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寵后》第79章 第 79 章

圣上此次親往云間, 并非親征也并非巡行,更未曾昭告天下提前占卜弄得天下皆知。

似只是偶然一次興起,可縱然如此, 圣上馭下十二衛仍不敢掉以輕心, 需耗費許多功夫。

豹騎衛開路, 十二衛隨行。

月明星稀, 夜濃稠。

皇城之中,一副肅穆景象。

無數甲鐵騎,秉旄仗鉞, 一戎裝隨著一聲令下,整齊劃一前進出發。

——

玉照去城樓上送走了道長, 回宮便收到外祖母的平安信。

雖外祖母回江都事先玉照打過招呼, 可這兩人幾乎是前后腳都要離開,還是無法適應。

一時間好像又了孤家寡人,了個小可憐。

縱然道長臨走前將一切都安排好了, 可獨自一人面對這偌大庭,千余間宮室,玉照還是無可避免的心慌意

以往喜歡的件,全天下最好看的首飾和花, 一日換上十套也換不完, 可這些都無法使開心起來。

玉照不再像之前那般無所顧忌,橫沖直撞。后知后覺意識到, 原來自己以為的自己天不怕地不怕都是假象。

人一走, 就忽然什麼都怕了。

玉照開始扳著手指數數,盼著二十日早些到來。

也不是很久, 二十日而已。

玉照自己安起自己。

李近麟被留下給玉照邊伺候, 他見這主子日日愁眉不展, 才兩日功夫就覺清瘦了一圈,便往那園里玩。

“那園子了有許多猛,原先冬日里冬眠了許多,如今倒是都醒過來了。主子要不要去看看?”

墜兒這會兒也躍躍試,“聽說還有長著兩巨大牙齒的象,耳朵跟個扇子一般,比扇子都大!還能馱人呢,主子想不想去上頭坐坐?”

雪柳雪雁皆是有些無語,見娘娘真的有些躍躍試,不敢說李大,便只能瞪了一眼墜兒,忙說:“主子可別往那去!天還冷著呢,您別聽這些離譜的話,您子才養好一點兒,萬一又了涼了驚,可怎麼辦?要是無聊了就王姑娘宮來陪你說說話。”

如今主子似乎也沒往宮外去的興致。

百無聊賴之下,玉照便日日宣王明懿宮陪,兩人一說話說道晚上,再吃頓飯就是一日了。

甚至想把王明懿留在宮里不給出去,如今道長也不在,要是能王明懿跟自己住一間屋子就好了。但到底不是小孩兒了,這想法玉照自己也知離譜的很,說出來肯定被人笑死,說不準還會壞了王明懿的名聲。

這日王明懿一宮,就跟玉照說了許多不知道的事兒。

“你那二妹前幾日婚嗎,你也沒去。”

玉照想了想才想起來有這麼一件事,捧著一盞蛋羹慢慢吃著,沒吱聲。

“聽說花轎晚了許久都沒抬出門,別人都在外頭站著看戲呢,聽說不樂意嫁,說起來男方也不算辱沒,看出來你那爹對還是有幾分上心的,新郎啊一表人材,還是二榜進士。”

這事兒玉照自然也知道,但如今早已不關心那些事,說起二榜進士,又想起離世的來魏國公來。

玉照心思活躍起來,雙眸,往榻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對道長說不想知道顧升的事兒,其實還是想知道的。

便問王明懿:“那事兒你聽說了不曾?”

王明懿坐對面,撐著桌案斜看一眼,頗有些好笑道:“那事兒是今年最轟的事兒,我怎能沒聽說?我告訴你,因魏國公的事兒,那些朝中有仇人的,都夾著屁做人,還有那幾個史,往年誰沒的罪過?一聽說魏國公得罪了人被人報復刺死了,嚇的他們......如今再是寒酸,出門都得幾個護衛跟著后,只因那魏國公死的太慘了,聽說尸模糊,臉爛的連他母親都認不得。”

王明懿說完,心里默念了一句阿彌陀佛,雖不信佛,但還是給魏國公超度一下吧......

玉照默不作聲,然后徐徐嘆了一口氣,手撐著下打盹兒。

今日太后過去,沒過去。

當時爽的,如今不知怎麼的升起了一心虛。

王明懿湊近,噫了一聲。

“那事兒說起來也是湊巧,大理寺的員,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殺?上元那日人太多,一個京城幾十萬人恐怕都遠遠不止,能跑出門的全都跑出門去看燈去了,被誰殺得......真不好說。”

這麼一說玉照也納悶起來,總覺得這事兒怪異:“不是說三司都出了嗎?都有線索了,為何還是查不到呢?”

