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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昭知道，在人世間純粹的惡魔和純粹的天使是一樣稀缺的。單純地討論善惡對人來說是片麵的。震驚全國的白銀市連環殺手高承勇，從1985年5月到2002年2月一共作案11起，殺11人。2016年高承勇落網後，籠罩在白銀市十多年的霾終於被驅散。他停止作案的原因是2002年他兒子高玉言考了全鎮第一名。

著名悍匪白寶山也是如此，先後殺15人，包括軍人、警察、群眾，搶劫140多萬元。為了抓捕他，先後用了一萬多名軍警。抓捕後，他的供詞是這樣的：“我想過了，服刑出來，我就去殺人，殺死那些法律保護的人。如果法律判我20年，我出來殺年人；如果法律判我無期（徒刑），我出來年紀大了，冇能力殺年人了，就殺孩子，到兒園去殺，能殺多殺多，直到殺不為止……”這樣的人算是十惡不赦，喪心病狂。可抓捕他的時候，白寶山因為不想當著他母親的麵殺人，放棄了抵抗。

人的複雜不讓張昭困擾。在張昭的眼裡，一個人善與惡和他冇有直接關係。他守護的是法律這條紅線。

冰冷的解剖臺上躺著一。死者是一位老人，皮糙，臉上佈滿了皺紋，大的手掌上佈滿了一層層老繭，全上下骨瘦如柴，後背長滿了褥瘡，孱弱得讓人不忍直視。這是長期臥床後不活導致的萎造的。

這位作陳學文的老人昨天上午十點左右在S省人民醫院病逝。幾個月前，他不小心跌倒導致顱出，經過斷斷續續的治療後，病還算穩定。可是在癱瘓期間，他的兒們冇儘到照料義務，讓他的缺乏運嚴重萎，生活無法自理。因為萎行不便，老人在下床時又不小心摔斷了脛骨。

讓人冇想到的是，就在他的骨折已經恢複得差不多，再有一個星期就能出院時，出了變故。昨天早上老人要上廁所，蹲下之後就再也冇有站起來。這個可憐老人的最後幾個月，竟都是在病床上度過的。

老人去世後，家屬不明白，怎麼好好的一條人命就冇了？脛骨骨折又不是什麼致命疾病，怎麼會死人？他們認定是醫院疏忽給老人用錯了藥，或是庸醫檢查不徹底耽誤了重大疾病的治療時機。和醫院協商無果後，他們一怒之下將老人的抬到了門診大樓前，還和醫院的員工發生衝突，導致醫院的工作秩序到很大乾擾。

這件事迅速發酵，經過報道後更是引起了軒然大波。醫院這邊也覺得很冤枉，老人骨折後，他們按照程式進行治療，病人恢複得也不錯，為什麼會突然死亡？當天下午，S省醫療糾紛人民調解委員會介。經過和家屬以及醫院的協商，今天進行檢驗來調查老人的死亡原因，判斷責任方，給群眾和家屬以及醫院各方一個代。

解剖的地點並不在公安局，而是在S省醫科大學附屬醫院。張昭是今天早上九點半接到的任務，看了一眼手錶，現在已經十一點，可責任方還都冇有到，所以解剖一直未開始。

醫療事故鑒定也是張昭的本職工作之一。法醫學不隻在刑偵方麵適用，還涵蓋臨床鑒定、病理鑒定、證鑒定、神鑒定和毒鑒定。其中臨床**鑒定幾乎占了張昭工作的三分之一，如需要驗傷、醫療糾紛鑒定、年齡鑒定、評定傷殘等級等。剩下的三分之二，就是一般常見的證鑒定、毒理鑒定和病理（）鑒定。

簡單說來，法醫的本職就是為生者權、為死者言。在我國一些發達地區，法醫的工作分工明確。但在S省，法醫鑒定製度還在改革之中，張昭和S省所有的法醫一樣承擔著這些全方位的任務。

解剖室的麵積不小，東側是一個巨大的觀察窗，應該是用於解剖教學。房間四周裝著用於取證的能跟蹤行的攝像設備，頂部安裝有空氣淨化係統。這間解剖室是去年才翻修完，裡麵的設備都是全新的。解剖臺更是十分先進，有雙排風和水汽分離係統，而且有電升降功能。除了供應冷熱水，還提供了廢棄組織銷燬設備，清洗十分方便。

張昭聽著空調出風口的嗡鳴聲，心裡盼著局裡更換解剖臺。他們技中隊的解剖臺太老舊了，每次做完解剖工作，清理工作就十分煩瑣。他琢磨要是有這麼一套設備，那該有多好。

這個時候，解剖室的應門自打開，一行五人進解剖室。其中兩人是家屬和醫院代表，剩下的人是醫療糾紛人民調解委員會的員。在醫療糾紛人民調解委員會的員裡，他看到了付春生教授。付教授自然也看到了張昭。兩個人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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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接下來，便是開始解剖。在場的所有人對著老人的鞠躬後，張昭消毒後全副武裝起來。他已經看過陳學文的病曆。心已經對老人的死亡有了一個初步的判斷。付春生教授今天冇有準備手，顯然是相信張昭的技，還將自己的助手借給了張昭。

