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巧不巧》第61章 第 61 章
郎九命的水很好, 猶如一只灰的水獺,形敏捷地游馳在湖水中,頃刻間便游出了十幾米遠。
顧祈舟窮追不舍, 死死地盯著郎九命的背影,即便水面的波刺眼,即便水花打眼中, 也絕不讓目標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 在距離小島還有十幾米遠的時候, 顧祈舟從后方勒住了郎九命的脖子, 死命地將他的腦袋往湖水里面。
郎九命毫無防備, 嗆了水, 卻還在負隅頑抗,拼命的在水中撥著手腳四肢,竭力掙扎著。散發著水藻腥氣的湖水沒過了他的腦袋,淹沒了他的雙眼, 但由于窒息,他卻無法閉上眼睛, 布滿了的眼珠朝外暴凸著,不斷有連了串的水泡從他的和鼻孔里冒出。
死亡在近, 失敗在近。
他不想就這麼死了,也不想輕易就認輸。
他是郎九命, 是叱咤風云的梟雄;他贏了林恒, 絕不會輸給他!
他心有不甘,不認命,一直在掙扎, 但掙扎的力度卻越來越小, 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頻死越發強烈……
真的要折在東輔麼?
真的一敗涂地了?
藍綠的半明視線中,他約約地看到了一截漆黑的柱狀速度急劇的朝這邊飄了過來。
天不亡我!
郎九命頓時清醒了過來,四肢百骸中突然發出了一蠻力,猛然曲起了胳膊肘,朝著后的顧祈舟捅了過去,打在了他的肋骨上。
顧祈舟吃痛,卻死不松手,咬著牙關,再度收了勒在郎九命脖子上的手臂。
郎九命忽然不掙扎了,一不地浮在水中,像是昏死過去了。
顧祈舟并沒有放松警惕,然而下一秒鐘,一截順水而流的浮木突然朝著他們倆沖了過來,像是廟里敲鐘的沉木似的,重重地撞到了顧祈舟的肩膀上。
顧祈舟手臂一松,郎九命趁機從他的錮中逃,張開雙臂力朝前游的同時用力朝后踹了一腳,踹在了顧祈舟的口,在反作用力的協助下如同一條魚似的朝著不遠的小島竄了過去。
顧祈舟怒不可遏,咬牙切齒地盯著郎九命,強忍疼痛竭力直追。
郎九命氣吁吁、渾是水的爬上了岸,還沒從地上站起來,就出了別在后腰的槍,回朝著水里面的顧祈舟開了一槍。
震耳聾的槍響聲在湖心孤島上暴起,震驚了一片林中飛鳥。
顧祈舟的影瞬間沒在了水中,沒再浮上來。
郎九命不確定自己是否打中他了,但也不敢掉以輕心,立即從土地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朝著不遠的茂樹林跑了過去。
子彈擊中了顧祈舟的右側肋骨,但是他上穿著防彈,再加上水流的阻力,子彈沒有貫穿他的,而是卡在他了的防彈上,可即便如此,彈頭帶來的沖擊力也不小。被擊中的那一刻,難以名狀的劇痛頃刻間從肋骨襲來,順著神經流竄全。
他都能想象到,肋骨就算是沒被打斷,八也紫了一片……干他丫的,今天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輕易放過郎九命!
顧祈舟深吸一口氣,立即沒了湖水中,深深地潛了湖水中,迅速朝著小島游了過去。
太開始西沉,金的華逐漸過渡了玫紅。
一陣風吹過,繁的枝冠如波浪般隨風擺著。
綠翠的湖心島了落日與晚風中的油畫。
顧祈舟用右手摁著不斷作痛的肋骨,踏著夕上了岸,水珠不斷地從他的上滴下。
地面上殘留著一道漉漉的腳印,一直從岸邊蔓延到了樹林間。
顯而易見是郎九命留下的痕跡,他逃進了樹林里。
但顧祈舟并沒有貿然去追,而是迅速蹲伏在了一塊巨石后方,同時拔出了自己的配槍,暗中觀察著樹林里面的靜。
他不信郎九命會這麼堂而皇之地給他留下一條線索去追捕他。
這道腳印只能證明他跑進了樹林,卻不能證明他跑進了樹林深。
憑借著他對郎九命的了解,他現在一定會埋伏在樹林中的某個蔽的角落中,準備伏擊他,因為郎九命向來是一個酷像斬草除的人,他對他這麼窮追不舍,為了鏟除后患,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地殺了他,這樣他才能安心逃亡。
落日西斜,風吹云,一切都安然的像是假象。
郎九命不出,顧祈舟只能引蛇出。
他埋伏在巨石后,沖著樹林的方向大喊:“你以為你贏了林恒?其實你早就輸了,早就被林恒打怕了,就算他死了你也不敢回家不敢離開緬甸,你就林恒的手下敗將,輸得一敗涂地!”
