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班後，兩人又去找了，可惜沒什麽收獲。

直到第四天，薛淩決定將鬆明路第一次看的那套房子租下來。

“離我上班的地方不算遠，走路十幾分鍾，踩自行車隻要五六分鍾。主要是那邊附近餐館多，住戶也多，還有自家院子，進出也安全。”

程天源想著沒再好的選擇，隻是仍有些顧慮。

“如果能便宜點兒，那就更好。一個月四十塊，都快占了你工資的四分之一了。”

薛淩也有些痛，不過不擔心自己付不起。

昨天已經去郵局拿了朋友肖佳雪給寄來的一本外籍書，讓趕翻譯，半個月結賬一次。

昨晚回旅館洗完澡，翻了一千字後才睡下。雖然熬到十二點多才睡下，不過賺了二十塊，想想就覺得興開心。

現在才剛剛開始，以後做了肯定能翻譯得更快，賺得也更多。

程天源辦事很謹慎，道：“先別煩著，指不定那房子已經租出去了。咱們先過去看看，問問老太太能不能便宜點兒。”

薛淩點點頭，笑道：“既然決定了，那肯定要講講價。”

他騎車帶著過去，一問老太太，隔壁還沒租出去。

老太太也明得很，見他們小兩口過幾天還去而複返，猜想他們肯定是找不到其他更好的，於是咬口不鬆價。

“我都說了！可以便宜五塊錢，一個月隻收四十塊，除了一個月押金外，還得三個月一塊付。”

程天源勸了好幾次，可老太太就是死活不鬆口。

薛淩想了想，湊了上前。

“老太太想要幾個月一塊付，這我能理解。因為你接下來不住這兒了，我們得給你郵寄過去。不過你仔細想想，加上押金外，一次要給四個月，也就是一百六十塊。這也太多了啊！”

老太太躲閃眨眼睛，低聲咕噥：“那我算便宜了啊！足足五塊哎！”

薛淩看了一下後的房子，笑道：“您這房子很新，附近通也方便，住戶多，卻不雜。像你這樣的房子，本來是一大堆人要租的，可好幾個月也租不出去，肯定就是這個原因，對吧？”

在這個年代，一個月能有一百五十塊的工資，都算是高收人群。

可吃喝住行每一樣都要錢，上有老下有小，大多數都是月底月族，能有一點兒餘錢就算不錯的了。

幾十塊一百來塊還好說，一下子要一百六十塊，還要置辦一些家才能住進來，林林總總至得兩百多塊！

榮城還是小縣城，能一次搗鼓這麽多餘錢出來租房子的人肯定不多。

老太太被說中了，尷尬扯了一個笑容。

“可我也沒辦法啊！閨，前幾天我也說了，接下來我要去帶孫子了，以後也許都不回來住了。離得遠，隻能郵寄，可總覺得不保險，還是先幾個月湊一塊還。以後的我打電話讓親戚幫忙來收。”

薛淩搖了搖頭，道：“如果你有誠意租，那就三十五塊，湊個小整數。我全副家也隻夠四個月，一次齊。”

“不行！”老太太立刻反對，嚷嚷：“五塊，再五塊，那不就十塊了嗎？太多了！”

薛淩假裝毫不在意，拉住程天源的胳膊，作勢往外頭拽了拽。

接著，用很大的嗓門道：“咱們還是去街尾租吧！人家隻要三十五，還可以一個月一個月還，房子隻是小了一點點而已。咱們就兩人，夠住的。”

程天源微愣，很快反應過來，配合十足點頭。

“好，就租那家吧。”

語罷，兩人踏步往院子外走。

“等等！”老太太紅著臉攔下他們，似乎做出很艱難的決定：“租！三十五一個月，不過加押金要加四個月！”

薛淩跟程天源對視一眼，彼此眼裏都有得逞般的開心笑容。

這麽一套房子，租三十五塊確實很便宜！

不過，薛淩不敢表現得太高興，撇撇道：“咱們還是正式一些，拿張紙條寫合約，明細都寫清楚，簽字畫押後，戶主和租戶留一份存。您看怎麽樣？”

“！”老太太出一笑容，悶聲：“我看你們都像讀書人，上也都幹淨。隻要把我的房子打掃幹淨，我沒什麽不同意的。”

老人家年紀大容易改變主意，薛淩趁熱打鐵，拿出一個小本子，寫下一份很簡單的合約。

老太太認得字，看了一遍後，滿意點點頭。

“你這丫頭長得不賴，字也寫得漂亮的。你是幹啥的？”

薛淩簡單答：“我在前頭的榮城報社工作，是一名小編輯。”

老人家扭過頭，對程天源嗬嗬笑道：“小夥子，你福氣不小啊！娶了一個這麽能幹的漂亮老婆！”

程天源冷不丁往“漂亮老婆”看去，兩人眸對視，都先後鬧了個大紅臉。

“……謝謝。”他微微頷首。

本以為他會裝聾作啞，甚至會反駁幾句，沒想到他會這麽應聲——可把薛淩暗自樂壞了！

老太太解釋：“其實，主要是我兒子下周就要來接我。我急著走，又見你們夫妻二人都長得誠實，所以才肯答應。我托了一個親戚，讓他們幫忙將隔壁也租出去。”

薛淩爽快笑道：“明天一早我們帶錢過來，明天中午就搬進來。您看沒問題吧？”

“行！”老太太道：“按之前說的，東西歸你們用，缺什麽你們自己補。我明早可以先幫你們打掃。”

談妥以後，天已經暗了下來，程天源載著往小旅館方向回。

兩人早就壞了，在路邊吃了一大碗春麵，才總算緩過來。

薛淩道：“我東西不多，明早過去上班的時候，就隨便搬過去。”

程天源點點頭，道：“我回宿舍洗澡，回頭幫你收拾。你的行李箱有些重，明早我送你過去，然後我再去上班。”

兩人匆匆告別。

半個多小時後，程天源過來了，從口袋裏掏出十幾張五塊和幾張大團結十塊，遞給薛淩。

“這是一百塊，明天湊著先還上。”

薛淩愣住了。他這是要幫還房租？

“不用了，我……邊的錢暫時還夠。”

他將錢往的手裏塞，解釋：“我預支了半個月工資，其他是做散工賺來的。你還有一個月才領工資，還要三餐，邊的餘錢不能都花。”

薛淩心裏連連，抬起頭似笑非笑盯著他看。

“我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