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云珈的出現，也出乎了林葉的預料，原來天水崖來的不止一個聶無羈。

萬蒼策眉頭微皺，眼神凌厲。

“你說你是天水崖神，可有證據？”

陸云珈將神金符取出來給萬蒼策，萬蒼策看過后，還是不打算就這樣放棄。

“雖然你是天水崖錄法神，他是武凌衛指揮使，但涉及到大案，我還是要請你們兩個回去。”

萬蒼策做了個請的手勢：“走吧。”

“去哪里啊。”

就在這時候，一紅袍的聶無羈從縣衙大門外邊進來。

萬蒼策回看到聶無羈，臉微微變了變，可還是沒有放棄。

他看向聶無羈說道：“司禮神請放心，這位錄法神我只是請去說話，了解之后，自會禮送回來。”

聶無羈：“隨隨便便拿上宮的一位錄法神，你職還不夠吧。”

萬蒼策見聶無羈這般態度，忽然間醒悟過來。

昨夜里就是這聶無羈突然現，以司禮神份請他去商量事。

等他回來后，賭場出事，安信陵被抓。

此時聶無羈又現來阻攔，可見昨夜里的事，和聶無羈也有關系。

“凌衛為天子做事。”

萬蒼策道：“我已經足夠客氣，如果司禮神覺得此事不妥，可隨我一同回去。”

聶無羈笑了。

“原來指揮使大人要抓人的那個名單上，也有我的名字。”

他緩步走到萬蒼策面前：“萬指揮使，真的想好了嗎？”

萬蒼策道：“凌衛指揮使辦案，三品以下員皆可請回去協查。”

他針鋒相對。

看著聶無羈說道：“若不配合凌衛的調查，試圖反抗，凌衛有專權置，這是陛下親口說過的話。”

“上宮神雖然份特殊，也也是陛下子民，是大玉百姓，只要是玉人，就要遵守玉律。”

聶無羈：“那可能要麻煩些。”

萬蒼策：“凌衛為陛下做事，從來都不怕麻煩。”

聶無羈道：“我是說，我可能要麻煩些，畢竟我攔不住你，一會兒要挨罵。”

萬蒼策道：“上宮當為天下人表率，還請司禮神讓開。”

聶無羈：“你信不信，如果我讓開，你肯定會很難堪。”

萬蒼策：“我不信。”

事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不是林葉就是上宮要故意把局面攪。

有可能，是林葉和上宮一起，要把局面攪。

上宮對天子歷來都算不上有多敬重，游離于玉律之外。

萬蒼策要是在以前，也不可能會與上宮的人有這樣的直接沖突。

哪怕他份特殊，他也不敢。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世道要變了。

天子解決掉北野王拓跋烈之后，下一個要解決掉的龐然大，自然是上宮，只能是上宮，僅剩下上宮。

皇權之上，不可再有任何權力。

此時他不敢表態，以后玉天子面前，他便不得重用。

這個時候，提前把矛盾挑起來，宣揚出去上宮做事不顧律法，不顧天威，陛下知道了非但不會怪他，還是覺得他確實是可用之才。

陛下的三步棋，已經快要走完第二步了。

這二十余年來，陛下第一步棋是鏟除權臣，排外戚，第二步棋是除掉患，包括他的弟弟們和北野王拓跋烈，第三步棋最大......

上宮的地位過于特殊，天子已不能容忍。

玉天子當然不是要滅了上宮，而是要敲打，一下一下的敲打。

著上宮一步一步退讓，最終讓上宮的地位，落到無法威脅到皇權為止。

所以，萬蒼策知道此時天子需要什麼樣的人。

聽聶無羈說完這句話之后，他就冷笑一聲。

“司禮神的意思是，我為凌衛指揮使，為陛下辦案，會難堪？”

他問完這句話后，就直視著聶無羈的眼睛，咄咄人。

聶無羈道：“你自己會吧。”

說完就真的讓開了一條路。

聶無羈示意林葉和陸云珈，只管跟著萬蒼策往外走就是了，其他事不用理會。

林葉看向陸云珈，想著該怎麼破這個局面，他不能讓陸云珈背負上什麼不好聽的名聲。

說實話，陸云珈的出現，也打了林葉的計劃。

林葉料到了凌衛的人回來，他也做好了隨凌衛回去問話的準備。

可凌衛只要沒有證據，就不會在這個時候他。

因為天子讓他做武凌衛指揮使，必然有所圖謀。

凌衛的人再跋扈，再專權，再獨斷，也不敢破壞了玉天子的大計。

所以林葉的想法就是跟凌衛的人走，反正他們也不會殺人。

陸云珈突然出現，這讓林葉都有些措手不及。

見林葉看過來，陸云珈卻連任何表波都沒有，邁步就跟著萬蒼策往外走。

到了縣衙門口，萬蒼策一擺手：“請林指揮使和錄法神上車。”

他的話戛然而止。

縣衙門口，停著一輛紅的馬車，當然是上宮的，不同的地方在于，這馬車上非但有杏黃流蘇，還有一朵九瓣金蓮的標徽。

這說明，這輛馬車不是從天水崖來的，而是從歌陵來的。

這馬車正堵著縣衙大門，凌衛的車馬上不來，沒有萬蒼策的命令，這些凌衛當然也不敢直接沖撞來自歌陵的神宮車馬。

“請問，是哪位神大人到了？”

萬蒼策抱拳問了一聲。

沒人理會，那馬車上坐著的車夫都不搭茬，甚至看都沒有看萬蒼策一眼。

萬蒼策回頭看向聶無羈：“司禮神，請問這輛車是誰的？”

