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時間表是年級長安排的, 陳染音的節目被安排在了倒數第二個，軸出場，然而令和李思綿都沒想到的是，最后一個亮相的大軸節目竟然是一班班主任周麗紅的, 《難忘今宵》。

在后臺備演的時候, 陳染音試探地問了年級長一句：“可以化妝麼？”

年級長考慮到了年輕孩，又是要上臺表演, 所以就點頭允許了：“可以。”但還是叮囑了一句, “不過要淡妝輕抹, 老師要有老師樣子，濃妝艷抹的不像話, 影響不好。”

“好的。”得到批準后，陳染音立即從包里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化妝品, 對著小鏡子化了起來。

周麗紅穿著紅雪紡短袖和黑七分短，抱著胳膊坐在旁邊的凳子上，眼神不停地往陳染音那邊瞟。

陳染音的耳垂和脖子上都沒戴首飾, 扎著干脆利落的高馬尾, 穿著一件黑的運風短袖，灰運, 白運鞋，著裝打扮絕對算是得, 渾上下沒一點能讓人跳得出病的地方。

但是材很好，曲線修長婀娜, 隨便往凳子上一坐就是前凸后翹的S型, 即便是穿著一休閑運服也難擋艷和。

周麗紅不屑地在心里冷哼了一聲：越好看的孩事兒越多, 學校也不知道怎麼想的, 竟然招了個這樣的老師, 一看就不是個省油的燈。

陳染音用睫夾夾睫的時候，周麗紅突然嘆了口氣，語調慢悠悠的：“年輕就是好啊，我這兩天在基地里面見到的那些隊員們全都不化妝，還都一個比一個漂亮，比大街上的那些化了妝的孩們好看多了，這才是真正的麗大方呢，化妝就是不自信。”

陳染音：“……”

說給誰聽呢？

此時后臺還有不尚未登臺的演員，有老師有學生，學生們不諳世事，聽不太出周麗紅語氣里面的怪氣，老師們卻能聽出來，有人覺得周麗紅說得對、就該說，有人覺得周麗紅太煩人、總是倚老賣來，但大家都是年人了，還都是同事，誰也不可能直接把真實想法說出來，只好當作沒聽見沒聽懂，隨便打個哈哈就過去了。

但是陳染音過不去——之前一直忍著周麗紅是因為是前輩，又是同事，直接起沖突影響不好，但是現在終于明白了，越忍周麗紅越上臉，都開始在公開場合給辦難堪了——社會就這樣，退一步沒有海闊天空，只有越想越氣。

不打算繼續窩囊氣了，一邊面不改地夾睫，一邊不慌不忙地反駁周麗紅：“那倒也不是，之心人皆有之，追求的方式方法也因人而異，和自不自信完全沒關系，化妝也不是為了彌補自信，是為了取悅自己。”夾好了睫，沖著周麗紅盈盈一笑，“中央廣播電視臺的主持人還化妝呢，咱們能說人家不自信麼？當然不能，人家那才是真正的麗大方，一看就是國泰民安的臉，但人家為什麼還要化妝呀？是為了向觀眾表達誠意和尊重。”

“……”

周麗紅被氣得不輕，卻又啞口無言。

周圍的學生老師們都在往們倆這邊看，氣氛有點尷尬，年級長一邊在心里慨現在的年輕人可真不好惹，一邊趕忙站出來打了個圓場：“呵呵，這就是老一輩人和新一輩人之間的思想撞，都有理，又都不完全對，但咱們今天的重點不是化妝，是表演，可不要跑題呀，跑題直接得零分。”

周圍的老師們配合著年級長的話一哄而笑，這件事就算是這麼過去了。

周麗紅依舊抱著胳膊坐在椅子上，沉著臉不說話；陳染音就像是個沒事人一樣，氣定神閑地化妝。

禮堂不斷有熱烈掌聲和喧鬧的呼喊聲傳來，時間轉眼就到了九點半。

倒數第三個節目是中國舞，表演者是一位來自初三五班的漂亮生，伴奏是一段悠揚大氣的竹樂。孩起舞時的段蹁躚，婉約中又帶著驚人發力，頗有種夢回大唐的覺，別說坐在臺下的觀眾了，就連站在舞臺側方出場通道里面的陳染音都看癡迷了，心還有那麼一點點的憾：中國舞真好看啊，我媽當初怎麼就沒送我去學跳舞呢？

