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跳下矮墻朝追去。大隊書記老婆把鞋子跑掉了，樣子很狼狽。石頭追到池塘邊，大隊書記老婆跑不了，披頭散發的，滿臉是汗，靠著一棵老梨樹直氣。石頭拿著菜刀過去。被石頭野狼一樣的目嚇死了。

“石頭，把刀放下。”秀跑過來擋在面前。

“秀，你娘太過分了。”石頭說。

“你不過分嗎？拿著菜刀追趕我姆媽。”秀紅著臉把石頭手里的菜刀奪下來扔在地上。

“秀，不許你再跟他往來，他比狼還兇呢。”秀姆媽罵罵咧咧，還想沖過來跟石頭干仗。

秀把石頭拉到一邊。石頭怒氣未消，拳頭得咯咯響。

“不許你這樣對姆媽，快回去。”秀低聲說。

“欺負我娘。”石頭說。

“好了好了，我姆媽就那脾氣，厲害心地好，你又不是不曉得。”秀說。

石頭撿回菜刀，慢慢地往家里走。看在秀的面子上，天大的火氣也得忍回去。再說可能是自己未來的丈母娘。

院子里又圍滿了人在安石頭姆媽，當然更多的人帶著幸災樂禍的心態看笑話。石頭姆媽氣得暈了過去，一群婦人鬧哄哄地出著主意。有人給喂紅糖水，有人在掐人中。方桂枝滿臉是淚，一會兒進屋一會兒又回到院子里。

“小嬸，姆媽怎麼樣？”石頭問。

“…………”方桂枝說不出話來，臉慘白慘白的。

石頭開人群把姆媽抱起來回到屋里。方桂枝關了門，看熱鬧的人還不肯走，聚在院子里說個不停。鄉下沒什麼娛樂，著這樣的事，誰都愿意當做消遣的好話題。有幾個孩子把飯端到院子里來吃，惹得幾只公圍著他們轉，不住撲飛起來啄碗里的飯。一時孩子的尖聲，父母的呵斥聲響作一團。

“小嬸，讓那些人走吧，煩死了。”石頭說。

“們一片好心好意，怎麼能趕們走呢？”方桂枝說。

“們沒安好心，分明想看我們家笑話。”石頭說。

方桂枝點了油燈，把窗戶也關了，外面才漸漸安靜下來。

石頭拿巾給姆媽了臉，姆媽緩緩醒來，一睜眼睛又是哭。石頭和方桂枝勸了好久都勸不住。石頭想安姆媽，可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著的手坐在床邊。姆媽頭發凌，臉晦暗，一下子老了許多。

“姆媽，我把秀娘打跑了。”石頭說。

“石頭，姆媽是清白的，我……我跟秀爹真沒有那個事。”姆媽一邊哭一邊向石頭解釋。

石頭知道姆媽的為人，除了父親，姆媽從來不會對別的男人心。父親做貨郎走村時，姆媽都跟他一起睡的，晚上怕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敲門，娘倆還在床邊放了一大木棒。芙蓉灣的男人都曉得石頭姆媽不好惹，這些年倒是沒鬧過事。

方桂枝做好飯，天已經全黑了。

石頭把飯端到姆媽面前，說吃不下。

“石頭，你先過去吃，我陪著。”方桂枝說。

石頭吃好飯回到房間里，姆媽還在哭，一碗飯一點都沒過。方桂枝也陪著流淚。石頭很惱火，嚷著去大隊書記家說理。姆媽擔憂起來，才吃了幾口飯。

門外哐當一聲響，有東西重重地扔在院子里。

石頭開門一看，姆媽的洋車（紉機）被大隊書記家送回來了，地上還有一個布袋，里面裝著姆媽做裳用的。石頭把布袋拿回屋里，又和方桂枝一起把洋車抬進來。姆媽看到洋車哭得更厲害了。

本來今天晚飯時分能把大隊書記家的活做完的，卻出了這個洗不干凈的丑事，對一向潔自好的石頭姆媽無疑于致命的打擊。

“姆媽，我一定為你討回公道。”石頭說。

“石頭，你別鬧，越鬧我們家越吃虧。你要好好讀書，將來也做政府里的人。”姆媽說。

“們不能侮辱你。”石頭說。

“只要你肯爭氣，我點委屈算不了什麼。石頭，你別管這事了，安心讀書，考到縣上去。”姆媽著石頭的臉，不住叮囑他。

石頭到自己的責任很重，后悔這段時間沒安心讀書。

方桂枝洗了碗，又過來陪石頭。姆媽說想一個人安靜安靜。石頭便跟著方桂枝去了的房里。小叔出去了，他總喜歡在村子里轉悠，跟人下個棋，吹吹牛，或者攏幾個人打牌，不到半夜不回來。

石頭一直很納悶，小叔放著漂亮的老婆不親熱，為什麼夜夜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