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照來京不久，卻屢屢聽聞明月樓的傳聞，早便想去了，聽了止不住歡喜起來。

便是其余幾個爺姑娘也是如一般，年歲不大的一群孩子，平日里規規矩矩，總還有孩子氣的時候。

林氏答應了下來，還想跟侯打聽些宮闈事，到底有所顧忌，玉照見此很有眼的退了出去，不打擾他們。

不在意宮中的事，那些皆與無關。

對皇宮唯一的印象便是圣上的那句，了輩分豈非荒無道。

***

大齊立國至今已兩百余年，巍巍宮闕多次修繕，朝外朝，宮殿樓閣宏偉壯麗，殿宇多達百余座。

而這之中，最尊貴之，便是位于中軸線上朝拜，聽政之所的太極宮，承天門，便是太極宮。

太極宮太極殿，初一十五中朝之所，后殿紫宸殿，是為大齊宮廷第三大殿，亦是朝朝會之所，在此殿朝見皇帝者，多為宰輔高之流，稱為閣。

太極宮地勢甚高，平地四丈。遠遠去，背倚藍天，高大恢弘，攝人心魄。

前有翔鸞、棲二閣，閣前有鐘樓鼓樓。

天子早朝后便退往后殿紫宸殿，招了幾位重臣議事談，侍盡數退避于殿外遠遠候著，恭而立。

殿外長廊下候著另幾位高，等著天子宣。

春日里，李近麟聽了急出一腦門的汗。

左等右等，里邊才出來兩位年邁的老相公，接著還沒帶李近麟松口氣，便傳來皇帝的聲音：“宣他們進來議事——”

又是一苦等，等商議完政務，碧琉璃瓦上印著的蒼穹早已明月高照。

侍忙不迭的打開殿門，請外邊恭候許久的太醫。

殿里早早燃起了數排犀角宮燈，火燭高大，照的殿亮若白晝。

龍案前的青龍八竅香爐裊裊暈著輕煙，落下滿室龍涎香。

趙玄眉頭深鎖，低頭翻著奏折，聽了聲音方才抬頭看向來人。

“陛下，太醫令請過來了。”

李近麟低頭側，招招手后提著醫箱的太醫令上前來。

太醫令躬走至龍案前：“臣為陛下請脈。”

聞問切，第一條他就不敢了。

不敢直視天子龍，便是大膽瞧了也瞧不出一二來。

皇帝五生的凌厲，平素常穿著道袍加之和平時溫潤氣質，倒還能掩蓋一二，今日穿著玄金龍袍，也不知跟朝臣談論了什麼，瞧著心不太好，氣勢便嚇人的厲害。

他低著頭翻著奏折，頭也不抬，帶著幾分質問：“請了十幾年的脈，還不知朕的脈象？”

這話太醫令臉上赤紅一片，低頭訥訥不敢言。

皇帝自小患有頭疾，便是全由他治療的，年時他日日為皇帝請脈，得出的結論都一樣。

這頭疾于脈搏無礙，更于無礙，似乎是緒波，睡眠不足導致的癥狀。

藥方子也不知換了多劑，針灸藥浴，也無半點作用，后來據說還是修養養好了。

怎麼？十來年了，如今竟然是又犯了？

“陛下許是太過勞累，昨日可能睡？”

李近鱗連忙道：“陛下兩日未曾睡了。”

“頭疾需要靜養，陛下萬萬不可仗著年輕，太過勞啊！”太醫令又開始老生常談那兩句話，無非是勸多注意休息，萬不能為了朝政廢寢忘食，傷了。

雖然他也奇怪，陛下年輕力壯的，怎麼就生了這個病。

趙玄撐著頭還沒說話，李近麟便忍不住罵道：“這話還用得著說？你以為是陛下不想靜養？頭疾犯了如同千刀萬剮，如何能睡？你來是來想辦法陛下睡的，有沒有什麼法子？這一晃又天黑了，三日沒睡，明日該怎麼辦才好......”

這起止是廢話？

忙的腳不沾地日日理政務的皇帝，這是夸獎他勤政民？除非開國時期諸事都需從頭治理，其余的就是能力有限！

陛下圣明，繼位多年早已乾綱獨斷，治下國力強盛，各部清明，哪里需要廢寢忘食理政務的地步？

陛下不睡不是沒時間睡，那是睡不著啊。

香爐里熏著安神香，熏的幾批朝臣昏昏睡，就連隔著門外的侍都困得不行，陛下卻一困意都沒有。

老太醫壯著膽子瞧了一眼上首閉眼不發一言的皇帝，陛下姿拔，高八尺有余，發烏黑濃，鼻薄，觀面相是個腎火旺盛的，這般清心寡，可不是遲早出問題嗎。

他掂量利弊，治不好皇帝他這太醫令也沒得做，索壯起了膽子：“通則不痛，陛下年歲正盛，要不要找些——”

趙玄緩緩睜開雙目，縱使頭痛裂，眼神仍是清明，太醫令被他盯著到底沒敢說下去。

趙玄并沒糾結于這個問題，他忽然起，眼前一陣眩暈。

旁邊侍恐慌道：“陛下！”

