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卿》第72章 晉江正版72

沈嫣放下花囊, 雙已經虛得支撐不住了,緩緩蹲下,背靠著墻, 將自己蜷在房間的角落里,淚水悄無聲息地掉落下來。

兩輩子都是無緣親之人, 上一世的爹娘死在蠻夷手中, 這一世的爹娘又被人所害,從來沒有過父母疼、承歡膝下的天倫之樂。

相學中有刑克父母的說法, 也許的命數真的不好,生來就是不詳之人, 才讓所有對好的人都難逃厄運,否則沒辦法解釋這一切。

謝危樓進來的時候, 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姑娘抱膝坐在地上,那麼小小的一團影,清瘦得像天上月落在人間的影。

謝危樓剛從漪瀾苑過來, 東廂房亮著燈, 一桌子飯食紋, 他聽到底下人談話, 才知在聽雪堂。

忠定公的死因, 昨夜他不說,是因王氏與其兄長十幾年前的信上只對此事略有提及, 證據不足, 無法定罪, 他不想徒惹傷心難過。誰料今日大理寺上報之時, 皇帝龍大怒, 命大理寺立刻將人捉拿歸案。

大理寺衙役進府, 他幾乎能想象到的心, 所以一下午馬不停蹄地忙完所有的事趕過來。

需要的時候,他都要出現。

直到他蹲下,小心翼翼地將脆弱無助的姑娘攬在懷中,他才發現,比他想象得還要嚴重。

都在抖,臉頰紅,滿臉的淚痕,幾乎就是靠殘留的意識在支撐。

“阿嫣,阿嫣……”

他很這一世的名字,小癡是他們不為人知的前世記憶,是只有他能喚的名字,是在心里,他有別于旁人的證明。

然而“阿嫣”這個名字,承載著今生為數不多的親與溫的陪伴。

終究還是這個世間的人,與的爹娘、祖母有著天生相連的脈。

而這一輩子,他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他想試著跳出從前,這麼喚一次,讓知道,邊還有他。

他也是的親人。

溫熱的手掌后腦,謝危樓將人按在自己的懷里。

他亦恨老天爺,讓這輩子好不容易跳出顛沛流離的生涯,生長在攢金砌玉的上京城武定侯府,父親是年名的將才,母親是江南書香世家的閨秀,而生來就是嫡,深得喜本該和所有名門貴一樣,生慣養地長大,偏偏老天爺剝奪了說話的自由,又摧毀原本和睦的家庭,帶給一段失的婚姻,一路磕磕絆絆走到如今,才讓他來到邊。

他也是該慶幸的,這樣磨難重重的環境里,他的小姑娘依舊從無輕生,從無怨懟,溫而不屈地長大。

溫熱的氣息靠近,沈嫣下意識地抱可以依靠的肩膀,臉頰蹭到他脖頸,低低地呢喃了一聲:“爹爹……”

謝危樓軀微微一頓,這是把他當忠定公了?

他眸黯淡下來,想起常以兒媳的份自居,時時刻刻提醒著他,他比大十六歲,嫁過他的兒子,甚至和他父親的年紀差不多。

然而,面上短暫的不虞在下顎滾燙的前額時當即消散下去。

這是發燒了?

他眉頭蹙,隨即起打橫抱起,正要邁步向外,襟被人輕輕一揪,懷中的姑娘眼睫,用低若蚊吶的嗓音輕輕說道:“不出去……陪我一會兒好不好?”

謝危樓抱著,看向院門外守著的云苓。

云苓生怕被底下人瞧見,已經讓外院值守的小廝下去了,獨自一人守在外面,遠遠瞧自家主子躲在鎮北王懷里,嚇得瞠目結舌,不知所措地躬上前。

謝危樓垂下頭,小姑娘面頰掩在襟里,漉漉的眼睛看他。

他無奈的抬起頭,沉片刻,吩咐道:“去給你主子請個大夫,請到漪瀾苑,本王隨后帶過去。”

云苓張地咽了咽口水,呆呆地點點頭。

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只心道即便鎮北王還當姑娘是兒媳,那公爹對兒媳……這個姿勢和態度,也是合乎常理的嗎?

公爹可以隨隨便便抱著兒媳婦嗎?