“這事兒說來也是趕巧,三司最近沒空查這事兒,有另外事關謀逆的大案,魏國公的事兒再是大,能大的過謀逆?便緩上一段時日。以至于坊間還有傳聞......”

魏國公與皇后曾經定過親事京城許多人都知曉,這另有大案的事實在是太過湊巧,巧到坊間都有傳聞,說其實魏國公就是陛下殺的。

陛下怒殺夫,又怕事,才整出什麼另有大案,把三司調往別

坊間都這樣,什麼話都能傳的出來。

當然,聰明如王明懿,自然知道這不可能。

當初聽這個消息時,還真笑到肚子疼。

這天下人,真是什麼都敢說。

玉照聽完也是臉青一陣白一陣,咬牙怒罵:“你聽他們瞎扯!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道長可不會做這種事,是真有謀逆的大案。只不過這事兒只有清楚,道長只告訴了一人,玉照自然會守口如瓶。

兩人說著就見清寧捧著一套宮里才做好的吉服過來。

幾個宮跟上前去,往木桁上將袍仔細展開,朱黃為底,繡著九龍九的皇后吉袍,是為親蠶禮準備的。

說起隔幾日的親蠶禮,玉照臉上帶起了一質,甚至有些興起來。

往年都是太后跟長公主主持的,今年就變來了。

說是在京郊,其實行宮那塊兒都出了京畿了,四下崇山峻嶺,行宮修葺擴建多次,比起皇宮也不遑多讓。

甚至有比宮殿都大許多的溫泉池,大到能在里頭鳧水。

聊起了裳,王明懿便夸贊起玉照上穿的裳料子。料子好看,偏偏繡的更是好看,層層疊疊的銀杏葉,或深或淺布料之中若若現。

玉照聽見喜歡,眉眼彎彎,笑容都遮掩不住:“這回你眼總算跟我一般了,這料子霧綃,往上繡花兒活靈活現,就跟隔著一層霧,藏在霧后頭一般,既然你喜歡,那我就送你一匹。”

對待起自己喜歡的人是萬分的大方。

不過王明懿送的好東西也不,這人值得大方。

說完就清寧去開庫房。

“順便將我昨兒個拿出來的那卷鵝黃漳絨的花拿出來,那花我有一件一模一樣的,這件做長了一寸,一次沒穿過,我覺得放著也是可惜了,尚好的料子,你要是不嫌棄就送給你。”

王明懿哪敢說嫌棄,二人好的宛如姐妹,小時候也不是沒互相送給自己穿過的服,按照王夫人說的話,旁人家的孩子是別人家的飯菜香,們是對方的服好看、好穿。

再者王明懿心里門清,哪是做多了一件一模一樣的,宮里的繡娘還會尺寸放錯了?

分明是這姑娘特意給做的一件,偏偏執拗著子,怕不肯要。

王明懿心下覺得便也毫不客氣的收下了。

里卻偏偏要打趣說說,“皇后娘娘這是出手闊綽我艷羨,尚局千余名繡娘,如今是不是都圍著你一個人打轉?如今那些個貢品布料,你怕是一日換幾十件也換不過來吧?”

玉照哈哈笑出了小虎牙,跟王明懿說著一會兒話,才意識到如今的新裳有多

王明懿見狀,又獻寶一般,給玉照拿出一對耳墜子送

一對琉璃耳珰,小巧玲瓏的很,更巧妙在這不到綠豆大的琉璃耳珰,被巧妙的挖空了里,填進去兩顆細珠,晃起來兩顆細珠在里頭跳個不停。

王明懿見著便知,這討巧可的耳珰,寶兒那個丫頭必定喜歡。

玉照翻了一眼,果真如王明懿所想,簡直不釋手,沒瞧見王明懿耳上綴著,便問:“你送我的你自己沒了嗎?為何不戴?”

王明懿笑道:“就一副,全京城就只得一副,自然是給你的。我不習慣帶耳墜,更何況是那種響個不停的,要是我帶,我煩都被煩死。”

王明懿的子,玉照自然是知曉的,見此也不多說什麼,尋了個鏡子過來,便將自己的耳墜拆下來,將王明懿送給的戴了上去。

搖了搖頭,聽著耳邊輕響,很細小的聲音,并不像王明懿說的那般。

“我日后就戴著它。”

墜兒在一旁好笑道:“自己宮里還行,若是出去旁人看到娘娘你戴著這個,恐怕都要背地里笑你。”

玉照自然知道這耳珰太不莊重,笑著把那對耳珰反過來戴,起耳邊細碎頭發出耳朵來,再問們:“你們還能瞧見不莊重不?”