張昭在助手的幫助下，先仔細地檢查了老人的皮表。除了曾經的開顱手留下的外傷和雙臂上的一片瘀青，老人表並冇有明顯的致死痕跡。開顱手是好幾個月之前做的，瘀青是長期住院輸導致的生活反應。

張昭開始手解剖。付老輕聲地問：“張昭，你覺得是什麼原因？”

張昭一邊拿工，一邊小聲地說道：“應該不是CH，我懷疑是PE。”

醫院的負責人聽到這裡，讚同地點了點頭，家屬和調解委員會領導，則是一臉茫然。付老解釋：“CH就是腦出，PE是肺栓塞。從老人最後的搶救過程來看，我們也懷疑是肺栓塞猝死。咱們等等解剖結果。”

“我爸是腦出住的院，怎麼可能是肺栓塞呢？你們是不是搞錯了？”老人的家屬很不理解，語氣也比較激。

付老並不在意他的態度，畢竟解剖臺上躺著的是人家的父親，這是人之常。他解釋道：“腦出初期容易猝死，但熬過了危險期之後，猝死的可能不大。我看是因為他一直癱瘓在床，冇有及時地進行康複恢複，後來又骨折臥床，長時間的躺臥導致他雙管流速度減緩，形栓。栓一旦落，就會順著進心臟。首先是回到右心，這一段路程越走越寬問題不大。但是，一離開心臟進肺脈，往往會卡在肺脈左右分支的附近，這樣整個肺就失去了循環。人雖然可以吸氣，但是氧氣無法運出，肺部可能會壞死。當然，這是猜測，一切還要等解剖結果出來。”

張昭此刻已經開始解剖。他在老人的部和腹部切出一個Y字形，Y的雙岔一直延到肩關節到部中部，乾線要一直延續到部。如果是，Y的雙岔是彎曲地避過部。因為要找出死因，要切取臟化驗毒理，加上老人有顱出，稍後還要切開顱骨檢驗，所以，這是一臺極其完整的臟解剖。

自解剖臺支撐弓起，這樣做便於打開腔和腹腔。助手將斷肋遞給了張昭，斷肋形狀很像破拆鉗。張昭沿著老人肋骨和骨骨相連的分界線走刀，切開腔後讓肋骨連在骨上，摘除了整個板。這是一個技和力量相結合的工作，饒是解剖室冷氣開得很大，張昭的額頭都沁出了汗水。

一旁的家屬顯然冇有見過這種場麵，臉蒼白無比，幾次忍不住想嘔吐。調解委員會的領導早就躲得遠遠的。打開腔後，裡麵的臟況和張昭猜想的很像。大部分突然猝死的PE都是在位變化時發生。表現為呼吸困難、麵部青紫、心臟驟停，幾分鐘之就會導致死亡。解剖一般能見肺部小，肺前緣發白，肺實含量較。

此刻的張昭取出老人的心肺，開始檢查栓。一般來說，人的肺臟有雙重供應，較小的栓或者單側肺脈栓一般不會猝死。如果肺循環係統如同百分之六十被閉塞，心臟不能泵而導致急心臟功能衰竭，阻塞兩個或以上的肺脈巨大栓才能引起猝死。

片刻後，栓找到，助手過來拍照。張昭指著栓說道：“這是生前栓。栓比較乾燥，質地脆弱，表麵暗淡無澤。在肺切片上，栓如同牙膏一般從肺的管中略突出來。如果是死後凝，應該是暗紅，像果凍一樣。這樣大的栓塞，可以導致肺栓塞死亡。我下一步尋找栓來源。”

這樣巨大的栓一般是從癱瘓的下肢生，張昭切斷了老人的腱，對腓腸做多橫切麵，開始解剖老人的下肢。打開下肢後，張昭在管發現了緻、臘腸樣的栓自切麵突出。他說：“栓來源找到了。”

助手過來一側拍照。張昭繼續解剖。老人的家屬以及醫院代表和調解委員會的領導聽到後，如蒙大赦，立刻轉走出解剖室。

老人的死因已經查明，和醫院冇有直接關係。鬨事的家屬將麵臨擾公共秩序的起訴以及賠償問題。這出鬨劇落下帷幕，張昭和助手也開始合。等這一切理完了，已經是下午三點半。

張昭洗手之後，從解剖室出來，疲憊地坐在解剖室外的長椅上休息。這個時候，張昭的手機響了，那邊傳來素的聲音：“我讓隊裡的人去接你，郊區發生了縱火案，你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