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這裡的好茶喝了一杯又一杯，等喝到第八杯的時候，四寶的裡都快的差不多了，腦也差不多快熬干。

陸縝見一臉眉弄眼的苦樣，看表的興趣稍減，緩緩落下最後一子，黑蛟從中截斷，白龍收，終於結束了這場吊打。

四寶雖然輸了，但還是跟著長出了一口氣。督主實在是太缺德了啊QAQ，明明穩贏的局面，生生要吊著，等玩夠了才給個痛快。

了額上的汗，雖然被的很慘但還是沒忘了拍馬：「督主好棋藝啊！就是呂范在世也不過如此！」

陸縝勾了勾，瞧一眼：「你也算年多才了。」

四寶激了，被督主誇獎了啊！這算是抱上大了不！

他坐的久了也覺著乏累，起曳撒下擺起了，往外瞧了眼天：「也到了下差的點兒了。」

四寶跟著探頭往外看了看，果然天已經黑了，又往門外瞅了幾眼，表像是沒等到家長來接的小學生：「我乾爹沒來接我啊。」

安十分鄙視：「你小子多大了，自己沒長啊！」

四寶乾笑：「這不是怕宮道路長，又遇見什麼事兒嗎。」可是被上回遇見十三皇子的無妄之災嚇怕了。

陸縝取過掛在翅木架上的大氅：「一道走一段吧。」

四寶一聽立刻喜滋滋，也不再糾結了，陸縝見一臉雀躍，心頭也不為之一松，跟著淺淺笑了笑。

等幾人走到廊下，才發現天上竟飄起雪花來，安是地道京里人，手接了幾粒雪在手裡，斷言道：「等會兒肯定得下大。」

他反應也快，一轉就遣人回屋拿傘了，等傘拿來了他有心幫四寶再在督主跟前賣個好，沖了幾下眼睛。

作為一個完全不能理解下雪天為什麼要打傘就連下雨天都可以淋雨的壯士，四寶沒接收到他眼裡的深層信號，反而一臉莫名地看著他。

安簡直要愁死，果然人無完人，馮青松這徒弟長的好是好，就是腦子笨了點。

在一邊作為當事人的陸縝都瞧不下去了，半笑不笑地看他一眼，手接過安手裡的傘：「走吧。」

安鬆了口氣，機靈地把傘撐開：「奴才來奴才來。」

陸縝先一步下了臺階，安在後面小心翼翼地撐著傘，一溜寒風吹過來，四寶不由得了脖子。

這傘做的大氣，兩個人撐著都有富裕，四寶就跟在一邊蹭著，一手幫忙挑著燈籠，他本就好看至極的臉被燭一映，越發顯得瑩然。

四寶難免瞄了幾眼，他忽的停住了腳步，腳步不及時差點撞上，幸好在距離他幾寸的地方生剎住了車，略帶疑地道：「督主？」

陸縝猝不及防地出一隻手握住的手，手指微涼，掌心卻很溫暖，四寶怔怔地看著他，還沒等浮想聯翩，他就握著的手往左邊移了移，舉著風燈的手臂剛好和肩膀平齊，不至於離人太近，以防不慎打翻燈籠傷著人。

他語調平淡：「你乾爹沒教過你怎麼打燈籠？」

四寶的臉紅了，訥訥道：「回督主的話，教過...」

他側眼：「教這樣？」

四寶臉更紅了：「奴才笨...」

總不好說剛才有一瞬間沉迷無法自拔了吧...

不過督主怎麼會對底下人的活計這般悉？

陸縝看臉紅起來也很有趣，就沒再說，多欣賞了幾眼便抬步往前。

不遠有一溜宮婢提著燈籠往這邊走了過來，安踮腳看了看，低聲道：「督主，是和嬪宮裡的。」心裡暗道，夜裡還讓宮裡人這般大靜的出門，真是不怕惹眼的。

四寶現在聽見和嬪倆字就腦袋疼，打著燈籠的手腕都跟著抖了抖，陸縝哂笑：「接著走。」

兩邊人老遠遇上，四寶努力低頭減存在，一轉眼又想到現在自己跟在督主他老人家邊啊！還有什麼可怕的！於是又把腦袋抬起來，昂首地打著燈籠。

陸縝又瞧一眼，對心思瞭然卻不點破，旁若無人地往前走著，和嬪宮裡的太監宮婢們大都低下了頭，彎腰行禮，有個頗是俏的卻沒頭，反而大著膽子往這邊瞧了一眼，見陸縝不曾回首，眼底掠過一失。

