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長幸不知道又在幻境中呆了多天，竟漸漸有些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甚至心中對鬼面人的恐懼和警惕都了許多。

那一日著實覺得無聊，就讓鬼面人到外頭取些酒回來，鬼面人倒也爽快，當真給弄來兩壇酒。

當晚就在那璀璨的星空下，長幸在寬闊的行廊鋪了草席，又讓鬼面人隔空取，取了幾盞茜紗宮燈點亮放在一旁，暈染出層層暖橘。

長幸招呼著鬼面人坐下，給他倒了一碗酒，也給自己倒了一碗，舉杯與他對：

“來，嘗嘗這陳康佳釀的味道，這可是人間不可多得的味。”

說著，便仰頭喝了大半。

從來沒有喝過酒的鬼面人看到喝得這麼開心，也心下一，仰頭便灌了那一碗。

酒，刺辣刺辣的一路從嗓子燒到心肺，鬼面人竟一下子覺得自己心臟跳得厲害。

他眼睛亮了亮，似是有些興：“這酒果真是好東西！”

長幸瞇眼笑：“嘿嘿，你看我說的沒錯吧？”

鬼面人點點頭，于是兩人再次杯，待將兩壇酒都喝完之后，兩人都醉得差不多了。

夜已深，小院中有清風徐來，草蟲和鳴，長幸抱著酒壺靠坐在柱子旁，瞇著眼向鬼面人。

只見他是難得的神恍惚，卸下了所有防備似的，青半散，那張略顯妖異邪魅的臉也因為一旁宮燈的暈而顯得和起來。

看了他許久，忽的心頭一，問：

“你想不想過正常人的生活？我可以幫你。”

鬼面人聞言抬頭，緩緩一笑，不怎麼信似的：“怎麼幫？”

長幸因為那笑容愣住，更覺得慨，心中已然下定決心：

“煉魂。”

鬼面人看懂了長幸眼中的認真，微微蹙眉道：

“煉魂所需的東西暫且不提，更何況我與白瑾行是天生雙魂，你幫了我，功也就罷了，若是不功你不怕害到白瑾行嗎？”

長幸搖搖頭：“你和白瑾行本就不是一個魂，你們就像是一個花枝上的兩朵雙生花，雖有聯系，但早已是單獨的個。

我如果幫你煉魂，對他影響其實不大。只是，這確實是很冒險的行為，我也沒有把握可以功。但我這有一味靈藥可以助你洗去靈魂的魔氣，若是功了，你就可以像普通人一樣生活。你不想試一試嗎？”

長幸的一番話讓鬼面人徹底愣住，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有洗去魔這個選擇，而此刻長幸給了他這個選擇。

眼前的子面微紅，可眸底干凈又認真，如一眼到底的清泉，不帶半點心機和算計。

鬼面人對上這雙眸子的時候，就心了。

他點了點頭，說：“好。”

若此生只有這一次可以改變那可笑命運的機會，他為何不試一試呢？

他從來不知道為什麼而活著，只是一味地茍延殘，而現在，他知道了。

————

長幸做出的這個決定，簡直把系統嚇傻了：

“長幸你是不是把腦子摔壞了？為什麼突然要提出幫鬼面人煉魂！我們本來的計劃不是這樣的啊！”

要知道用靈藥無憂那樣高品階的靈藥煉魂，雖然確實可以洗掉鬼面人上的魔氣，但這件事對長幸而言本就是吃力不討好。

這會浪費大量的靈力不說，若是失敗了，長幸很有可能也會喪命。

系統實在沒想到那個一向視靈力如命，也極為惜命的福神長幸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他覺得簡直是糊涂了。

可實際上長幸清醒得很，擺擺手，認真道：

“鬼面人之前之所以會那麼針對白瑾行，其實也是因為遭過那些罪，他出生就伴隨著邪祟，沒有一日過著正常人的日子。而知道與自己差不多命格的白瑾行卻站在下，被眾人捧著，仰著，他自然就越加嫉妒和厭惡。”

“若是再放任鬼面人這樣下去，他遲早會完全魔化，我還不如趁現在洗了他的魔，也好過以后多了一個魔頭危害人間。”

說著，長幸長嘆一聲又躺在了的白云之上，著虛空若有所思，不一會兒又緩緩道：

“其實，若是可以，他也不愿意這樣活著吧。”

系統沉默了，長幸便也不再說話，閉上了眼睛。

其實按照之前鬼面人與的恩怨，沒什麼理由非得冒這麼大的危險去救他，是福神又不是圣母，沒有以德報怨的偉大。

相反，其實眥睚必報，吃不吃。

可這回，除了上面說的幾個理由之外，幫鬼面人，還是因為覺得——

沒有人生來就該背負一切黑暗去活著，沒有人生來就活該被整個世界棄，活得不人不鬼。

只是覺得這不太公平，而想去斗一斗這天道不公。

煉魂需要的材料并不難找，以鬼面人的手段很快就集齊了，長幸也花了莫約三天的時間做準備，最后在第五天的夜里，在地上畫完了煉魂要的法陣，耗了許多靈力。

鬼面人站在一旁看著那泛著紅的法陣若有所思，問：

“你這些法是誰教的？”

他之前以為是靈漱殿的，可眼下看到畫出的這個繁復華麗的法陣，這才意識到比靈漱殿的士要厲害得多。

長幸正低頭檢查著法陣的細節，聞言抬頭狡黠一笑：

“我說我是天上來的福神你信不信？”

鬼面人失神片刻，點頭道：“我信。”

他看著長幸的背影，眼神漸漸恍惚發癡，他約記起一些事，那是關于前世的記憶，在那些記憶中他記得自己見過長幸。

不過或許不是自己見過，而是那人見過。

他倏爾恍然大悟，喃喃道：“原來如此……”

長幸疑：“嗯？你說什麼？”

鬼面人搖搖頭：“沒什麼。”

長幸沒有再問，低頭認真仔細地一遍遍檢查著法陣，直到一切準備都做好之后，讓鬼面人坐在法陣中央，又從靈識深取出了靈藥無憂。

鬼面人看著那泛著純凈潔白芒的靈藥，開口問：

“這靈藥什麼名字？”

長幸回答：“無憂。這是靈藥無憂。”

鬼面人垂眸呢喃了兩次這個名字，墨的眼眸很是明亮，忽的抬頭道：

“我沒有名字，便借了這個名字吧。我以后就無憂。”

長幸愣了愣，而后彎眸一笑，聲應答：“好啊。”

有了名字便有了存在，若是這次功了，他就可以過上想要的生活了吧？

就如同這個名字，無憂，一世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