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如一道驚雷，瞬間劈開了白瑾行所有的冷靜自持，激起千層巨浪。

他眸中仿佛落滿了冰霜，又約帶上了殺意，咬牙道：

“你胡說！”

趙允麟眼中卻帶上了憐憫，抬了抬下睨了他一眼：

“你還是不愿意相信。你知道為何那癡傻的蘇家二小姐一清醒就纏上你嗎？為何又那麼大的本事知道你那麼多事？為何與鬼面大人一直有聯系？

那是因為，早在第一次見你之前，蘇家二小姐的子就被妖怪借尸還魂了！可笑你還將當寶貝護著，呵呵，堂堂蕪陵君英明一世，沒想到也會被妖怪迷了心智。”

“說起來，你總是對自己過于自信，卻不過是在自欺欺人。”

白瑾行一直沉默著，趙允麟卻知道他的這些話一定起了作用，也沒再說什麼，看了他一眼后轉就離開了。

地牢依舊很冷，白瑾行攥了拳頭蹙眉坐在漆黑一片的牢房，臉沉。

他從未想過趙允麟居然會和鬼面人勾結在一起，想必之前兩人遇到的那次刺殺，也是趙允麟為了將禍頭引至二皇子上，才不惜以犯險做的局。

他一直認為趙允麟還是當初那個良善天真的年，也將他當摯友與將來要輔佐的君主，他記著年的誓言，為了他不惜選擇最難走的那條路。

可最終……這一切都是騙局，自作多的是他，天真的是他，愚蠢的是他，他被騙著一步步走到這步田地，所付出的一切都了笑話。

白瑾行不由得垂下頭，自嘲一笑。

那麼，如今趙允麟說的那番話他該信嗎？

他自小就被妖怪糾纏、傷害，他們裝作善意接近他，可最后想的不是挖他的心臟，就是想將他吃掉。

他被騙過太多次，漸漸地也不再敢相信任何人與妖，不敢輕易付出。

而這回呢？

會不會也是一場騙局？

白瑾行仰頭靠在墻壁上，手止不住地發，神在一片黑暗中，眼神卻空得很。

趙允麟的話就像在他心頭引了把火，正一點點燒毀他的理智，讓他忍不住將以往長幸不對勁的痕跡翻找出來。

其實有許多經年累月的蛛馬跡，長幸有許多不同于常人的地方，瞞著他很多事，有時候分明是很劣質的謊言，他卻愿意信。

現在仔細想想，上偶爾纏繞著的那黑氣，靈寺方丈說的那番話，一直與鬼面人糾纏不清……

明明不對勁的地方這麼多，他卻選擇視而不見，如同之前信任太子一般自欺欺人地信任著。

可他的信任，最終，會不會也落得個可笑的下場？

知到白瑾行無堅不摧的心境開始崩塌，周圍藏在黑暗的邪祟和鬼魅找準機會，開始不停地在他耳邊纏繞，窺見他的破綻，便一下子侵 他的心。

它們發出憐憫又嘶啞的聲音，不停地在他耳邊重復著：

“是妖怪啊，你怎麼還在自欺欺人呢？”

“你看看你，多可憐多可憐啊！”

“就是不同尋常，就是居心撥測啊，什麼長長久久，都是哄著你玩的！”

“閉！”白瑾行低吼出聲，額間已經冒出了冷汗。

在這樣的環境下，太容易滋生心魔了。

白瑾行咬牙斂眉，閉上眸子默念清凈咒，試圖保持冷靜。

不管如何，他決不能因為趙允麟的一番話而影響，那說不定只是用來瓦解他心防線的手段。

如此安著自己，白瑾行再次盤坐下。

良久，他盯著牢門的方向，心卻冷得厲害。

————

當天夜里，長幸在蘇執寧與蘇安的掩護下悄悄離開了白府，直接到了蘇執寧在京都私下置辦的一宅院中。

長幸要進去地牢，首先就得了解皇宮的地形，與蘇執寧研究了許久，終是在地圖上找到了一條最佳捷徑。

“明日我駕車上朝，你便偽裝做我的小吏同我一起進去，然后再按照我們計劃的……你記下了嗎？”

