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靳言非常難得地覺出，氣氛有一點點尷尬了。他的手指在桌上來回劃了幾下，狀似淡然地開口：“你現在，手已經這麼厲害了？”

簡瑤答：“是啊。”

薄靳言在心中思量了一下，問：“可以讓我知道，厲害到什麼程度了嗎？”

簡瑤語氣更淡然：“方青說，我現在大概相當於半個方青吧。”

薄靳言一時沒說話。

因為一年前，薄靳言也有跟方青手切磋過，結果不言而喻。那時方青評價道：薄靳言也就能抵1/10個方青。

簡瑤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笑了笑說：“練手這種事，並不是一個勻速增長的過程。可能剛門時，一個普通人只能抵1/10個方青，但一旦練上了，就不是從1/10到1/5，而是直接到1/4、1/2了。”

也虧得他們兩口子，把一個搏擊鍛煉學習的過程，說得這樣學。而薄靳言欣然點了一下頭，表示接這個解釋。

“願意試試嗎？”薄靳言忽然問。

簡瑤看著他形削瘦的樣子，心中有些難過，本想拒絕的，他卻握住了的手：“已經一年，沒有功制服過我的妻子了。”

警隊的搏擊室，就在樓下僻靜的走道盡頭。此刻裡頭並沒有別人，薄靳言反鎖了房門，下西裝，只穿著襯，挽起袖子。他站在燈下，臉上有極淡極安詳的笑。

簡瑤也了外套，其實心裡有點茫然。以前在家裡，也偶爾和薄靳言“手”。當然兩個手都比較差的人，薄靳言還是能占據力、高和別優勢，每每將制服，進而提出一些對妻子的“非分”要求，簡直是沒沒躁的。

可現在，已不是當初的菜鳥。而他，比起一年前更加骨瘦嶙峋，墨鏡下的雙眼，永恒地閉著。

一拳揮了過去。這一拳作很慢，薄靳言顯然聽到了風的聲音，一把將的手抓住，然後側想要摔倒。非常靈活，轉而伏到了他的背上，想要下拳，卻又停住。他卻似乎認真得很，再次扭住的手，想要將摔倒。被避過了。

“噢，你現在靈活得像只兔子。”他歎道。

某種溫暖而親的緒，湧進簡瑤的口。幾乎是抑制不住地笑了一下，然後上前，一拍他的肩膀。他沒捉住，簡瑤又拍了第二次，結果被他抓住了手，反手就要扣的肩膀。簡瑤一個肩就了，現在的薄靳言，哪裡還是簡瑤的對手？反一轉，就到了他後，想要制服他。誰知他反應還是很快的，一下子也轉過來，將抱了個滿懷。

簡瑤也張開雙手，抱了他。

燈下，誰也一不。

簡瑤忽然有些分神。因為的手指，到了他背部的骨頭。一一的，很。就像烏的殼。像沉默。

一個念頭沖進的腦海裡，怎麼這個人，總是養不胖呢？總是會那麼快地瘦下去。半輩子了都是這樣。

簡瑤的眼眶忽然就了。

剎那間天旋地轉，是薄靳言已經抱著，撲倒在地上。躺在墊子上，雙手被他摁住，也是。他低頭對著，忽的笑了。就像小孩子終於贏得了一場毫無意義的打架。

他說：“簡瑤，看來是我贏了，你打不過我。所以，你不能陪我去冒那個險了。”

簡瑤心頭一震，某種冷冽而孤寒的也被激起，猛地發力，將薄靳言推開，不等他有任何反擊，已欺而上，用上了方青教的一些致命搏擊竅門，一下子就將他反扣在地。依葫蘆畫瓢，制住了他的雙手和。

他躺著，沒吭聲。

簡瑤說：“靳言，你不要固執。”

薄靳言沒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手抱住了的腰。簡瑤忽然像是沒了力氣，伏在他的口，低下頭，再次摘掉他的墨鏡，用臉輕輕蹭他的臉。兩人非常細又安靜地親吻著彼此。