宮人都笑了,連王明懿也被逗笑了:“你這是把所有的聰明勁兒都用在這上邊了!”

殿香爐燃,青煙裊裊,水晶簾

廊外云蒸霞蔚,巍峨瓊宮仙闕,歡聲笑語,花團錦簇。

一晃便又是一日。

玉照說是心慌意,可生忘得快,頗為沒心沒肺,遇到好玩的事兒轉瞬忘干凈了離去的趙玄,仍是半點不知憂愁的。

只苦惱著這般可的耳珰,明日要拿著什麼裳與之相配。

*

當夜臨安下起了一場瓢潑大雨,沒完沒了一般,了一片蒼穹。

雨水濺塵土里,泥水漸漸匯聚溪,朝著地勢低洼蜿蜒而下。

同一個深夜,車渠也是這般大雨。

車渠士兵騎馬狂奔而,冒雨渾然不覺,高舉手中報,臉上充斥著按捺不住的狂喜。

他單馬奔營中,朝著營里圍著炭火而坐的眾位大將稟報道:“太子料事如神,大齊主將已經出來!”

車渠眾多圍坐在一起的部下聽聞皆是欣喜若狂,儼然忘乎所以,掌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好!”

“這足以證明我們得到的消息所言不假!”

太子的是車渠國王世子,只因如今反了宗主國,下屬都紛紛改口稱呼其為王太子。

太子名喚蓮生阿於。

車渠國力孱弱,太子自請的是大齊人教導他琴棋書畫,謀略兵法,學大齊字,說大齊語。

太子臉也帶有一喜悅,可那點涼薄的喜悅轉瞬即逝。

“不要小瞧敵人,上國...不...齊國人才輩出,豈會只有一個拿得出手的將領?縱使沒了穆王爺,立刻就會有別人頂上。”

了宗主國幾十年,這會兒反叛了宗主國,一時半會兒還不出大齊的名字,總有些犯上僭越之

這種蓮生阿於十分厭惡。

將領有些不明白蓮生阿於的意思,他不這般漲自己志氣要如何說?難不實事求是的掰扯車渠與大齊的實力差距?

眾人只聽命于他,其實許多人如今也是沒有想明白,太子為何忽然就反了上國?舉全國之力的造反,兒不夠看。如今大齊只陸續派遣五萬軍隊,便他們舉全國之力也不敢與之正面迎戰。

若是不,等待他們的豈非是五十萬軍隊?

到時候任憑他們能以一敵百,也完全不夠看。

難道抱希于此次打贏,嚇退了大齊,他們不敢再來?

蓮生阿於知曉他的想法,笑起來,肯定說道:“只要撐過此次,他們國便自顧不暇,無法顧忌我們,等他們平息了,政權轉換,再修養個過后騰出手來對付我們,恐怕遲了......”

蓮生阿於冷冷笑了笑,與他私下互通書信的廣陵郡王并非凡夫俗子,豈會不知二人與并非一路人?如今合作早晚分道揚鑣針鋒相對。

他明白,無論大齊誰人當權,終歸會想著收復車渠。

若廣陵郡王事,難不會放過車渠?自然不會。

可他蓮生阿於又豈會坐以待斃?

如今二人合謀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將領聽了便心里有數,這是太子跟大齊那邊早有聯絡,得來的消息。太子果真是高明,與人聯手,外一同叛,任憑是一頭猛虎,也能被這場浩劫累趴下。

大國便是如此,一旦,四紛爭頻起,政權轉瞬之間風雨飄搖。

“王子神機妙算,臣萬分佩服!”

蓮生阿於僵笑了笑,學著上國人的模樣,穿著一寬袖袍衫,梳著蓮花冠,正慢悠悠的喝著澤一般的茶水,文縐縐道:“傳令下去,不惜一切代價,務必拿下穆從羲項上人頭!”

.

空中飛來海東青,空中鳴一聲,逆著風盤旋俯沖而下。

穆從羲眉心重重跳了跳,眼見派出的斥候沒有消息傳回,如今只有飛禽報信,他沉了面,翻下馬往地面將耳朵上前去,仔細傾聽半晌。

只見雄厚馬蹄之聲四面而來,有眼尖的已經看到遠灰塵之后的眾多軍隊。

穆從羲再度揚起臉時已是滿面寒霜。

“列陣,準備——”

穆從羲撐站了起來,翻上馬,持起他那只從不離的□□上,手腕翻轉間朝前劃出一道銀

穆家的槍法,當世不二,不過,這槍法,最怕這群里的老鼠,慣會放冷箭,使毒之輩。

馬蹄聲漸近,無數箭雨夾雜著腥臭氣味,一批批落下。

“殺!”