不過轉念又一想：學了也沒用，斷了之后照樣不能上臺。

還是想再去打一場籃球的。

但是在球場上酣暢淋漓、肆意奔跑的那種覺對來說已經是過去式了。

嘆了口氣，陳染音輕輕地扶了一下懷中的吉他，心微微有些悵然：當初要是沒有那麼任就好了，要是沒有主招惹林宇唐就好了……真是害人害己，現在想彌補都無從下手。

其實，能到他還喜歡著自己，最起碼是還在乎著的，但更能到他現在對待這份的態度：不想重新和在一起。

他是怕了，想規避風險。

但是不怕，哪怕是暴風來襲，也不會再退了，無論如何都要陪他走到最后。

禮堂忽然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喚回了陳染音的思緒，然后才意識到，孩的演出結束了，下一個上場的就是。

舞臺很寬闊，燈璀璨，學生主持人報完幕后，從西側下了臺，陳染音抱著吉他從東側登場。

觀眾席是階梯式的，特警隊員們坐在前排，學生們坐在后排，按照班級順序落座，二班的同學們特別給自己班主任面子，陳染音才剛出場，中部的觀眾席上就發出了一陣驚天地的鼓掌和吶喊助威聲，尤其是以顧別冬為首的那幫男生們，比在學校跑時喊得聲音還大，恨不得把天花板震塌，而且他們還非常專業地給自己班主任編了一條應援口號：“獵鷹獵鷹，天籟之鷹！”

喊得陳染音又是，又是無地自容：真土味啊！一幫年紀輕輕的男，怎麼能想得出這麼土的口號？還天籟之鷹……就這種文學水平，怎麼應付中招作文啊？

不過前排坐著的那些特警隊員們也都給面子的，沒有人笑，都在熱洋溢地鼓掌——畢竟是隊長媳婦兒，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

陳染音在舞臺中央站定后，迅速朝著前方的觀眾席上掃了一圈……顧祈舟真的沒來。

有點失落，還有些委屈。

在心里嘆了口氣，抬起手臂調了一下話筒的高度，順說了一句歌名：“《不屈》。”

報幕的語氣相當言簡意賅，連個躬都沒鞠，就將手搭在了吉他弦上，微微撥了琴弦，開始彈起了前奏。

臺下所有人都被如此干脆利落的臺風給驚到了，某些討厭的學生，比如九班的趙煦鵬，還一臉不屑地小聲罵了一句：“裝。”

但陳染音還真沒故意裝，的臺風一向如此，從小到大，皆是如此。

前奏結束，陳染音對著話筒開了：

沒有人是世界的主宰

卻能夠為自我命運的依賴

風暴降臨王者不在平凡的榮籌筑英雄的敗

你踏破泥濘跌倒又起不屈的靈魂刺破暗夜的命脈

主歌部分的調子比較低緩，的嗓音也是沉沉的，卻中氣十足，仿若在敘述一段平凡卻偉大的故事，幾乎是一開口就吸引了臺下所有人的注意力。

無論是特警隊員們還是二中的學生們，全都目不轉睛地盯著舞臺。

臺上僅留下了一盞追燈，白的燈柱打下，將陳染音籠罩其中，扎著高馬尾，穿著黑T恤，懷抱一架深棕的吉他，形高挑，煢煢孑立，氣場大開，從頭到腳無一不著帥和酷這兩個字。

顧祈舟雙臂抱懷，獨自一人靠在被籠罩在黑暗中的禮堂后門邊兒上，認真又專注地眺著最前方的舞臺，思緒不由自主地回到了高中時代。

從上高中起就這麼酷，絕對是他見過的最酷的孩，打籃球、彈吉他、敲架子鼓，還立樂隊，大方自信地在商業區的街頭天演唱，活得隨心所、肆意盎然，像是奔騰在燦燦下的一匹駿馬。

