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醒來的時候, 發現自己還伏在男人溫熱堅的膛，腦袋一瞬間清醒, 驚得吸了口氣。

再一抬頭, 才發現外頭還只是蒙蒙微亮，屋視不清，應是卯時不到。

謝危樓只閉目養神, 見醒了，也睜開了眼睛, 垂下頭，看到一雙驚慌的杏眸，不一笑，大掌著后頸，“怕什麼？”

他抿著角, 大膽猜測：“怕日上三竿，我還沒走, 被人捉在床？”

被中心事，有些惱怒地抬起頭，目落在他被晦暗線籠罩的側臉，微微一滯。

朦朧的夜里，雖然看不清五，但下頜線尤為清晰, 溫熱的沉香氣將全部籠罩。

甚至舌尖到舌，還有昨夜如幽匪藏的男人氣息。

心口忽然一, 想起夢中新婚翌日, 晨起時, 迎著滿室將要燃盡的紅燭, 抬首撞上他的側臉, 也是這般英俊冷毅，怎麼都看不夠。

輕輕嘆了聲，忽然傷起來。

就如這黑夜的蒼穹，一輩子走不到盡頭，他們之間橫亙的難題也是如此，永遠不能暴在之下。

謝危樓將攬進懷里，薄吻了吻的額頭，“昨夜怎麼開口的，再喊一遍可好？”

沈嫣眸微微黯淡下去，其實剛剛醒來的時候，已在暗自試著用嚨發力，可還是像過往的每一日那般艱、為難，沒有任何的刺激下，很難將昨夜的聲音出來。

明明看到了希，可是又束手無策，吐出每一個字對來說都是考驗。

謝危樓沉沉地吁出一口氣，著的腦袋安：“無妨，你有近二十年不曾開口，難一些也屬尋常，慢慢來，別急。”

依偎著他口，點點頭，想起方才那個夢，心里酸楚不已，將他的手拿過來，在他掌心慢慢寫字。

“方才我做了一個夢，你背著我走在宮道上，我在你的耳邊唱歌，我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我也是可以唱歌的……”

越寫越急，好像這樣可以證明什麼，淚水像斷線的珍珠般往下掉，很快了他的膛。

小姑娘在自己懷中泣不聲，謝危樓心里也跟著痛，所有的艱難險阻紛至沓來，每一道都是他們的考驗。

可難過中又夾雜著歡喜，至邁出了這一步，知道可以說話，可以喚他的名字，能讓無須提防，在黑夜中放心地將自己付給他。

“好，等你能說話了，日后記得唱給我聽。”

他垂下頭，不斷的親吻的額頭、臉頰，無論怎樣的耳鬢廝磨都覺得不夠，玉溫香在掌心，一的筋骨都被的香擊得碎，迫不及待地想要更多。

可是不能，他的還在的面頰，沉良久，緩緩地說：“昨日累了一天，趁著還早，再多睡一會。”

在他掌下輕輕抖著，咬著，隔了好半晌，艱難地啟：“好……那你……”

謝危樓沒想到又多說了幾個字，盡管和夢中前世的聲音很不一樣。

前世更偏清亮婉轉，天生黃鶯出谷般的歌，在他心里，勝過多絕世名伶，絕非一句輕描淡寫的“我也是可以唱歌的”能夠表達。

這一世的嗓音更加，像踩著棉花長大的，又像一塊糯糯的糖糕，清澈、恬靜，從頭到腳綿綿的，得人心口發麻，忍不住栗。

雖然沒再說什麼，但手掌已經下意識的把他往外推了，他彎起角，無聲地著帳頂，只覺得空氣里都是甜津津的味道，然后又在鬢角親了親，“聽話，我去上朝。”

就放心地暗暗松口氣，在他口磨蹭地點了點頭，發落下一縷在邊，沾了一點淚，才要手拂開，他大手過來，替將發別到耳后。

這麼的臉蛋，還不及他手掌寬大，謝危樓捧起的臉，在那兩片潤的瓣上輕輕一，“我們之間一定會有將來，我向你保證，不會讓你等太久。”

垂下眼瞼，臉頰的緋紅匿在朦朧夜中，濃稠的熱度卻在他掌心慢慢升騰。

想別開臉，躲進床，偏偏他不肯，就這麼捧著的臉，仔仔細細地看。

沈嫣咬咬，“我……可沒說……”