“你看不到了，以後都換我主親你。”簡瑤低聲說，“每10分鐘讓我親你一次，我會陪你去做這世上任何危險的事。”

簡瑤的眼淚流了下來。

薄靳言的眼睫也顯得黑。他的了，然後低喃道：“固執的人……我固執的妻子……”

我最心的，妻子。

再也沒有聲響了。

再也沒有任何聲響了。

只有他倆相擁在寂靜的屋子裡，燈作伴，呼吸為證。

恍惚間想到了我們相的每一寸歲月，想起那許多令人癡迷的浪漫與歡笑，想起那些離開我們的、或是陪伴著我們的最真摯的朋友。

也想起我們那年那月那日，在寂寞山中，不經意的相遇。

我曾經離你而去。

我比這世上任何人都要驕傲和孤獨。

我再也不想離開你。

——

日頭偏西時，簡瑤才拉著薄靳言的手，拉開搏擊訓練室的門。沒想到，兩個人居然就這麼睡著了。薄靳言的一邊臉上，還有被出的紅痕。襯衫也是淩的。

“抱歉，疼了嗎？”問。

“據經驗而談，這不算什麼。”他答。

簡瑤忍不住笑了。只握住他的手，不想再說別的言語。

門外，方青風風火火從走廊那頭走來，看到他倆的模樣，眼珠一轉。

薄靳言神坦然。

簡瑤也神坦然。

方青：“……馮悅兮被找到了。”

簡瑤還沒在意，薄靳言的眉頭卻微微一跳。因為方青用的是被語式。

“我想我們最好馬上過去看看。”方青說。

——

那地方並不。

國道旁的樹林，稀稀疏疏，綿延很遠。但如果半夜手，卻也是難以被人發現。

薄靳言、簡瑤和一眾刑警，神肅然地趕來。往林子裡走了十多分鐘，忽然間，方青的手機響了。他接起，卻是白天剛剛審訊過的石朋打來的。

“什麼事？”方青急促地問。

“喂，方警。”石朋的語氣有些遲疑，“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種蝴蝶圖案，我小時候好像和陳謹一起看到過。不知道這對於你們查案有沒有用。”

方青一愣，立刻問：“在哪裡看到的？”

“就在我們老家的山上，一個山裡。時間太久了，我都忘了。昨天您給我看照片，後來我才想起來。”

這時，眾人已經走上了一個小山坡。人就在對面的樹上掛著。

方青心頭一震，手機也緩緩放下了。

馮悅兮著子，全****、長發披散。唯獨雙腳上，殘留著的名牌紅高跟鞋，垂落在半空。此刻暮降至，原野裡迷蒙一片。因此這一幕更顯可怖。

是被“釘”在樹上的。目測至有一寸長的鐵釘，釘了的腦部、四肢、腰間……兇手的手法顯然非常嫻，那些釘竟沒有太爛。有從這些傷口流下來，旋繞著的軀幹和四肢，咋一看竟像一幅淒腥的畫。

蝴蝶的翅膀，在後。

比起陳謹畫的簡單和的“寬尾蝶”，這只蝴蝶看起來顯然兇殘高貴得多。巨大而突出的複眼，黑花紋遍布翅膀，麻麻的網狀。唯有翅膀尾部，有橙蔓延。

這只蝴蝶，是畫在樹上的。可明明是在那麼崎嶇的樹皮上作畫，你卻會覺得他畫得極為生，那是非常妙出的畫工。真的像一只蝴蝶，微微合翅伏在了樹上。而馮悅兮雪白的被鮮浸染的，就是那白的蟲。人是蝶，蝶是人。

所有刑警，全都寂靜無聲。

陳謹已經被抓捕歸案，對一切罪行供認不諱。在他家搜到的證據，也是鐵證如山證明他就是那兩起謀殺案的真兇。

可眼前的一切，卻像是一場無聲地挑釁。

仿佛有人在對他們說：

你們真的以為自己見過蝴蝶嗎？

這才是真正的蝴蝶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