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與林氏辭別太后宮里, 后跟著幾位永安宮里跟隨出來的侍，手上皆捧著太后賜下的賞賜，言語中對二人更是畢恭畢敬。

出了永安宮老夫人在長階上駐足了片刻, 言又止。

太后殿里立刻上前笑道：“轎已經備好, 我等送老夫人與侯夫人出宮，太后還要留姑娘說會兒話, 晚些定然會派人送姑娘回府的。”

得太后宮里人如此恭維看重, 老夫人自然見好就收，知曉這群人也不是看面子的, 和藹笑道：“勞煩諸位大人了。”

若說老夫人原先還提著一顆心, 自那句引金聲之后, 著實不敢置信, 頗有些渾渾噩噩。

在看來，圣上后宮空置, 更無子嗣, 不拘著位份, 若能得封個婕妤世婦已經是造化，日后得了寵便一飛沖天, 不得寵也能一年年熬著資歷，后宮獨一份兒也不至于差到哪兒去。

后宮資歷有誰不是一年年熬上去的, 如今的太后娘娘，又是何等尊貴？出公爵府邸嫡出兒，宮時還不是僅僅只封了婕妤, 后來生了重華長公主與梁王，數十年才升到貴妃。

這如今......

太后話里話外的意思，是照丫頭宮做皇后娘娘啊......

老夫人這會兒也明了不，詔書沒下來, 面上連一點喜意都不敢外，也是太過匪夷所思，沒落著實，總惴惴不安。

了馬車里，林氏再也忍不住，急得聲音都變了調，“母親！太后那般說......莫不是大姑娘是要宮了？母親可知是個什麼位份？”

太后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擺明的意思，偏偏不肯相信。林氏想起今早宮前侯爺與老夫人的低語，當時見著了心底便知不妙，真是可笑至極，自己同床共枕十幾載的丈夫，竟然還設防自己，什麼都不告訴自己，自己今日宮一頭黑，不著頭腦。

險些鬧出笑話來。

思及此，林氏心下發堵，更是六神無主。

原先一切計量的好好的，最開始時若是玉照真順利進了宮，林氏倒還真有幾分高興。一來給自己兒騰出了位置，二來日后也能幫襯著府邸。

如今可不會再這般覺得了，大姑娘是個養不的，且已經跟生了齟齬，與嫣兒恪兒的分更是冷淡，指能宮幫自己兒？

不害自己兒就不錯了！

林氏反復思量，卻不知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錯。

老夫人瞧了眼林氏眼中急出了火星，卻又故作鎮定的樣子，心下生出厭煩，閉目養神起來，不愿做答。

“母親......”

“我能得了什麼消息？今日拜見太后，你不是一直都在一旁聽著，太后就差告訴我們，我們回府里等著旨意了，你難不這話都聽不出來？”

“兒媳聽的明白太后娘娘的意思，只是兒媳也是糊涂了，上次帶大姑娘宮拜見太后時，記著陛下是覺得兩人輩分不對......這回太后娘娘又改了口，倒我不知何意了。”

老夫人唏噓了一聲，林氏問的也是疑，但卻不管這些，朝林氏暗自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不要我教你。你也別想那些有的沒的，趁著旨意還沒下來，照丫頭還沒宮，好生跟相，若要是再生事，別怪我饒不了你。”

林氏是繼母，到底沒有緣關系，大丫頭若是不喜歡，日后遠著便是。

自己卻是親祖母，信安侯是的門頭，府上叔伯兄弟姊妹才是大丫頭立足后宮的本。

總不能不親近自己父親叔伯，反而去親近那外家舅舅去了。

兩人回了府里，卻不見一同跟去的大姑娘回來，各房都圍過來詢問，老夫人只留了兒子到跟前說話，其他人一個未留。

母子三人外加一個三房的老爺，從午后商談到了天幕，說的是口干舌燥，茶水都不知上了幾回。

侍小心翼翼上前撤了化水的冰，給眾人續上茶水。

“老夫人幾位爺，侯夫人備了晚膳，差奴婢來問.......”

侯夫人自個兒就親自來前院問了十幾趟，怕是晚上回去發現鞋跟子都磨破了。

侯匆匆打斷的話，又問一遍：“大姑娘回府了不曾？”

侍仍是方才的回答：“未曾。”

老夫人語重心長朝他說：“我好歹活了這麼大把歲數，倒能看得出來，照丫頭對你這個父親還是有幾分敬重的，那孩子心是個好的，你待也該好些，兒家本就該慣著，偏偏還是個弱的，別有事沒事就責罵訓斥！你待嫣兒如何至也該待如何，大丫頭是嫡長，本就不該后頭的嫣兒越過去，不然擱誰心里不難過？日后真是了宮，你們父兩個不知多久才能見一面......”

說完竟然真的生出了些眼淚來。

那廂一直不出聲的三弟也勸嶠：“長兄，這事兒我也有所聽聞，往日也不該我說，只是這為人父母，本就該一碗水端平，不患寡而患不均......”

