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心有不忍。

“娘還是個瘋的，小丫頭太可憐了，分家也比死人強啊。”

“這可是老祖宗的規矩，一破不就套了？”

“老祖宗知道這破規矩把人死了，都能氣活過來！”

孫村長咳了一聲，順著話說下去：“這李老大是撿來的，按理說也不算壞了規矩。”

“李大田，你怎麼說？”

“不分家！”李大田一口咬死，絕對不松口。

現在李家有幾個能賺錢的？不就靠李偉秋和李安然嗎？這家一分，他們都喝西北風了！

免費的勞工沒了，他能活活氣死！

孫連枝眼睛一轉，“沒錯！不可能分家！雖然老大是撿回家的，但我從小一口一口的喂，怎麼，現在翅膀了就要拋棄老人啦！養育之恩大過天！”

李安然忽然問：“，多錢夠還這恩？”

孫連枝齜著一口黃牙，獅子大開口道：“八十兩銀子！”

“要是真能拿出來，你們一家三口立刻就滾蛋也沒關系，要是沒錢……這件事我道歉！道完就翻篇了！”

孫村長眉頭一。

八十兩，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李偉秋一個月也才一兩銀子吧，怎麼可能拿的出來？

李安然看著李偉秋的臉，眼淚唰唰的往下流，噎著大喊了一聲：“爹！讓我和娘去死吧！”

的臉慘白如紙，一條長長的跡從下流到襖子上，那眼睛紅紅的，卻帶著必死的決心。

李偉秋的心臟被這一雙眼睛灼出來了個窟窿，呼呼的往里灌著風。

他了拳頭，嘶吼道：“八十兩就八十兩，你們可別后悔，這個家，我分定了！”

孫連枝立刻咧笑了，“村長，你可得聽清楚！這八十兩是他親口答應的，要是拿不出來，就等著打司坐牢吧！”

這勢利的樣子，看的眾人心里都是一陣嫌惡。

怪不得這母倆都瘋了似的要逃出去，這李家活就是個狼窩啊，還不如在外頭乞討來的舒坦！

李大田生怕李偉秋會反悔，跑到李小飛的屋里拿來紙和筆，“趕寫字據，按手印！”

這可是八十兩啊！他要是真能拿出來，李家不就發了！

孫村長也沒有料到，這件事最后會變這樣，李家那不是訛人嗎？正打算上前去說道說道，旁邊便響起一道和的聲音。

“我識字，讓我來寫吧！”

李安然如弱柳扶風的走了過去，拿起筆之前，還朝李偉秋看了一眼。

李偉秋雙目赤紅，狠下心來，“寫！”

李安然下心中的快意，在紙上頭工工整整的寫下了一行字：李偉秋欠李家八十兩銀子。

然后咬破手指，按下了手印。

孫連枝把紙奪過來，兩個眼珠子都黏在了上頭，大笑著罵道：“行了，你們一家三個趕滾！以后別再說是我們李家的人！”

王氏仗勢欺人，大力推了李安然一下，“滾蛋！”

李安然被李偉秋扶住才站穩，眼底劃過一冷意，“爹，去把娘接出來吧。”

“嗯！”

魏淑柳一出來，見外頭烏泱泱的都是人頭，慌的用手捂住了臉，李偉秋也不顧其他人什麼看法了，將直接抱起。

三個人兩手空空的站在院子里，一窮二白的，讓眾人唏噓不已。

這以后的日子，該怎麼過呀！

李安然走到孫村長面前，“村長，還有各位鄰里，希你們幫我們做個見證。我們三人沒有拿走李家任何東西。等還了李家八十兩銀子，兩家就徹底兩清，以后再無關系！”

“知道了！”

孫連枝啐了一口，“說大話！你要是還不上來，看我怎麼弄殘廢你這個小賤人！”

懸在心頭的第一件大事已經完，李安然懶得和多。

一家三口從人群給讓出來的小道緩緩的往外走去。

月下，魏淑柳無比安靜的把頭埋在李偉秋的口，李安然也牽起細的手。

冬至，鬼哭狼嚎的寒風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不刮了。

李安然臉上出一抹悵然的笑意。

這輩子在南漳村心驚膽戰的日子，終于結束了。

“李偉秋，等一下！”

孫村長急急忙忙的追了出來，把只鑰匙遞過來，“這是山腳下的王掌柜托人給我的，說是讓你們一家人落落腳。”

打著瞌睡，就有人送枕頭？李偉秋愣了。

李安然是毫不客氣的接了過來，“多謝村長了，這房子有地契嗎？”

“有，只不過我沒隨帶著。”

“行，那下回我去村長家里拿，多謝了！”李安然彎了彎眼睛，和爹娘一起往遠走去。

孫村長卻被這一笑閃了眼睛，心底暗暗思忖：怪不得李忠漢干這喪盡天良的事，只看這小丫頭，就知道那個瘋婆娘是何等貌了。

——

一家人很快就來到了王掌柜的家里。

一共有三間小屋子，坐北朝南。最南邊的放了一間大床，住著人。中間的是個稍大一點的堂屋，最北邊堆放的都是一些零碎件。

堂屋里，放置著一張四四方方的木桌，四張木椅。

灶房里鍋碗瓢盆樣樣不缺，角落還剩著半缸米面。

倒是一應俱全。

這王掌柜雖帶著一筆巨款去了鎮子上，但留下這麼個房子給他們，也算是個好人。

李偉秋看著眼前的一幕，忍不住了眼睛，他剛才還以為這是做夢呢……

但是，他眉稍很快就又耷拉了下來。

李安然立刻就捕捉到了他的表，把袖子里的兩張銀票往外頭一亮，道：“別擔心，爹，我們有銀子，生活肯定能過好！”

李偉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錢上哪來的！”

李安然便把自己把那玉鐲子給賣掉的事詳細的給李偉秋講了一遍。

說罷，怕李偉秋不贊同，堅定道：“爹，那玉鐲子雖然很珍稀，但我卻不喜歡它，總覺得它會帶來厄運。賣掉它能讓我們的生活變得更好，何樂而不為呢？”

李偉秋心底無比，臉上閃現出愧，“是爹沒作為，不能錦玉食養著你們娘倆，還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