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國之君》第二十一章 三關本守不住
石亨是個惡漢,這是毫無疑問的一點。
于謙在提到石亨的時候,對他的評價是:此人可用不可信。
之所以他沒有背叛大明投靠瓦剌,是因為瓦剌人本提供不了更高的背叛籌碼。
他在大同做鎮守,架空大同知府,甚至連大同總兵、武進伯朱冕都給架空了。
將整個大同鎮弄了自己家一樣。
為了建個宅子,用了將近三萬人的民夫,并且大肆斂財,過往商隊要稅也就罷了,連土匪打劫都要給他稅。
一個一無是的人,本無法架空知府和勛戚出、頂頭上司總兵,他的能力相當的出眾。
一到大同,他就組織了三千人的軍隊,他每天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出城打劫。
打劫的目標非常的廣泛,從商隊到行腳商人,從流寇到馬匪,從兀良哈到瓦剌,他誰都打劫,每次都能滿載而歸。
不僅賺錢,他的隊伍也越來越大。
對于流寇和馬匪他秉持的理念是能招安就招安,不能招安就乖乖聽話,可以在大同的地界打劫,但是只能打劫一點點。
但是絕對不可以殺人。
按照石亨的理解,行腳商和商隊都是移的提款機,一茬一茬的可以一直拿錢,殺了就沒錢賺了。
不遵循他的規矩的馬匪,一律理意義上毀滅。
石亨逐漸站穩腳跟之后,開始不停的恢復洪武、永樂年間的軍屯,這些軍屯因為流寇、馬匪、瓦剌人被廢棄。
他弄到這些軍屯之后,變了他自己的田。
傭戶就是他自己的軍卒和軍卒家屬們,所以他的軍隊人越來越多。
但是石亨卻按時稅,還是按著軍屯十五的皇糧,知府直接樂開了花。
知府被架空了,還開心?
知府皇糧,也是有指標的,這些指標被不在冊的石亨給了,他就不用看著當地鄉紳的臉去攤派了。
知府不需要求著鄉紳納糧,說話那一個氣,叉著腰對著鄉紳就是一頓痛罵。
在知府的眼里,他是維護地方穩定、生財有道的治安。
在總兵眼里,他是忠誠而可靠、不斷擴大隊伍的部下。
在流匪們眼里,他是貪得無厭、一眼不合就掏大刀的惡鬼。
在百姓的眼里,他是代他們租、還帶著他們發財的大善人。
“罪將石亨,參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石亨一進文華殿,離正廳還老遠,就哐當的跪下行禮。
朱祁鈺下了早朝之后,就準備見一下石亨,于謙大力推薦的人,虎背熊腰,孔武有力。
“石亨啊,你這消息很靈通嗎?剛在奉天殿發生的事,你擱詔獄都知道了?”他聽著石亨的稱呼打趣了一句。
石亨俯在地上,大聲的說道:“陛下答應了朝臣臨危命之后,京師人人歡呼雀躍,人人歡呼,聲勢之浩大,罪將在詔獄里都聽到了。”
“獄卒們也在討論,陛下登基,實乃是眾所歸、人心所向啊!”
好家伙,這連環的馬屁就拍上了?
朱祁鈺搖了搖頭,興安去北鎮司的詔獄提的石亨,他在大明皇帝的耳邊小聲的嘀咕了幾聲。
“行了,把腳銬摘了吧,在牢里都不帶,到了朕面前反而要帶了?”朱祁鈺十分無奈,這石亨怎麼這麼多心眼?
“謝陛下隆恩,臣定當銘記五,為陛下牽馬墜蹬。”石亨終于松了口氣,慢慢站起來。
他其實很怕很怕。
他在大同府是土皇帝,但是他面前的是真皇帝,而且這個郕王殿下,還是于謙一手扶上去的。
而且聽說,郕王對于謙極為信任,幾次徹夜長談討論國政。
而他和于謙算不上水火不容,只能說是你死我活。
鐐銬是他的小試探,小心機罷了。
朱祁鈺看著石亨混不吝的樣子,確信的說道:“以后不用行跪禮,稽首禮即可,大同和口之戰,罪責不在你,而是人了你的行蹤。”
“哪個人害我?陛下告訴我,我去活剮了他!”石亨怒目圓瞪的喊道。
“朕替你殺了。”
“謝陛下隆恩。”
一個快問快答之后,朱祁鈺愕然,石亨連他登基的消息都知道,大太監郭敬被斬首的消息,他能不知道?
揣著明白裝糊涂,就是要謝陛下隆恩,這就是朱祁鈺對石亨的第一印象。
朱祁鈺不再跟這廝耍皮子,他直接問道:“也先南下在即,宣府楊王和大同劉安、參將郭登,收攏殘兵,無力馳援,瓦剌必然南下,你可有什麼退敵良策?”
“陛下,宣府大同兩鎮互為犄角,只要守將不擅開城門,自無陷落的可能,但是他們卻無法出城作戰。”
“收攏殘兵,是混細的最佳時刻,一旦將帥離城,兩鎮必陷。”
“那麼居庸關、紫荊關、倒馬關,只要能夠守住這三關,瓦剌斷無可能進關。”
“陛下,臣愿領兵三千,可鎮一關之地,若也先來犯,他若踏過我所在城關,必然是踩著我的尸而過!”
朱祁鈺看著堪輿圖上的三關之地,不住的點頭。
“你和于老師父的意見,完全一致。”他頗為慨的說道。
石亨趕忙說道:“于老師父高瞻遠矚,運籌帷幄,坐鎮京師,決勝于千里之外,真乃是人中…”
“停,說正事,你擱朕兒這拍馬屁,于老師父又聽不到。”朱祁鈺打斷了石亨的施法。
石亨看了半天的堪輿圖,頗為無奈的說道:“陛下,末將剛才又看了看,這三個關隘,其實一個也守不住。”
“于老師父也是如此看法,說說你的想法。”朱祁鈺一愣,這倆不對付的人,對于戰事的態度出奇的一致。
石亨點了點山外九州確信的說道:“于老師父必然是認為:山外九州的流民關,開關放百姓進來,瓦剌人奪取這三關易如反掌。”
“不開關,則相當于將山外九州拱手相讓,民心喪則失地。”
“其實讓臣來看,這開不開關,都一個樣兒,這三關,一個都守不住。”
“瓦剌窺伺中原多年,連郭敬這類四朝老宦都為他販賣,這三個關隘,必然是細無數,里應外合,沒有不破之理。”
石亨何人?大同軍閥,他能不知道郭敬干的那些腌臜事嗎?他知道的門清兒,所以對邊戍,他和于謙的判斷非常相似。
朱祁鈺閉目良久,他之前和于謙談過一次,希可以把戰場定在塞外,于謙否決了他的提議,甚至認為三關都守不住,瓦剌必至京師。
“臣有守城十略,還請陛下過目,末將沒什麼本事,就是會打仗,于老師父雖然才智無雙,但難免有之,請陛下查閱。”石亨從囚服的袖子里,拿出了兩本奏疏來,很長很長。
朱祁鈺拿過了那兩本奏疏,笑著說道:“朕看看你寫了什麼。”
第一本是的城防建議,的確是個查補缺,石亨常年在大同與瓦剌人打道,對他們的本事門清兒,有很多針對的招數。
第二本奏疏則是抓拿胡商,清查細,這也是石亨在大同的主要工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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