可如今在聽了兒要宮的頭上才想起來彌補，未免太過諂，峰自認為自己做不出這事兒來，大哥恐怕也做不出。

“是啊......誰知呢......”嵻則是訕訕笑，心里頭也替他大哥無奈，前頭生的后頭生的，養在外地的與養在邊的孩子，這要怎麼一碗水端平？

侯聽了愧難當，也泛起惱怒來，他往日訓斥大兒，還不是聽信了母親與林氏的話？他日在署，哪有時間管府邸的事兒？

結果如今所有人都來怪他？當初怎麼不說？

當初說這話他能長了委屈？

他從不覺得自己偏玉嫣，要說論手心手背，他心中玉照這個嫡長的分量都是旁人無法比擬的，對更是多有愧疚，可怎麼到了旁人心中，就了他過于偏玉嫣，多有責備大兒呢？

他卻也才意識到，自己的自以為是，自己的不敢面對，早已偏離初衷太多，父二人越行越遠。

如今悔之晚矣，可又有什麼用？

廊外傳來一陣匆促腳步聲，外院的護衛竟跑來了院。

“侯爺，陛下駕臨。”護衛又加了一句：“大姑娘也回來了......”

幾人不由得一震，連忙起往外走去。

天子上一次來信安侯府，還要往前數百年了，那也是提前得了口信，全家早幾日沐浴焚香擺好了香案，拆掉門檻跪見的，怎麼會如今日這般，人都到了，他們還沒得到消息的？

侯朝侍從匆忙道：“立刻去大堂設香案，二弟三弟，你們隨我去前院恭迎陛下。母親立刻去眷，全都過去迎圣駕——”

趙玄送玉照回信安侯府時，廊前跪了一群人，男眷跪在長廊外兩側，眷跪在正堂案后。

兩人人前倒是不約而同的守禮的很，玉照是面子薄，趙玄恐怕更是如此，若是旨意還沒下來兩人便傳出了什麼來，到底不夠盈滿。

玉照皺著鼻子，見此場景也不想上前，只隔得遠絮絮叨叨：“今早天沒亮我就起床了。”

“趕回去睡個回籠覺。”

“天都要黑了，還睡什麼回籠覺？”

“我人把你的狗兒鳥兒都送來了，去看看？”

“嗯，好，”玉照知曉自己不該留在這里，往后院走去，還不忘回頭問趙玄：“我舅舅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呢？”

“派人去傳旨了，寶兒再等幾日吧。”

玉照這才滿意的回院子去了。

嶠見到此幕心中更是肯定了母親方才說起來的話。母親說瞧著太后娘娘的意思，恐怕是要玉照宮為后。

宮為后，而不是做妃嬪，這其中差距甚大。縱然知道前路一不小心便會碎骨，侯也耐不住心思熱切。

他方才不信，如今見了卻是心下大定，滿面紅。

“臣信安侯參拜圣上——”

趙玄目送玉照離開，“免禮，今日忽造訪侯府，倒是侯勞煩了。”

嶠見這次陛下前來，跟隨侍衛倒是不多，似乎是不愿張揚。

“豈敢豈敢，陛下前來臣府邸，倒府里蓬蓽生輝。”

趙玄步伐微，直接對著侯道：“朕有要事與侯爺商談，書房請。”

這句話倒原本鎮定了些的嶠又冒出了一背的冷汗，他見陛下神冷峻，目深邃，下心頭慌張，連忙換了個府上小廝在前邊帶路書房。

夜沉靜，微風徐徐，卻是風雨來。

趙玄沒跟侯聊幾句，吩咐了事關寶兒的，便起駕回宮。

倒是侯得知明日下旨封后的好消息，頓時喜出外，還未傳令下去府上人預備明日接旨事項，竟然接著陛下，府上又是來了尊大佛。

大理寺卿親自登門侯府，指著侯的名頭直接要找他談話。

大理寺卿這幅兇神惡煞的模樣，嚇壞了府里上下，驚了這位，到底是府上誰犯了十惡不赦的案子？

侯只好又去了書房跟這尊閻羅王談話。

“陳大人，不知......”

閻羅王沒空跟侯廢話，從袖口里拿出一疊文，還算客氣的丟到了侯手邊，叮囑他道：“侯爺是個聰明人，仔細看看你家夫人這些年犯下的案子，再說說——”

侯面一沉，慌忙拿過手里翻看，越看下去臉越黑，深覺丟人，到了最后甚至不敢與大理寺卿對視。

“本侯真是不知林氏竟然犯下如此大錯，陳大人，這......這究竟該如何做？林氏犯下的也不是死罪，總不能真將人拖去延尉杖打，這般當庭杖打，能不能活都不一定，咱們這些人家，總是要留些面的......”

誰家里出了去過監獄一趟的夫人，挨了杖的夫人，還能抬得起頭來的？

陳大人著胡須笑了聲：“自然是不能真去延尉獄，這傳出去你府上娘娘名聲都要影響，侯爺也別問本怎麼做，您也是浮沉場這麼些年，難道不知要如何做？您是有福氣的，靠著未來娘娘的面子，倒是能饒了監獄里走一遭，可罪人不可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