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仲春, 眾人也褪去了沉重大氅，穿起輕薄綺羅錦繡，戴上珠纓寶飾。

大齊崇尚騎, 貴族高門間無論男, 都有一手拿得出去的騎功夫。

賞花郊游踏青，玩膩了便有一年一度的春蒐隨之而來。

春蒐這日，天還未亮, 皇家獵場便有眾多侍人將那些圈養的珍禽異，紛紛放去了外圍。

被圈養久了的畜生, 生的重也愚鈍, 數量多容易狩獵的很。

不然來此的人數眾多，便是有再多的珍禽異，也不夠眾人分的。且來此的都是皇室宗親, 人興致沖沖的來, 卻一箭不中，那是壞了人質，使人面無存。

便是放水，且放的頗明顯，卻誰也不說, 反而還樂顛顛的。

也有真材實料的主, 獵場廣闊, 圍了四座大山，里邊有的是猛禽, 要想往里去，自然無人攔著。

穆從羲為武將, 自然最喜好這一日, 如今戰事結束, 他也能悠哉懶散起來。

這日他這等重臣該全程陪在帝王側，一同游獵。

正想著與那位箭高超的圣上一較高下，不過興致沖沖往陛下營帳去時，見自家那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床的外甥低著頭，睡眼朦朧的被人抱上了馬。

得了，穆從羲轉了馬頭就往回走。

遇到一群正要跟來侍奉帝王側的親王郡王，見江都王去而復返，皆是一臉驚愕。

穆從羲揚了揚馬鞭，清咳了聲：“別去陛下跟前侍奉了，今日陛下指定不得空。”

有那位小祖宗在，能去哪兒？還有心陪你們玩兒？

......

過了會兒眾人親眼目睹場上帝后共騎，配著如此上好的寶馬寶鞍卻不往深去，撿著偏僻小道去找那些被放出來的墩墩不會跑的野著玩兒，侍數百人遠遠縱馬跟隨著兩位主子。

眾人心里暗自鄙夷，陛下往日看著嚴肅，卻不想哄小娘子玩耍也如此無師自通。

玉照子漸好，便會連騎馬這等事兒也能騎得，趙玄手把手的教著狩獵，忙得不亦樂乎，哪里還顧得了他的看法。

便吩咐了眾人自行玩樂無需跟隨，與玉照全程一同去了。

二人早早的起，穿上了騎服，騎服袖口腰窄小，領襟寬大。趙玄穿上更顯寬肩窄腰，量拔。

玉照將發髻一腦的高高盤起在腦后，覺得自己像是俊俏的小郎君，威風凜凜的立于高頭大馬之上。今日自從出來，欣喜之毫不掩藏，雙頰微紅，眼角眉梢都著歡愉。

二人一路縱馬，遠遠見著一只野雉，玉照忙趙玄停下。

有些慌張的執著弓，趙玄給遞來箭羽，拉弓弦，對準良久，羽箭離弦而出，朝遠方去。

那野雉看也沒看，察覺到后風聲，撲騰著翅膀輕松的飛了開來。

玉照又連二箭，皆是差了些許。

投壺倒是有些技巧，可獵會飛會移的活，可不是投壺能比的，每每總差一點兒，眼看那只被盯上的野雉就要飛遠。

玉照手上弓箭已經是趙玄給挑選的最為輕巧的了，可是能有什麼臂力，移之，要一直繃著弓弦，一會兒功夫，左臂便有些失力酸，鼻尖都急出了汗，生怕野雉跑了丟人，氣的里嘟嘟囔囔著說不想玩了。

趙玄無奈，眼見沒對準就急匆匆的要松手箭出去，忙著的細白腕子，另一只手將的手心同手指一同包裹起來，連著那支羽箭，如同小時候教導握筆姿勢的先生一般。

炙熱的氣息在耳邊吹拂，玉照覺得耳朵，小巧的耳不控制的了。

分神間，那只羽箭已是嗖的一下飛了出去，中了那只野雉，一箭封，它死的不折磨。

玉照這個假模假樣的，明明是自己要的，偏偏又手捂起了眼睛，從手里看了一眼被李近麟帶過來的那只獵。

趙玄手指離開了弓箭回到的腰之上，攏懷中，了的后腦勺：“睜眼瞧瞧，你中了。”