謝危樓著的臉，那清飽滿的，說出來的話怎麼能這般撓人心肺，真再待下去，他真的不保證自己能忍得住不。

他了懷中這個溫暖的小小，能到骨架非常纖細，手腕當真只有兩指細，但子該有的盈一樣不。

“再吻我一次，好不好？”低沉的嗓音里摻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沈嫣簡直憤死，天已經快要亮了，比剛剛醒來的時候又亮了一分，再不走連祖母都要醒了，看他如何全而退。

子低下去，想要躲進被子里，卻沒見過三十多歲還這麼黏纏的男人，沉重的子往上，最后被無奈，仰起頭，在他下敷衍地一。

也……行吧。

謝危樓看著將自己卷進被窩的小姑娘，終于勉強滿意。

臨走時對道：“玲瓏繡坊的事，這幾日就會有結果，你只管穩住那些繡娘的緒，其他事都不用管，我自有辦法讓王松圖認罪。”

沈嫣想起他這次又幫了自己很大的忙，還能趁機拔除那些吃里外、不好管控之人，對他也是真的激。

但又沒什麼能給他的，想再他掌心寫一個“謝”字，又想起自己好像能說話了。

試著咽了咽嚨，嘗試發音，這個與此生相關的字眼最后艱難曲折地從間溢出來，“謝……”

可惜這一聲只發出一半，便在嚨口打了個轉吞了回去，被的聲完完全全地掩蓋。

他已經起了，最后替掖了掖被子，“走了。”

未盡之語實在憾，沒辦法，只好朝他點了點頭。

窗欞輕微地一響，有人踏月無痕，消失在東方大白之前。

沈嫣在帷幔緩緩閉上眼睛，這一夜就像異常漫長的夢境，愉悅的，悲傷的，忐忑的，酸的，從無到有的一切一切，都那麼的不真實。

此刻的謝危樓又何嘗不是如此？

兩世風雨，半生伶俜，終于在這個夜晚，所有的思念與慕都被填滿。

他抬頭向頭頂的青穹，悠悠長風，杳靄流玉。

荀川看著遠遠看著自家王爺面不改地走來，腰依舊拔，腳步依舊穩健。

常人是沒辦法從他面上窺見任何緒的，但荀川可跟了他近二十年，自然能覷見些不一樣的味道。

比如，那雙深若幽潭的眸里，似乎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也是，尋常男子辦完事，都是春風得意的，他們王爺也是男人，自然不能免俗。

謝危樓走到近前，荀川不經意地吸了吸鼻子，倒是沒聞到什麼氣味。

按理說，那事兒辦得那般蔽，自是不能明正大地朝外水，不知王爺是如何置的。

謝危樓看著他那雙滴溜溜的眼睛，眼底的最后一淺淡的笑意也收得一干二凈，“昨夜那些是什麼人？”

荀川暗暗咋舌，不愧是王爺，兩個多時辰的翻云覆雨也沒累著他半分，居然還有力談公事。

他心慨了一會，然后收了心思，從袖中掏出一本畫冊遞上去：“那些人雖然穿著夜行，皂靴卻繡著錦衛的符文，想來是陛下派出的人。”

謝危樓翻開那本畫冊，眉眼一瞬凝如霜雪。

第一頁畫著沈嫣進醉和軒的畫面，其次依舊是武定侯府的長隨去尋李忱的畫面，鎮北王府的人進出順天府，沈嫣回府，最后一頁……看得出墨跡還很新鮮，畫著他停在巷口的這輛馬車。

很明顯，皇帝已經開始懷疑他與沈嫣的關系，且應該只是從昨日才開始。

倘若跟了幾個月都未發現異常，那麼他手底下的這些窩囊廢恐怕也沒有留著的必要了。

“那些人怎麼置的？”

“還在王府地牢，不過也都剩半條命了。”

謝危樓閉了閉眼睛：“殺了。”

荀川有些猶豫：“那陛下那頭……王爺如何代？”

謝危樓角一扯，指節挲著畫冊上沈嫣的肖像，聲音里有沁骨髓的冷意：“都查到本王頭上來了，真當本王是死的不？”

他這個侄子只小他幾歲，但卻是謝危樓親自教導長大的，他缺什麼，有多本事，能做到哪一步，謝危樓一清二楚。

不過要想達到能與他兵戈相見的水平，靠這些藏不住腳的錦衛還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