安把一切盡收眼底，在心底鄙夷地笑了笑，和嬪這手的可真夠長的，誰都敢惦記，不作不死啊！

兩邊人不過著邊兒，一轉眼就過了，陸縝平視前方，看著洋洋灑灑的飛雪，揚笑了笑：「聽說你日前得罪了和嬪娘娘？」

四寶聽完先是一怔，雙一嚇得差點跪下：「督，督主恕罪。」

雖然今天的事兒是乾爹牽的頭，督主也在宮裡見慣了鉤心鬥角，但也未必見得有人這麼心積慮的往自己邊爬，更見不得被人當猴兒耍。

「無妨。」他垂下長睫看一眼，讓人瞧不清眼底是神：「我聽說馮青松得了個乾兒子，歡喜得，若不是因著這事兒，他也不能把你往我邊送。」

四寶冒著冷汗不知怎麼答話，額上分不清是汗珠還是雪珠。

安心裡先是一驚，不過聽他說完又鎮定下來，他跟督主這麼多年了，對他多有幾分了解，他既然直接說出來，想必是見不得邊人弄鬼，為了給他們抻抻筋骨。

四寶要往監去，陸縝一行人卻要出宮，這時已經走到了要分開的地方。

他再沒多言，調開視線邁開步走了，還吩咐一句：「把傘給他一把。」

......

「然後你就這麼回來了？」馮青松皺著眉盯著。

四寶手裡還拎著督主臨走時給的油紙傘，一邊嘆氣一邊點頭，又問道：「乾爹，你說督主這條到底是抱上了沒啊？」

馮青松跟安想的差不多，不過也拿不準兒，聞言沒好氣道：「你問我我問誰去！」

他說完面不大好看地道：「今兒下午和嬪宮裡的人又來問了一回，聽說你在東廠才回去的。」

四寶今天已經快被嚇得心力瘁了，心裡有一句媽賣批不知當講不當講不當講：「和嬪娘娘怎麼就跟我作耗上了？」

馮青松把打聽來的消息告訴：「那日十三皇子調戲你不，你被和嬪敲了幾板子，沒想到十三皇子回去竟和鬧上了，聽說還拿不是生母說事兒，本來只是想借著你敲打十三皇子的，現在是非除了你這個佞不可了，不然以後在養子面前都抬不起頭來！」

和嬪位分不算低，但收養皇子終究有些勉強，也是瞧在聖寵的份上，正因為基不牢，所以才急著立威的。

四寶：「...」

十三皇子是為了顯個頭才長的腦袋吧？那長的是腦袋嗎？是屁.吧！

這個鬱悶勁兒簡直無以言表，馮青松也跟著一塊發愁，不過這時候愁也沒用，馮青松沖擺了擺手：「算了算了，你先去睡吧，現在也商量不出個花兒來。」

他不說還好，一說四寶簡直覺得全酸痛，尤其是口又悶又漲，認了乾爹之後自己有個小間兒，回屋之後立刻把裹布解下來在被子讓里舒坦舒坦，又覺得實在悶得難了，手給自己了幾下，還覺著怪滴！

其實一般睡覺的時候也會把裹布鬆鬆纏著，不過今天又是出汗又是下雪的，實在是難的要命。

四寶一晚上睡的都不怎麼安生，夢裡和嬪張牙舞爪地向撲了過來，把一下子嚇醒了。

接下來的幾天司禮監那邊都沒啥靜，就連安都沒傳話過來，倒是和嬪又來要了幾回人，馮青松和四寶急的火燒眉，四寶不是妃嬪宮裡當差的，其他宮的娘娘不會理會這閑事，不抱上督主這大沒準真就要命了！

一轉眼又到了十五對賬的時候，四寶拿出不破樓蘭終不還的信念捧著賬本子去抱大，走過牆邊的時候看見他上回給那把傘，想了想順手抄上了。

今天運道不太好，賊眼瞄了一圈沒看見陸提督的影子，只好悻悻然地抱著賬本往西間兒走，今天來核對的是幾個臉的小太監，正湊在一堆兒懶下圍棋。

四寶趕著要賬，催他道：「你快點對賬，我還有事兒呢。」

不要耽誤抱大的正事兒好不好！

小火者甩了甩手，不耐煩道：「你等我贏了，馬上！」

四寶探頭看了眼，頗為鄙夷，一堆臭棋簍子下個甚！

氣勢十足地一揮手讓他讓開，啪啪啪三下五除二干翻對手，拉著小火者道：「現在贏了吧，能對賬了吧？再拖拖拉拉小心我告你黑狀!」

小火者委委屈屈：「你也知道是黑狀啊...」

四寶趁他對賬的時候悄聲問道：「督主今天怎麼沒在東廠里啊？」

他像是耳朵不大好使：「什麼？」

四寶把聲音放大了點，再問一遍，他茫然：「啥？你大點聲。」

四寶咬著牙，讓字挨個蹦出來：「督主今天怎麼沒在東廠里你是不是聾了啊！」

小火者手一指：「你背後...」

四寶嚇得『嗷』了一嗓子，僵著脖子轉過頭，就見窗外不遠立了道秀逸頎長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