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振中很是躊躇。

他不想私下里跟冰步琳有什麼集，他們不僅僅是同事，還是升職競爭對手。二選一的那種。

“急著趕相親的局。”冰步琳語氣里有若若現的哀求。陸振中飛快看了一眼冰步琳，突然覺得大齡未婚青年其實也蠻可憐的，于是心一，點了頭。

“謝謝你強尼。你真好。”

陸振中勉強笑了一下。

若論撒，應該沒有人是桑白月的對手了吧。桑白月撒于無形，早已練得爐火純青，分寸掌握得剛剛好，既不會讓聽的人尷尬，又恰如其分地讓聽的人覺良好。

只是桑白月婚后，尤其是有娃之后，就越來越不屑于對著他撒了。

但不管怎麼說，經歷過桑白月的陸振中，是絕對不會因為一句“強尼你真好”就迷的。

冰步琳說了一個地址，陸振中用高德地圖導航。

要去的是吉嘉商業廣場，距離并不算遠，也就路過家之后，再多踩幾腳油門的事。陸振中一副專注開車的冷峻模樣，路上沒有搭訕的意思。

冰步琳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雙目向前，一慣游刃有余的，此刻有點局促。陸振中將之看作是對相親一事的提前擔憂。

“對方什麼人？”一個聲音在車廂響起。

陸振中嚇了一跳。他的心里話，竟然口說出來了。

好在冰步琳并不覺得唐突。攏了一下頭發，依舊雙目向前看，聲音不乏憂郁：“我也好奇呢。相親就像拆盲盒。”

陸振中咬牙關，避免心里話再度冒出來。

見陸振中不再追問，冰步琳自己續上話題：“說是青年才俊，不過，又說高沒超過一米七五，稍微有點胖，又稍微有點黑。就是不知道介紹人口中的‘稍微’，到底是不是通俗意義上的‘稍微’。”

陸振中抿要笑，又覺得笑了不厚道，于是繼續神嚴峻地開車。

冰步琳輕輕笑了一下，沒再說話。

不多久，吉嘉商業廣場出現在眼前。

“停哪條路上？”

“都行。”

陸振中就近停車。冰步琳推門下車之前，睫濃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了陸振中一下：“祝我好運。”

“祝你好運。”

冰步琳長吸一口氣，像壯士上戰場一樣，一鼓作氣推開車門，下車離去。走在人群中，背影僵，步伐機械，全然沒有在公司里時的氣定神閑。

陸振中深看一眼之后，調頭回家。

陸振中目標明確，回到家就開始翻找行李箱。散落的信件和沒有合上蓋子的小木盒子安安穩穩藏于服之間。陸振中把它們收在一起，一起拿到客廳的餐桌上。

換上舒適的居家服，給自己倒一杯白水，隨機出一封信，陸振中坐在餐桌旁開始讀信。

“兮兮：

見信好！

上周在徐家匯匆匆一見，驚覺你現在真是漂亮出了新高度。你簡直就像明星，熠熠生輝！真的！而我在你上，也看到了的力量。

還記得嗎？當時我們大部分人都想去徐家匯大教堂，只有你想去土山灣博館。你一出口，俊俊他們幾個男生立刻改口，說也想去土山灣博館。當時我心里驚奇極了。從這個方面看，我像是個沒有開竅的土包子。

兮兮，我放縱自己去想象你在大學里的生活。你考得那麼好，進了我夢寐以求卻求之不得的復旦大學，讀了我最偏的文學與新聞學院，這樣優秀、完、漂亮的孩子，在大學里會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呢？

我想呀想，想不出來。

我這個人，一向想像力貧乏，總是不到黃河不死心，有時候，撞了南墻也不知道回頭。我在荒郊野嶺的上海大學，每天過著單調的生活：上課之外，所有的業余時間都泡在圖書館，迫使自己讀喜歡的或不喜歡的文學名著和文學理論。

上課和泡圖書館之余，唯一的快樂就是可以吃食。當然不是真正的食，都是些炸柳、炸花枝丸、米花、珍珠茶之類的小吃。對我來說，已經足夠滿足、足夠快樂。

我輕而易舉，就考了年級第一。可這時候的好績，已經失去了意義。

孩子們比的是誰的追求者更多、更帥。們都笑我沒有追求者。其實，也有一個暗者，他總是默默地在圖書館給我占一個座位，但他總是鼓不起勇氣向我表白，我心里又急又氣。

教我《社會語言學》的老師居然來自北大。總是帶著飛揚的神采講述的北大研究生生活。我聽得如癡如醉。告訴我們，未來可以很彩，只要我們足夠努力。

可我總是忍不住到悲觀：像我這樣其貌不揚的孩子，就算做的一手好夢，舍得一剮，真的能過上理想的生活嗎？我真的懷疑，世界對孩子越來越只有一個標準：貌。

我決定攢錢！

割雙眼皮！隆鼻子！

但不要，我的已經夠”瘋“了。

總之，我要華麗變。”

落款是“小白”，一如桑白月面對想討好的人時的自我介紹。

這似乎是一封寫好未寄出的信。陸振中一口氣讀完這封寫給兮兮的信，沒有任何不適。相反，還覺得大學時孤單的桑白月有那麼一點可。

記憶中高中乃至大學班級里也有這樣在公眾場合存在很弱的孩。們素靜而沉默，只要稍微接，就能到們其實也有盛的心世界。

他愜意地喝口水，想起曾在信封里看到過一張照片，于是到翻找起來。

仔細端詳照片中的人，果然看到一位五姣好的孩子。孩子瘦瘦高高，長發披肩，臉蛋尖尖，巧俊俏。唯一中不足的是不夠白亮。應該就是桑白月信中的兮兮吧。

陸振中將那張合照在了玻璃之下。現在，有參考照片之后，讀信就更有樂趣了。

正準備再一封信，手機突然響了。

抬頭一看，不是別人，正是信的主人。莫名有些心虛。畢竟他存心了這些信。

接，還是不接？

陸振中陷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