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若微氣的臉都變了，好大膽的狗奴才，居然敢如此說話！

正準備讓人拿下興安，卻被錢氏拉了一下胳膊，孫若微氣如牛，卻沒有下令拿下興安。

金磚廣場上，站著的都是錦衛，而這些錦衛顯然是聽興安的命令。

錦衛的都指揮使馬順被當殿擊斃，而眼下的指揮使盧忠，選擇了站隊，并且站在了郕王那一側。

“稟太后，皇后，臣連夜清查皇宮外，眼下只有慈寧宮和坤寧宮沒有查了，還請太后和皇后贖罪。”興安再俯首，他的禮節挑不出一點病來，但是辦的事，卻著實的狠辣。

翻查太后皇后寢宮，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但是興安接到的命令是打掃皇宮，太后和皇后的寢宮，自然也在皇宮的范圍之。

“你！”孫若微的臉驟變，憤怒到了極致，猛的一甩袖子，離開了奉天殿。

朱祁鈺通過監太監敬才知道，原來大明的早朝不是每天都上朝。

確切的說，在朱元璋和朱棣時期，每日不僅有早朝，還有午朝，晚朝。

到了朱高熾就是仁宗朝的時候，這午朝和晚朝就取消了，再到了著名的“蛐蛐”皇帝朱瞻基，也就是先帝的時候，這早朝就變了三日一朝。

朱祁鎮時候，就是五日一朝甚至一個月都不上朝，什麼時候上朝完全看朱祁鎮的心。

朱祁鈺并沒有去皇宮，他將郕王府的書房當了理公文的地方，司禮監和文淵閣的奏疏，都到了他這里來。

“殿下，臣回來了。”興安眼里滿是，將賬本給了他的郕王殿下。

郭敬這些到各鎮鎮守太監們向瓦剌和元裔們走私這事，早有傳聞，但是這麼大的買賣和收益，錢去哪了？

大頭都歸了朱祁鎮。

朱祁鈺一看賬本，就是直覺頭皮發麻，渾一個激靈。

走私販賣火鋼羽，最后都會變向大明的箭矢和火啊！

里通外國這種事，作為一國之君，怎麼能帶頭這麼做呢！

他已經用盡了自己的想象，去想象朱祁鎮的下限，結果此人還是大大的出乎了朱祁鈺的預料之外。

君臣同流合污搞錢，這種事并不稀奇，比如乾隆和和珅就聯手搞出了議罪銀這種手段，時不時的訛詐朝臣。

朝臣們被訛詐了，自然是層層攤派，加速了蠻清朝廷員的腐敗，最終致使清廷自乾隆之后，貪腐蔚然風，再無終時。

朱祁鎮錢可以，你可以去搞船隊大航海啊！兩頭低買高賣不香嗎？非要去薅這點錢？

朱祁鈺砰的一聲合上了賬本，氣的腦闊疼。

緹騎出京逮鞫的速度很快，于謙拉出的清單上的人，一個不拉，沒過五天時間，就被扔進了北鎮司。

一十六人，宮宦、將校、文、勛戚應有盡有。

隨著案的深，還有一批明公也被寫到了清單之上，總計約五十三人，流放嶺南瓊州的約有數千人之眾。

朱祁鈺兌現了自己的諾言，親自監刑，他坐著大攆來到了午門之上，看著午門前的刑場。

今日砍頭的事，昨天就已經被順天府的衙役們傳開了，此時的刑場上，圍著很多的百姓。

朱祁鈺很確定，那些都是百姓，因為多數都穿的比較破舊，鞋子以草鞋為主。

“于謙呢？”朱祁鈺看了看日頭，還未到午時三刻，他側著頭詢問著興安，這麼重要的場合，于謙居然不在。

興安俯首說道：“于老師父去通州運糧了，他親自監察，不過，于老師父得罪了很多人。”

朱祁鈺眉頭一皺，這運糧抵京，怎麼還得罪人了？

那些糧食不都是朝廷的稅賦嗎？

從通州到京城，滿打滿算五十里的距離，還用于謙親自出馬？

“金尚書。”朱祁鈺轉過頭來詢問戶部尚書金濂，他將自己心的疑問了出來。

金濂面含難，就將其中的門道簡單的講了講。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俯首說道：“這大運河由南到北，終點在通州，通州到京城本來應該有條河通惠河，可是這條河，它堵了。”