或許用“駿馬”兩個字來形容一個漂亮孩不太合適，但就是這麼的不羈瀟灑，天底下好像就沒有什麼東西能被放在眼里。

比起只能姓埋名、行走在黑暗中的他來說，實在是太過閃耀了，閃耀到熠熠生。

差距形了距離，所以他從一開始就不太想去靠近，因為他早就看清楚了他們倆個本就不是一類人，雖然他真的很欣賞。

但誰知道，竟然會主跑來接近自己。

本以為帶來的芒會驅散他的世界中的黑暗，可最后的結局卻是黑暗遮擋了芒。

是他連累了。

他不能再連累第二次，卻又做不到對視無睹，因為實在是太過閃耀了，深深地吸引著他，不斷地引著他淪陷。

要是沒有重逢就好了。

他從不后悔自己回到了東輔，因為父親在這里死不瞑目，所以他無論如何都是要回來的，他只后悔把顧別冬送去了二中，還是特意托人送進去的，就為了避開附中，避開和有關的一切，結果誰曾想，竟然直接撞在了的槍口上。

吉他曲的節奏突然加快，旋律高昂了起來。

副歌部分是高，陳染音不再制緒，徹底開了嗓，一邊十足地掃弦一邊毫無保留地將滿腔的意與決心通過歌唱的方式表達了出來：

你無懼深淵，不做塵埃

堅守在無的暗巷中，不跪命運背水一戰

我怯懦不堪，卻心懷鬼胎

著與你并肩而戰，與你一樣英勇滿懷

照耀不到的地方不是灰地帶

是孤勇者的戰場

是平凡與豪邁

暗夜中的熱不該被掩埋

逆行者也有耀眼的彩

伴隨著最后一句歌詞的結束，陳染音掃弦的力度也漸息微弱了下來。

大禮堂像是灌滿了海水一樣，沉寂無聲，忽然間，不只是誰打開了泄洪的大壩，熾熱的掌聲如同滔天的洪水一般經久不息。

二班的小崽子們不僅一如既往地給自家老班面子，而且自己的臉上還極有面子——看看我們班主任，多酷！多帥！多牛！——于是乎掌聲與吶喊聲更激烈了，五十多個人愣是喊出了五百多個人的排面出來。

前排坐著的特警隊員們也是一如既往的給面子，瓜瓜鼓掌的同時還不在心慨：顧閻王他媳婦兒可以啊，不長得漂亮還多才多藝的，怪不得能輕松拿下他呢。

陳染音按照規矩鞠躬謝幕，正準備下場的時候，主持人忽然喊住了：“陳老師，請您等一下。”

這回上臺的是一個生主持，來自八班。

陳染音只好剎住了腳步，靜待著主持人的舞臺采訪。

這位形高挑的孩子落落大方地走到了的邊，笑著提問：“陳老師，我們之前都沒有聽過這首歌，您能給我們一下，這是誰的歌麼？”

陳染音如實回答：“我自己寫得。”語氣中還著一小驕傲。

觀眾席瞬間發出了一聲驚嘆：“哇！”

小主持人的眼睛也跟著亮了一下，顯然也很驚訝：“那您能告訴我們，自己當初創作這首歌曲的初衷是什麼嘛？”

陳染音怔了一下，不在心里慨：現在的孩子也是多才多藝，有些人天生就是吃某一行飯的料，就好比這個擔任主持工作的生，天生就是播音主持的料，太會把控現場節奏了。

但是為一個teacher，當學生的面，有些事不能說太明白，不然影響不好，所以只能委婉地回答：“寫給我心目中的英雄。”

“嗚！嗚！嗚！”臺下已經有調皮的學生開始起哄了，就連特警隊員們都開始按耐不住激了。

陳染音覺得自己不能再往下說了，不然年級長肯定要找麻煩，但是，這位小主持人偏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您心中的英雄是誰呢？”