李近麟上前笑瞇了眼，他那張越發厲害，死的都能說活的：“娘娘不出手則矣，一出手驚人！竟然一箭中了一只碩大的七彩錦，這七彩錦熬湯可是一絕，晚上的湯羹都有著落了。”

玉照忘了被某人牽著手作弊的一箭，只當是自己的，在心中郎君中的獵自然就是自己中的，萬分開心，便也玩夠了。

玉照跳下了馬兒朝馬上的趙玄激的擺擺手道：“我回去了，道長快去一只大家伙回來！”

趙玄自是知曉他家皇后喜，對于游獵，過過癮就夠了，且看的模樣，便知已經是疲憊了。

他輕輕嗯了一聲，答應了下來。

......

玉照帶著侍從回了營帳，好奇的見宮人將自己到的那只七彩錦拔了熬湯，樂意幫忙，連忙往湯里添了幾勺鹽，還想往里繼續添點兒什麼特別的調調味。

雪雁墜兒眼見一大堆鹽被丟了進去，眉直跳，連忙阻止起來：“主子別臟著您的手，這些活奴婢們來就行！”

玉照見眾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也只好做罷。

反正到時候跟道長和舅舅說，這是自己親手熬的就。

做完這一勞累的事，玉照拍了拍手便去隨行的宗親眷那里去玩。

如今宗親又比前些時日了幾位，玉照去時，見到以往能說會道的安王妃似乎有些怕自己，倒是玉照有幾分郁悶。梁王一大家子更是一個不見。

見阿容也不在，一問才知，高郡王妃有孕了，不便前來。

哦了一聲，替開心，轉又有些氣悶，也不知是道長不行還是自己不行呢？緣何這麼長時間，旁人的好消息接二連三傳出，就自己沒有消息？

便去約好了的地方去等王明懿，原本以王明懿的份也來不了，可誰有個皇后閨，自然是一道跟著來了。

結果左等右等，王明懿仍是不見人影。

回來答話的宮人苦著臉道：“王姑娘去追著一只豪豬去了，說中了把全拔了送給娘娘。”

玉照聽聞好笑道：“我要豪豬做什麼？”

雖是這麼說，心里已經盤算好要用豪豬做什麼了，有些迫不及待的回了營帳，遠似乎有人來了獵，許多人前去圍觀喝彩。

沒興趣便沒去，了營帳就見里頭擺著一壺酒水，紅，倒了一盞出來聞了聞，酒香濃郁，泛著一清甜。

玉照了角，正好了，反正如今自己子大好，連太醫都說能正常飲酒，能放進道長營帳的總不會有毒，一仰頭，就將那一盞酒喝了。

喝完皺眉咂咂，覺得味道說不出來的奇怪，倒是不難喝。

要是道長回來，指不定就不準自己喝。

玉照干脆將一壺酒都喝了個。

這酒意上頭，瞬間玉照就覺渾發燙，神魂顛倒。

...

趙玄與穆從羲一路，獵殺了一只黑熊，一頭麋鹿，倒是還有幾分興致。卻見穆從羲臉不甚好看，也知他戰場上中了毒箭，如今怕是沒有大好。

那毒也是蹊蹺，他原先在云間時便得到了消息，立刻派了善于解毒的太醫過去，縱然如此趙玄也已做了最壞的打算，不想穆從羲竟然如此快便好轉了。

趙玄略略垂眼，將手中弓箭丟給一旁李近麟，策馬朝著營帳出去，一邊問道：“你中的蓇葖毒，如何解清的？”

穆從羲神有些復雜，緩緩道：“說來也是奇怪，解毒方子，竟然早早有人送給了臣的部下......”