“于老師父帶著人疏通河流，這通惠河通了，糧食就進京了，這通惠河不通，這八百萬石糧食，還不如之前老臣說的那樣，付之一炬的簡單。”

朱祁鈺一聽也懂了幾分，這通惠河的堵塞，背后的原因，暖人心啊！

他覺得有些口干舌燥，轉頭說道：“興安，你差人快馬告訴于老師父，務必保糧食進京，但凡有阻撓者，無論是誰，立斬不赦。”

他越想心頭的火就越旺，京城的米價多？一石糧要四兩銀子，這價格多離譜呢？一分銀大約十八個銅板，可以割一斤豬。

一兩銀子等于十錢等于一百分銀，可以買一百斤豬，四兩銀子買四百斤豬。

一石糧，在鐵斛平滿大約是180斤左右。

豬是遠遠不夠吃的，這是毋庸置疑的，能夠讓大明打這場京師保衛戰的只有米粱。

通州的糧價呢，一石糧六錢銀子。

這中間這麼大的差價，就是生意，顯然有人把持著這門生意。

這頭京城只剩下十日不到的糧食，急需通州倉糧食京，但是有人攔著不讓于謙運糧，而且這事，看起來得罪的不止是一個人。

“這…殿下，這恐怕…”興安的言辭閃爍附耳低聲說道：“殿下，這買賣里，皇莊也有份兒。”

興安剛把皇宮翻得犬不寧，自然也查到了一些賬目，他挑了些重點的地方，匯報了一下。

朱祁鈺眼睛瞪圓，皇室直接經營的產業，做皇莊。

也就是說今日京通糧價之差價獲利，是皇莊帶頭，勛戚跟隨，以巨賈為白手套有目的經濟活。

但是賺的錢，大部分的錢，還不是被皇莊拿走了，而是被勛戚、明公、巨賈們拿走。

典型的鄉紳的錢如數奉還，百姓的錢三七分賬的生意！

“其中慈寧、坤寧、乾清三宮，宮莊帶頭，這件事京城的百姓們都知道，怨聲載道，于老師父此行怕也是鎩羽而歸。”興安嘆了口氣。

這其中的事，豈止是一個復雜？

“那于老師父有沒有其他的法子？京師得運糧。”朱祁鈺看著刑場上跪著的五十二人，思來想去，還是砍頭砍得了。

理意義上毀滅，才是真正的毀滅。

慈父那一套，總是在關鍵時刻，行之有效。

金濂見郕王終于明白了其中的關鍵，俯首說道：“于老師父也就是試試疏通通惠河。”

“要是打不通呢，就等備軍和備倭軍進京之后，讓他們自行前往通州取糧。”

“雖然會有哄搶，但是也是無奈之舉了。”

金濂并不是個糊涂蟲，他說把通州倉的糧食燒掉，就是怕這哄搶二字，兵變匪，只是一道軍令的事。

到那時候，通州怕是得徹底了。

讓備軍、備倭軍們賣命可以，但是你得讓人家吃飽了，再賣命吧？

朱祁鈺終于理解了于謙為什麼這麼重要的時候，卻在通惠河，他想通過一種更有利于江山社稷的法子，將糧食送進京城。

但是金濂和興安一直認為，于謙必然失敗。

于謙能不能疏通通惠河？

答案也是否定的，他不能。

“興安。”朱祁鈺認真的思索了一下說道：“務必保糧食進京，但凡有阻撓者，無論是誰，立斬不赦。”

“你讓工部找點木桿，五六丈高就行，斬了之后，把尸首都吊到通惠河兩岸，以儆效尤！”

“讓錦衛的盧忠，帶著緹騎去，但凡是有人阻撓，一查到底，絕不姑息，所有阻攔者，斬了之后，全都吊上去！”

興安打了一個哆嗦，低聲問道：“那要是…查到皇莊頭上，也吊嗎？”

“吊！”

于謙不能疏通通惠河，但是朱祁鈺可以。

于謙沒有那種權力去查皇莊的生意，那是僭越，于謙雖然做下了廢立之事，但終歸是為了大明，而不是為了造反。

于謙不可以，朱祁鈺可以，他是監國，也是未來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