刀槍撞聲,聲聲不斷,這一夜,太過漫長。

蒼穹間竟找不出一未曾染之地。

苦戰一日一夜,大將軍率領部下一干人等艱難率軍突破重圍,卻也傷亡慘重。

縱使萬般小心,仍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一支支利箭箭尖泛著銀黑寒人不寒而栗。

雙拳難敵四手,更遑論是一波波箭雨,穆從羲疲力竭之下中一箭。

“大將軍中箭了!”

“不妙......箭上有毒!”

“快!別愣著,快護送大將軍回去!”

此次作戰車渠,知曉車渠人善毒,都早早備有許多解毒丹,一聽將軍中了箭,也甭管什麼毒,有沒有毒,穆從羲副將先喂他服下了幾顆。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人送回了軍營,連忙來了軍醫來為穆從羲拔箭救治。

穆從羲穿著賜甲胄,堅無比。饒是極其尖銳鋒利的羽箭,看著兇險,實則不過是扎了穆從羲的肩胛,他年輕力盛,常年行伍,滿肩邦邦的,倒是沒廢多功夫就將箭整支取了出來。

只是見他傷口發黑,軍醫暗道不妙,迅速燒紅了刀刃為穆從羲割開傷口周邊發黑皮

穆從羲忍住挖的鉆心的疼痛,將悶哼咽往肚子里。

等候在軍帳外的眾位副將心急如焚,只見一盆盆水被端出,去不見里頭半點聲音。

等拔除箭,穆從羲終是忍不住,巍峨的軀失力倒了下來。

軍醫收攏了箭,往帳外走出。

“箭已經平安拔出。”

“將軍如何!”

不多時,軍帳外紛紛嘈雜一團。

“箭上有毒?難道沒有解毒丹?”穆從羲副將李青見軍醫這番表,便猜到了緣由。

醫師搖頭嘆息起來,多年隨軍,他見此一幕無比的痛心自責,只差哭泣出來:“大將軍中的是蓇葖毒......蓇葖乃是世間奇毒,毒憑著解毒丸,難以拔除的干凈。”

李青死死盯住他,幾乎咬牙切齒道:“將所有的解毒丹都喂了大將軍服用,能解多解多,難道還不?”

“蓇葖草乃是車渠毒草,毒不烈,卻無法拔除,目前還沒聽說過有法子緩解蓇葖毒的毒,這毒暫且不致死,只能眼看著它一點點在里與融,一點點破壞人的軀......”

李青忍不住赤紅了雙目,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他實在不忍繼續聽下去,他們戰爭多年,什麼毒都或多或聽說了一些,蓇葖毒自然都有聽聞。

如謝軍醫所說,此毒本無解。

二十年前此毒就開始出現,邊關許多將士都慘遭蓇葖毒困擾,再是康健的,一日日耗下去,總有耗干的一日。

這次中埋伏,裴嬰這個叛徒叛變,全靠大將軍一己之力突破重圍,他們的命都是大將軍救下的......

原以為這回艱難已經度過,饒是車渠詭計多端,還不是一群鼠蟻?

再是心設計的巧局還不是被他們突破?

他們反而重挫了車渠三軍,只待一鼓作氣,便能攻下防線,勝利就在眼前。

如何會這般?

謝醫師做了穆從羲的行軍軍醫幾十年,與其說是場地軍醫,更不如說是江都王個人的私醫。

見穆從羲中此毒,不想起當年的井鉞將軍。

當年使一□□法毫不遜于穆從羲的顧時詢,正是年輕力盛的時候,抱著滿腔熱征戰四,屢立奇功,年紀輕輕便被封為井鉞將軍。

怎知也就敗在這蓇葖毒上頭。

顧時詢中了蓇葖毒,知自己死期將至,也不愿說出來老江都王悲傷。便拖著一副子骨往京城去了,日后也在京中度日,在不回江都。

那時顧時詢還常被人罵,罵他見利忘義,回了京便忘了江都,再不回來看一眼,這罵名直到顧時詢亡,才緩息下來。

也只他知曉其中,卻守著當年答應顧時詢的承諾,從未對外人說過此事。

這如今的小江都王也要步時詢后塵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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