以爲過兩天文文想通了也就順理章了。可是想錯了，沒有想到文文是如此剛烈的人，更不會猜到會尋死。

今天早上，矮婆婆端著蛋麪去給文文吃，才發現這個剛進門的媳婦已經了一冰冷的，舌頭從口裡出來，脖子上一道淤的痕跡。

剛辦完喜事又馬上辦哀事。矮婆婆一家三口雙目失神呆在屋，什麼也不吃，什麼也不說。文文的後事全由行上親戚金伯指揮打理。左鄰右舍前幾天領到的紅包還沒有拆開，又紛紛來幫忙料理出葬的事。

顯然矮婆婆一家對此事始料不及，喪事辦得匆忙而又混。棺材沒有，壽沒有，鞭炮是慶祝新婚時沒有用完的。紅對聯沒有撕下來，但白對聯把它們都覆蓋了。這讓我心裡一陣不舒服，覺得每幅白對聯的背後都正在緩緩淌。甚至撒落在地上的蛋和麪還沒來得及清掃，但已經被匆匆來往的人踩得稀爛。我在屋外站了不到半分鐘，覺得有點頭暈目眩，於是失去好奇心回了家。爺爺也唉聲嘆氣回來。

爺爺走到家門口掐了掐手指，陷了沉思。我對著他走過去的時候，爺爺突然“哦”了一聲。

我問爺爺：“怎麼了？”

爺爺說：“今天日子不好。文文死的日子不對啊！”

我不解道：“怎麼就日子不對了呢。難道文文還得挑個黃道吉日去上吊啊？”

爺爺搖頭說：“不對。今天的日子不吉利。遲一天早一天上吊都沒有關係，但是今天上吊的話恐怕會爲吊頸鬼。”爺爺一說，我心裡立刻一寒。“吊頸鬼”是我們這塊地方對“吊死鬼”的稱呼。

爺爺又掐了掐手指，似乎怕自己算錯了。他沉了一會，雙目炯炯的說：“今天是閻王總算的日子，文文很可能就回來找馬兵他們討命。”

我後脊背涼了，問道：“什麼是閻王總算的日子啊？”

爺爺說：“在今天，閻王暫時放下其他的事，專門給鬼門關的各種小鬼計算懲罰獎賞。像十八層地獄，有的要從下層提到上層，可以早日投生。有的則要從上層罰到下層，難以超生。所以人家詛咒的時候就說要把你打到十八層地獄。越是在下層的鬼越要難，越難得到超生的機會。”

我還是頭一回聽到這個新鮮的事，但是我仍不解的問：“這和文文的死又有什麼關係呢？”

爺爺來回踱兩步說：“這樣的話，文文可能被閻王爺忘記，文文就可以在間多呆很多時辰。文文如果是正常死的就好，閻王簿上有流年記載，閻王忙完今天就會將間的遊魂收回去。可是文文是不正常的死亡，閻王簿上可能寫著壽未盡，閻王不知道已經爲了冤鬼。這樣就會爲來報怨的吊頸鬼。”

我急忙說：“那我們快去告訴矮婆婆他們呀，他們儘快做好準備啊。”

爺爺苦笑說：“有的人相信鬼，有的人不相信。矮婆婆一生好強，怎麼會相信我們的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