陳染音：“……”

這位同學你以后真的很適合去干娛記。

本打算的是隨便說個答案糊弄過去，但是在開口的那一刻，視線忽然掃到了禮堂后門。

那里線很暗，靠墻站著一個人，還穿了一黑服，幾乎要與黑暗融為一了。

雖然看不太清長相，但僅憑著材廓陳染音就能判斷出來那人是誰，心頭不一喜：的正宮娘娘還是來了。

在“被年級長找麻煩”和“討好正宮娘娘”之間猶豫了一秒鐘，心中的天平果斷傾向了后者：“當然是特警隊的顧隊長啊。”又反問了句，“不然還能有誰？”

的聲音不大，卻被話筒和音響放大了無數倍。

來自觀眾席的尖和吶喊聲瞬間就響起來了，炸開了鍋的不只有二中的小朋友們，還有一中隊和三中隊的特警隊員們。

陳染音再度看向了后門，雖然依舊看不清楚顧隊長的臉，但猜測，他現在絕對震驚壞了。

哈哈，沒想到吧，朕專門給你寫了首歌！

陳染音傲地勾起了角，轉下了臺。

最后一首歌曲是一班班主任周麗紅演唱的《難忘今宵》，不論其他人是不是真的難忘今宵，反正顧祈舟一定是。

直到晚上回寢室后，他依舊于震驚之中，或者說，有點飄飄仙的，干什麼事都魂不守舍，還把昆鳴端在手里的臉盆給撞掉了。

“你還能不能行了？”昆鳴一臉無語地看著他。

顧祈舟嘆了口氣：“我給你撿。”

林毅笑著搖頭：“他是樂暈頭了。”

顧祈舟堅決不承認：“沒有，不是。”

昆鳴就不信：“那你想什麼呢？暈一晚上了。”

顧祈舟神不改：“想明天的演習。”

林毅：“都安排好了吧？”

顧祈舟：“嗯。”

昆鳴忽然想到了什麼，對顧祈舟說：“要不咱倆換換戰線吧，你去二班，我去六班。”在演習中被“劫持”的班級都是提前被調好的，分別是二班、六班和七班。負責“劫持”校車的是老隊員們，新隊員們負責營救“人質”，緝拿“綁匪”。

新隊員們被分了三個隊伍，或者說是三個小組，分別在三個場地上同時開展“救援行”，哪組救援時間最短、傷亡率最低，哪組獲勝。

昆鳴和顧祈舟都是“劫匪”之一。

“你媳婦兒，我不好意思下手。”昆鳴一臉坦誠地說，“我的計劃是上車先對老師開一槍，不然震懾不了那幫小的，但我不能對戰友媳婦兒開槍啊。”

雖然都是安裝了激模擬的無彈槍支。

顧祈舟無奈，也懶得解釋了，回了句：“不用考慮那麼多。”

昆鳴微微瞇眼，壞笑著說：“你是不敢拿槍指你媳婦兒吧？”

顧祈舟還氣：“放屁。”

昆鳴：“那你就跟我換，證明自己是個爺們兒。”

顧祈舟不上當：“不換。”

昆鳴鐵了心地要坑他：“誒呦，不就是個演習嗎，怕什麼呀？”

林毅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就是，不要有思想包袱，你人肯定是可以理解的。”

昆鳴：“再說了，冬子也在二班呢，你要是不敢沖著你媳婦兒開槍，你就沖著冬子開槍，效果都一樣。”

顧祈舟還是不上當：“不換。”

昆鳴憾地嘆了口氣，林毅卻說了句：“我也覺得你應該跟他換一下，分組名單我看了，一組的整實力比較強，而且你媳婦兒一看就是個聰明人，那個班的小孩相對來說也都比較皮，不可能束手就擒，小鳴還真不一定能應付的過來。”

昆鳴附和：“就是，而且你媳婦兒你了解，實在不行你就一槍崩了。”

崩了？我不活了？

顧祈舟又氣又無奈：“你tm說得輕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