“林恒死了這麼多年你都沒有東山再起,是因為你早就被林恒打廢了,這輩子都別想再站起來,只能茍延殘地活著,林恒一直在看你的笑話呢。”
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是郎九命心頭的一刺,讓他恨之骨如鯁在,所以才會不斷地用“林恒”去刺激他。
“你不把林恒放在眼里,你以為自己殺了林恒,其實林恒本就沒有死,他一直盯著你呢,你這些年躲在哪里,干了什麼,他都知道。他看你像是條狗一樣搖頭晃腦地趴在國王腳邊,死也能笑活了。”
顧祈舟明白,對于郎九命這中狡猾的毒蛇來說,“林恒”就相當于烈雄黃,只要往蔽的蛇附近撒一把,蛇必定會主從冒出。
然而郎九命的心理承能力和忍耐力卻比他想象中的要強得多,如論他如何用語言刺激,郎九命依舊是不出。他甚至有點懷疑郎九命是不是真的往樹林深逃了。
但是,郎九命會有這麼蠢麼?
大部隊馬上就來,往樹林深逃相當于自投羅網,就算他是想穿過樹林逃到島的另外一面去也是死路一條,因為島里對岸的距離更遠,并且上了岸之后就是環湖公路,特警和警隊早就聯合把環湖公路封死了,上岸之后直接被逮捕。
郎九命現在只有兩個選擇:投案自首或者垂死掙扎。
但對于郎九命這種自負的毒梟,絕不會選擇前者,不然剛才也不會跳崖了。
他就是典型的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
為了把郎九命從暗出來,顧祈舟只好亮出了最后的底牌:“郎九命,你看到我就不眼麼?不想知道我是誰麼?你不會真的以為自己可以贏過林恒吧?”他極為挑釁地大笑兩聲,然后沖著樹林大喊,“你給我聽好了,我就是林恒兒子。老子不僅沒死,老子還一直活得好好的,只要你還在這個世界上活一天,老子就不可能死,老子就是要時時刻刻地提醒著你:你永遠斗不過林恒,你輸慘了!”
砰!砰!砰!
裂的槍響聲驟起,高速旋轉的子彈接連不斷地打在了巨石上。
顯然,郎九命這次是徹底被激怒了,瘋了一樣歇斯底里地不斷朝著顧祈舟所在的位置開槍。
顧祈舟立即閃躲回了巨石后方,卻沒有停止對郎九命的刺激,持續挑釁大喊:
“你沾沾自喜多年了吧?其實你就是個笑話,是個自以為是的跳梁小丑,別說我爸了,我都要笑掉大牙了。”
“我爸雖然死了,但我還活得好好的呢,只要我多活一天,你就要多當一天的笑話。”
“郎九命,你真是個可憐鬼,我都有點同你了,被蒙在鼓里這麼多年,還沾沾自喜地覺得自己復仇功了,其實都是老子們在逗你玩呢,你還玩得開心。”
“有種你就出來啊,出來殺了老子!不然你這輩子別想翻,永永遠遠是林恒的手下敗將!”
伴隨著一聲又一聲的裂槍響,巨石前方忽然傳來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毒蛇終于按耐不住雄黃的刺激,從蔽的蛇里竄出來了。
郎九命雙目赤紅地從樹林中沖了出來,怒恨加地盯著那塊巨石,一邊歇斯底里地朝著巨石瘋狂擊一邊步伐急遽的朝著那里近。
他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但是在死之前,他一定要拉著林恒兒子下地獄!
他不承認自己的失敗,他絕不可能輸給林恒!
他才是真正的贏家!
顧祈舟肩抵巨石,一邊判斷著郎九命與自己之間的距離,一邊默默地在心里數著郎九命開槍的次數。
常見的手/槍彈夾中最多能裝17發子彈,最6發。
大概在郎九命距離巨石十米遠的時候,槍響聲忽然停了,板機的空捶聲清脆的鼓在晚風中。
他的彈夾空了。
顧祈舟當機立斷從巨石后方冒了出來,抬手給了郎九命一槍。
子彈打中了郎九命的右手,拇指被打掉的同時,空了的槍也掉在了地上。
十指連心,鉆心的劇痛襲來,郎九命卻沒有發出一聲哀嚎,反而被劇痛激醒了:他終于意識到自己上當了。
他無視了掉在地上的指頭,迅速將流不止地右手抵在了服上,同時朝后轉,企圖重新進樹林中。
顧祈舟哪里會給他這個機會,再次扣了扳機,這次打得是他的左。
子彈從郎九命的后方彎鉆了進去,又在頃刻間從他的膝蓋骨前側冒了出來。
劇痛襲來的同時,他正在瘋狂超前奔跑的瞬間失去了平衡,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但即便如此,他還在不死心地朝著前方的樹林爬行。
他還是不死心,不認命!