趙玄撐住了，踱步去了旁殿，朝眾人揮手，“將安神香的劑量加重，都退下吧。”

說完掩上殿門，將眾人關在殿外。

李近麟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話只說了一半的太醫令猶不死心，道：“我話還沒說完，也許緒波導致的，過于哀傷、狂躁，這些都極有可能引出病癥，陛下這兩日緒可有不對？”

李近麟一聽，不知想到了什麼，連忙阻止他：“莫要說了。”

“這可不行，事關陛下龍，陛下無法睡，的是國家社稷，定然是思慮過重導致的。”

趙玄清楚經年未曾復發的頭疾因何而來。

日有所思，夜有所慮。

有個影在他腦中揮散不去。

說再也不來了。

真的不再理會他。

竟然還給別的男子......

撐傘——

。。。

。。。

到了端午這日，皇都四升起了華燈。

京中不產艾草，一連半月，艾草都賣出堪比香料的價格來，就這般仍是供不應求。

信安侯府每個門上都點綴上了艾草。

艾草被修剪老虎的形狀，老夫人作為最年長者，挨個給每人發了一個，艾草下邊拿著婢們忙了一夜編出的五彩金銀線連著，佩戴在腰上，以辟邪去瘴。

在到了林氏紀氏兩個兒媳這里，們各自婢們取出繡著神草的香囊，親自用凈水洗了手，往里灌朱砂、雄黃、香草等驅邪驅五毒藥，給晚輩們都發了一個。

原本說好要來的大姑有事不能前來，倒老夫人長吁短嘆。

今日正堂不僅是幾個兒媳婦，往常見的各房姨娘們也來了。

們也拿上提前備好的親手繡的香囊，贈給幾位未婚的爺姑娘。

外出讀書的孫兒孫，各房夫人，都穿戴一新，打扮的格外隆重，圍在老夫人邊，有說有笑好不熱鬧。

轉眼間，玉照腰間綴滿了形形的香囊，下面的五彩顯得繁雜被手巧的雪雁編串，連接到一起，形形玲瓏可。

便連眷們都忍不住多看了玉照腰間兩眼，夸贊雪雁道：“這丫頭是個手巧的，編的漂亮。”

雪雁笑道：“這也不是奴婢想出來的，是江都那邊流傳的編法，不然墜的多了，地下五彩線都打結了。”

老夫人笑道：“是個心思活絡的，瞧瞧大姑娘腰上墜的，跟天仙似的，我這一大把年紀的老婆子，都覺著好看，好看的移不開眼。”

幾個媳婦兒也跟著笑：“那里是墜子好看？明明是人生的俊，襯的墜子都好看。”

眾人等到了在署忙完的各方老爺們回府，門口停了幾輛華蓋馬車，門房們在外頭候著，爺們上了先頭一輛，年歲最大的二房大爺則騎著高頭大馬走在最前面，惹得幾個小的眼熱。

玉嫣走過來挽著林氏，問：“幾個表姐今日可來？來不來明月樓玩兒？”

林氏無奈搖頭：“別想了，府上規矩嚴，今日肯定是全家都在公府里過的。”

玉嫣失不已：“那有什麼意思？哪里有明月樓好玩？臨著江，邊吃飯還能邊看龍舟。”

幾個姨娘是去不了的，紛紛站在門前依依不舍，溫聲細語叮囑自己兒注意事項。

“不要喝酒，辛辣的別，冷的更不行。”二房的趙姨娘拉著兒，細細叮囑。

“我知道的。”

小姑娘們哪里忍得住這些，便是玉照，小時候弱，夏日里都離不開冷酪。幾個妹妹上答應著，去了不可能乖乖看眾人熱鬧。

另一個玉照不認識的姨娘拉著兒的手，溫的說著：“我給你溫著你吃的牛羹，等你晚上回府來吃。”

皆是含脈脈，母慈孝。

已經夏，玉照素來怕熱，這日穿的單薄，長發更是被高高豎起，扎著高冠，上穿著一件胭脂銀繡海棠云雁輕羅紗，臂上帶著蓮花紋臂釧。

被正午這般一照，聽著眾人說話，只覺得頭暈眼花。

聽了會兒覺得沒甚意思，搖著娟扇，慵懶隨意的上了馬車。

明月樓修繕了足足十多年，前后費了上千人力，奇工巧技，金碧輝煌，耀眼奪目。

遠遠去，高聳云，如同神宮。

馬車停靠在明月樓外，眾人下了車，立即有侍從相迎。

樓里足足有七層，樓呈環形，每層都有出的長廊華階可四通八達，正中平臺廣場上方便是碧藍蒼穹。

天地碩大，綠草如茵，有胡姬舞隨樂起舞，扭著細白腰肢。

更有各樂圣手駐扎于此。吹啦彈奏，好不熱鬧。

明月寶鏡相輝樓，果然名不虛傳。

熾日已經升至天空，樓中侍端著盤子來回穿梭，踏著階梯緩緩往上，玉照跟著侯林氏后進了早早訂好的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