聶無羈回答的倒是痛快：“我來時坐的。”

萬蒼策心中釋然，隨即說道：“既然是司禮神的車馬，請司禮神下令，讓車馬移開。”

聶無羈：“我說了不算，他不聽我的話。”

萬蒼策冷笑。

心說堂堂一位司禮神，還是在整個上宮中都極有名氣的青年才俊，聶無羈的表現也著實太稚了些。

剛剛聶無羈說讓他難堪，只是車馬堵路這種事，真的能讓凌衛難堪？

萬蒼策又問：“司禮神，這車馬當真不挪開？”

聶無羈輕嘆道：“我說過了，不是不挪，是他不聽話。”

他像是為了證明一樣，看向那車夫：“把車挪開吧，凌衛的指揮使大人嫌你礙事。”

那車夫看了聶無羈一眼：“挪不了。”

萬蒼策道：“司禮大人，既然你自己命令不了你的車夫，那我就只好代你講講道理了。”

他一擺手：“把車馬挪開。”

數十名凌衛隨即上前，那車夫卻渾然不懼，他坐在馬車上，紋不。

萬蒼策一怒：“抬走！”

兩個凌衛上前拉馬，剩下的人圍了一圈，紛紛發力想把馬車抬起來。

可是集數十人之力，這馬車竟然沒有離開地面。

“廢！”

萬蒼策手下的那六個刀統上前，分散在馬車左右，示意那些凌衛滾開。

其中兩個人出手，一左一右，抬著馬車往上發力。

馬車還是沒，可是咔嚓一聲，其中一名刀統，掰掉了一塊木頭。

縣衙正門的臺階上，聶無羈噗嗤一聲笑了。

這一笑，引來萬蒼策的怒視。

聶無羈還解釋了一句：“指揮使大人不要見怪，我笑的不是木頭掉了一塊，是別的。”

萬蒼策深吸一口，剛要說話，馬車里忽然有人罵了一句。

“他媽的。”

車門砰地一聲就開了。

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秀氣俊朗的男人從車里出來，一下車就看了看馬車壞了的地方。

“誰干的？”

他問。

那刀統手里還拿著一塊木頭呢，下意識看了看，是沒敢回話。

因為下來的這個人，那服實在是太扎眼。

大紅，繡金，若僅僅如此那也就罷了，這服前繡的居然是團龍。

上宮里，穿團龍繡金紅袍的，一共只有兩個人。

掌教真人，以及歌陵上宮本觀的觀主。

觀主，可以視為上宮的二號人，地位僅次于掌教真人，上宮中有真人之位的，也就這二位了。

“你弄壞的？”

年輕人看了一眼那個刀統，那刀統下意識俯：“回真人，是不小心.......”

“不他媽小心？”

年輕人一個一腳踹過去，直接將那刀統踹翻在地。

他手將那刀統的佩刀摘下來，劈頭蓋臉打下去。

聶無羈笑的合不攏，林葉則看的目瞪口呆。

因為那年真人，竟是辛先生。

辛言缺。

辛先生一邊打一邊罵，毫都不顧及自己份，那口罵的比市井小民還市井。

一頓刀鞘砸下去，那刀統滿臉是，還鼻青臉腫。

“還有哪個？”

辛先生直起腰，環顧：“剛才還有誰抬我車了？”

“罷了，打這些小的沒有什麼意思，管教不住。”

他側頭看向臺階那邊：“凌衛是吧，這里誰最大？”

萬蒼策只好快步走下臺階，抱拳行禮道：“下凌衛分司指揮使萬培渡，見過小真人......”

這萬培渡的名字，當然是假的，他還沒到用本名示人的時候。

“你最大？”

辛先生問。

萬蒼策連忙道：“是，此地凌衛，我為主。”

辛先生：“幾品？”

萬蒼策：“下是分司指揮使，從四品。”

辛先生：“從四品就敢拆我車？”

萬蒼策剛要解釋，辛先生一把攥住了萬蒼策的領，把人直接給拽到在地。

萬蒼策這般實力，竟是連掙扎都不能。

最恐怖的是，他的勁被封住了。

這代表著什麼？

代表著他挨打的時候，沒法用勁護，傷是真的傷，疼是真的疼。

辛先生把萬蒼策按在那拳打腳踢，似乎是不過癮，竟是把腰帶了下來。

也不打別的地方，就朝著萬蒼策那張還算好看的臉打。

皮帶，臉。

真。

噼噼啪啪。

辛先生打累了，直起腰，問萬蒼策：“這個從四品，你爬到正二品需要多久？我希你爬的快一些，到正二品以上，我就不能隨便打你了。”

他把腰帶扔到一邊的時候，人們才注意到，他腰上還有一條錦帶。

也就是說，這條皮帶是他故意帶來的。

“出歌陵之前，我覲見天子，天子說我年有為，說年好，我說年也有不好，比如沖，控制不住脾氣，總是會招惹是非，我又不知道深淺，萬一打壞了人，上宮和朝廷的臉面都不好看。”

辛先生低頭看著萬蒼策：“陸綱是正三品嗎？”

萬蒼策忍痛回答：“是。”

辛先生道：“陸綱惹我，我一樣打，陛下說，正二品以上的不能隨便打，畢竟都是尚書銜，朝廷臉面確實不好看。”

他說到這，走到一邊坐下來。

也不覺得臺階臟。

坐在那看著躺在地上的萬蒼策：“聚眾襲擊上宮歌陵奉玉觀觀主，你猜我能不能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