他絕不能折在東輔,更不是折在林恒兒子手里!
絕不讓林恒那個死人看他的笑話。
但他只有一條和一只手能,爬得很慢,又狼狽不堪,還在黃棕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蜿蜒的殷紅跡。
即將爬進樹林時,他忽然趴在地上不了,像是失過多導致了昏厥。
郎九命向來詭計多端,顧祈舟并沒有放松警惕,手持配槍,一步步地朝著郎九命走了過去,槍口一直對著他。
郎九命自始至終一不地躺在地上,臉極其蒼白,看起來像是真的力不支昏死了過去。
顧祈舟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面無表地放下了手中的配槍,另外一只手到了后,像是要去拿手銬。
玫瑰金的金屬手銬發出了兩聲清脆的撞。
郎九命等的就是這一刻,忽然從地上彈了起來,左手中握著一把不知在何時藏起來的匕首,直直地捅向了顧祈舟的頸部。
他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拉著林恒兒子陪葬!
鋒利的匕首在夕的照映下反著刺目的冷。
顧祈舟也在等這一刻,上半猛然朝后一退,同時出拳,一拳揮到了郎九命的臉上。鐵一般堅的拳頭上還套著手銬。
郎九命直接被打翻在地,卻始終沒有松開匕首,即便是倒地不起,即便是頭破流,還在試圖朝著顧祈舟揮舞匕首,同時挑釁地放聲大笑:““哈哈哈,不愧是林恒兒子,真是有勇有謀,但就算你今天把老子殺了,你爸還是死在了老子手里,被老子碎尸萬段了!哈哈哈哈哈哈!林恒囂張了一輩子,沒想到能死在我手里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能殺了林恒,老子死也值了!老子從沒輸過,老子一直是贏家!還有你姐,你姐夫,你媽,你外甥,全死在老子手里了!你家五條命,老子才一條命,死了值了!”
他是在故意激怒顧祈舟,想讓他立即殺了他,因為他就算是死,也不想被警方活捉,更不能被林恒兒子活捉,不然真就徹徹底底地輸給林恒了,敗得徹底。
就算是死,他也絕不向林恒低頭。
但顧祈舟不僅沒有發怒,反而輕笑了一下,反問:“誰說我要殺你了?”他從來就沒想過要殺了狼九命,因為死太便宜他了,“我可是警察,不能私刑。”
郎九命冷笑:“怎麼?怕了?不敢手了?不想給你爸報仇了?我都把你爸碎尸萬斷了,你都不敢殺我?林恒竟然生出來這麼一個窩囊廢兒子?”他就是要著他對自己手,讓他對自己私刑,毀了他的前途,讓林恒的兒子再也當不了警察,讓林恒在曹地府也別想好過。
顧祈舟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輕嘆口氣:“嗯,不敢。”不能手刃仇人,確實憾,但,規定就是規定,即便這里無人無監控,哪怕他把郎九命殺了也沒人能指控他私刑,但是他不能這麼做。
他必須按照規定來,因為他是警察,必須遵守底線。
郎九命還在挑釁,不斷地激怒他:“哈哈哈,為了自己的前途,連老爹的仇都不敢報,你真是個窩囊廢!我看你是你媽給你爸帶了綠帽才生出來的臭雜/種吧?”
顧祈舟沒有理會他的挑釁,神不改地收起了槍和手銬,出了隨攜帶的匕首,看著郎九命手中的那把匕首,說:“但是,我可以正當防衛。”
父親和姐姐姐夫死后,他和母親還有外甥被公安部轉送去了西輔。
后來,他們定居在了西輔,居住在一個毫不起眼的職工家屬院中。
他們所住的那套三居室帶有一間地下室,但母親從不讓他和冬子去地下室,地下室的大門也是常年鎖閉。
直到母親去世后,他才找開鎖匠打開了那間地下室。
昏黃的照明燈打開后,房間里面的畫面差點兒把那個開鎖匠嚇死,連錢都沒收就抱著東西跑了——
堆積如山的男硅膠假人,白森森的假皮,仿真的頭發、眼睛和。
每一個假人的前都用紅料涂著郎九命的名字。
每一個假人的上都帶有無數道刀痕。
后來,他仔細地觀察過,所有假人上的刀口數量都是固定的,不多不剛好三十刀。
每一個刀口的位置也是固定的。
他約猜到了什麼,卻不確定,隨即去買了張人解剖圖,然后才終于明白了母親的用意。
顧祈舟手持匕首,冷冷開口:“我不會殺你,也不會輕易放過你,”他面沉地盯著郎九命,一字一頓地說,“咱們之間,必須債償。”
那些假人重新浮現在了顧祈舟的眼前。
每一個假人上都有帶有相同位置的三十個刀口。
他媽是法醫,捅人三十刀,刀刀不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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