當時主將中毒，危在旦夕，整個軍心，軍醫得了方子，只得死馬當活馬醫一回，誰想百年無人能拔除干凈的毒，竟然被不知何來的方子破解了。

趙玄聞言倒是頗為平靜，似乎早早知悉一般，靜靜地道：“你知道是誰？”

穆從羲緩緩點了點頭，“當年臣的義兄便是中了此毒，卻能掙扎活了七八年，想來，許他有什麼特殊的方子延緩了毒......除了他臣再想不出第二人。臣知他的兒子如今還在獄里關著，臣有些疑，事關當年之事，陛下能否通融一下，臣想去問一問。”

顧升份之事，趙玄最不想旁人知曉，可也不知如何想的，穆從羲的請求，他竟然未曾拒絕。

“陳獻修領你去。”

穆從羲心下佩服趙玄的心，并不忌憚臣子功高，他自來慶幸自己落世的巧，忠心的臣子每朝都有，如此懷的帝王卻是世間罕見，他比他父親真是幸運的多。

當下便毫不客氣：“那臣立刻前去，晚上也不耽誤了晚宴。”

穆從羲卻不知他這一去，還沒去獄里見到人，反倒是先將未來媳婦兒給救下了。

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趙玄不與他嬉皮笑臉，縱馬回去，卻不見玉照的影，他詢問了近侍，才知那小姑娘竟然早早回了營帳。

...

玉照只覺得百爪撓心，全像是有蚊蟲撕咬，止不住的出來。

窸窸窣窣的悶哼引來了營帳外側的清寧，清寧在營帳外朝問候了一聲。

玉照知曉這是一件不能說出口的事，死死咬著瓣，朝道：“無事.......”

而后又是一陣陣難耐，覺得越來越熱，渾渾噩噩的將外去了一件，躺去了床上著冰涼的床畔，似乎清醒了些。

便聽到外頭的叩拜聲，男子的腳步沉穩，直奔營帳而來。

趙玄昂首闊步掀開簾子朝而來，姿拔，腰間束著躞蹀帶，面容清雋，這張臉，無論何時，放在哪里永遠沒得挑，哪怕穿著最普通的袍，人群之中最顯眼的永遠都是他。

他手了玉照緋紅的臉，一雙漉漉泛著艷的桃花眸，玉照只覺得他的指腹冰涼的很，忍不住了下，難耐的哼了一聲。

趙玄眼睛瞇了起來，低頭去湊近盯了半晌，看向一旁空了的酒盞，面微變，有些嚴厲道：“你喝了鹿酒？”

玉照嚀了一聲，才不管他嚴厲的語氣，了一聲“......我難......”

說完便抬手抱住了他的腰，手指泥鰍一般要往他的袖里鉆，后又嫌不夠，整個人往他襟里鉆去。

將他襟帶扯，不一會兒人前一不茍的圣上便衫凌，多了幾分放不羈。

趙玄有些按捺不住，住了的手，不胡作非為，偏偏這人無賴，眼見就要哭出來。

他結上下了下，松開了手，看著瑩白如玉的細頸肩臂，臉上艷滴，紅微張。

汗珠一滴滴從趙玄額上匯聚，自發鬢落。

玉照仍不愿松開他，皺著眉扭來扭曲，一會兒手非要他抱，趙玄氣息愈加紊，胳膊用力攥住，神忍而又痛苦，渾繃。

周遭像是火爐一般，他回擁住了一灘的人兒，理智殘存，擔憂明日回城路上勞累不堪。

沙啞道：“天尚早......”

玉照閉起了眼睛，生氣了起來，道：“不早了不早了，要是下個月......”

他目晦，問：“下個月......如何？”

“下個月、”玉照睫上掛著淚珠子，口齒不清道：“我要、是還沒好消息，我就再不搭理你。”

趙玄無線唏噓起來，覺得左右為難，覺得力太大，甚至開始恐慌起來。

哪有人忍耐得住這般的，他打算放縱一次便好，可算算日子，又不憂心忡忡，要是現下真有孕了，孩子豈非降生在寒冬臘月里？

豈不是在折騰？

可理智上是這般想著，哪里還堅持的住，最終只得全聽了皇后的話，半推半就的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