在云苓的觀念里,公爹和兒媳反倒是應該相互避嫌的關系,翁媳之間忌甚多,民間還有翁媳搭言、忌耳語、不同坐的講究,否則在外人看來,彼此關系就會變得非常微妙。

況且這事兒也不是頭一回了,姑娘年頭上進宮看太皇太妃,被幾個碎子的宮好生一番譏嘲,也是鎮北王出面替姑娘做的主,那晚鎮北王也讓回避,說要對姑娘說幾句話。

云苓當時沒想太多,現在一聯想到姑娘回到馬車上失魂落魄的模樣,云苓簡直慌得六神無主。

難不鎮北王對姑娘早就存了不該有的心思?!

進宮那晚,鎮北王一定是對姑娘說了些不該說的,否則姑娘絕不會是那副驚魂未定的表

如今他又來糾纏姑娘,這樣的人,天底下誰敢忤逆?姑娘一定不是自愿的。

可姑娘在鎮北王懷中意外地安定,仿佛那里就是的港灣。

云苓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腳步也隨之加快,點了個值守的小廝去請大夫,又將聽雪堂到漪瀾苑所有值夜的下人屏退,確保這條路空無一人。

回到漪瀾苑之后,又讓松音和青葙都去休息,莫要擾了姑娘睹思人的清靜,只留一個人照顧就即可。松音不疑有他。

安排好一切,云苓站在廊下悄悄松了口氣。

天大地大,沒有姑娘的名節大,至于和鎮北王之間的事,還得來日問過姑娘再行商議。

沈嫣嗅到淡淡的沉香氣息,這才慢慢地清醒幾分。

察覺到這是在聽雪堂,而依偎著的人,不是夢里的爹爹和阿娘,而是這個世上唯一能讓依靠的男人。

應該是發燒了,所以才會這麼難,腦海中迷迷糊糊的,只知道自己不想出去,想躲在這個沒有人的地方,靜靜地依靠他。

強忍著頭暈目眩,沈嫣往他上蹭了蹭。

謝危樓無奈地將人抱到床上去,他坐在床邊,依舊將人攬在自己懷中,撥開垂在臉頰的發,指尖挲著緋紅的眼尾,認真道:“你發燒了,要看大夫。”

懷中的小姑娘閉著眼睛,一會兒在他口,一會兒將手到他腰間,似乎在找什麼。

擺被起的那一刻,謝危樓后背猛地一僵,鬼使神差地看著那雙玉白纖細的手胡作,忍著沒有阻止。

他倒想看看,究竟想找什麼。

眼看著就要到,忽然又收回了手,從自己的袖中取出那塊鏤雕螭龍紋白玉佩,在自己的額頭。

冰冰涼涼的落在滾燙的額頭,白凈的鼻翼微,小聲吸了吸氣,終于舒服一些了,這才安安靜靜地枕在他的肩膀。

謝危樓看著被袍,沉沉地吁了口氣,又看著額頭的玉佩,無奈地笑笑,手去的鼻子:“知道發燒了,還不愿看大夫,誰教你的這麼任。”

一個“教”字,又發了眼淚的開關,珍珠大的淚珠子一顆一顆地砸落在他的肩膀。

旁人都有爹娘教,為什麼就沒有?

也好想要爹娘……

謝危樓沉默下來,察覺到自己說得不對,“對不起,”他拂去眼眶沸涌而出的淚珠,捧著的臉,“是我的不是,別哭了阿嫣,把眼睛哭壞了。”

沈嫣額頭的玉落下來,砸在上,輕微的疼痛讓清醒了一些。

忽然想起什麼,難過地將他往外推,手里的玉,腰間的金蟬,一腦地全都還給他。

都不要了。

“你走吧……好不好?我邊所有的人,和我有關的人,都在離我而去,我是個不祥之人……你也走吧……我不想傷害你……”

斷斷續續地說了一些話,有些字哭得發不出聲音,謝危樓卻聽明白了的意思。

“別胡說。”

他握住手腕,制止了推搡的作,他們之間的力量懸殊太大,小小的沒有任何辦法反抗,只能被桎梏在男人的懷中。

淚水一滴滴地砸在他襟,他的心也被這眼淚灼傷。

謝危樓抱著,一點點吻去臉上的淚水,然后將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我去同你祖母說,你愿意的話,最多一個月的時間,我便來府上提親,可好?”

他從不覺得這段見不得,也不愿他們永遠在黑暗中廝守,這對不公平。

沈嫣卻如驚弓之鳥般渾,直搖頭,淚水滔滔而下。

謝危樓語氣非常平靜,“難道你想日后就這麼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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