蘇執寧的話在耳邊響起，長幸點點頭。

如今蘇安雖然被限制在白府不能行，但宮中的軍卻是由他管的，再加上有蘇執寧的員份做掩護，要進宮其實不難。

難的是他們所有人都不知道地牢現在是個什麼況。

之前蘇安說宮中地牢最是暗可怖，是十分骯臟的地方，長幸聽得臉發白，怕的渾發。

蘇執寧瞪了一眼不會說話的大哥，又溫聲安：

“長幸莫怕，他怎麼說都是蕪陵君，皇帝與他之前也不錯，怕是不會怎麼為難他。”

長幸卻搖搖頭：

“你們都不知道，他那子最固執，認定了的事就不會輕易放手的，他曾如此相信太子，如今卻被設計陷害，他心里定是難極了。那地牢又不是什麼干凈的地方，他最厭惡污穢骯臟，又哪里會好？沒有我在邊陪著哄著，他鉆起牛角尖定是要吃苦頭的。”

蘇安和蘇執寧對視一眼，相顧無言。

原來在外人看來那高高在上、無堅不摧的蕪陵君，在長幸眼里竟是這樣的存在。

雖然早就知道長幸與蕪陵君甚好，他們卻不知道居然已經好到這種地步，一向冷靜樂觀的長幸，竟會不顧一切地做出進地牢救蕪陵君的荒唐舉。

那地牢的那位呢？如今也不知是個什麼心境。

蘇執寧心中長嘆一聲，不知在擔憂著什麼。

第二天長幸與蘇執寧就按照計劃順利進到宮里，而后又一路有驚無險地來到了地牢口的荒涼偏殿，長幸在那條筆直蕭索的宮道，遠遠看著不遠的口。

心下覺得怪異，這地方不該這麼安靜才對，又往那口看了幾眼，瞬間明白了。

神嚴肅地對蘇執寧道：“二哥，你留在此接應我可好？”

蘇執寧蹙眉，擔心：“你想獨自一人進去？不妥……”

“二哥……”長幸忽然開口止住他的話，轉頭凝視著他的眸子，蘇執寧一怔，雙眼很快無神起來，顯然是中的狀態。

不得已使用控魂的長幸眉頭微蹙，輕聲道：

“二哥，你且在此等我，若是有何不妥便自行先走。我知道兄長安排了后援，若是我三炷香還未出來，你再帶人進去救我。切記，注意自己的安全。”

蘇執寧眼睛沒有任何焦距，卻將這些話記得清清楚楚，點了點頭。

確定蘇執寧留在這里不會有什麼危險后，長幸轉快步地往那地牢而去。

在普通人眼中那里什麼都沒有，可在的天眼里，那里是一團又一團恐怖的瘴氣，是鬼面人的氣息。

地牢就在前面，白瑾行現在生死未卜。

長幸什麼都顧不得了，現在只想快點見到白瑾行。

一路上果然有無數妖邪化半人形撲上來攻擊，長幸不停地與這些妖邪廝殺，地牢的氣息渾濁不堪，影或濃霧般的鬼魅張牙舞爪地涌上來，嘶吼與怒罵聲不斷，長幸不得已使出了武神的招式，越殺越勇。

漸漸地殺紅了眼，腳步也快了許多，可不知為何邊的腥味卻越來越重了。

顧不得那麼多，凝神知到白瑾行的氣息之后，快速地殺出一條路來直往那牢房的盡頭而去。

在那里，白瑾行的氣息就在前方。

“砰！”劃開眼前的一片瘴氣，又下手將牢房的鎖一刀斬落。

長幸已經看到了前方那片影中的人，往前踏一步，開口便是著急地呼喊：

“阿珩……”

我來救你。

一道銳利冰冷的銀落在的間，瞬間被凍住了腳步，后半句也被徹底噎在了嗓子。

前方影下的人緩步而至，長幸愕然的眼眸中映那冷若冰霜的一張臉。

那雙如此悉卻帶著明顯厭惡的眸子，像冰錐一樣狠狠刺進的心里，長幸卻只能茫然地看著他，腦子已經徹底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