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疑犯》第十三章 王佩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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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佩蘭開著車,下了高速收費站,進了X縣後,眼前的一切悉又陌生。當年離開小縣城的時候,這裡橫豎就兩條街,到都是破敗不堪的院落。第一次來縣城的時候,是讀高中那年,以全鄉第一名進了縣中學。
想起那段崢嶸歲月,王佩蘭不慨萬千。出不好,爺爺以前是地主。在的印象裡,爺爺經常被批鬥,後來實在扛不住了,爺爺就跳河自殺了。當時,家就父親一個壯勞力,母親弱多病。王佩蘭印象中,家裡總是有一中藥味。
父親讓上學這件事,當時也在村裡掀起了軒然大波,再加上分不好,不人都勸父親放棄這個打算。但是,父親是個有遠見的人,是供上完了初中。中考完了以後,家裡負擔太重,王佩蘭不想上學了。當把這個想法告訴父親的時候,父親二話不說就給了兩個耳,這是從小到大父親第一次打。
高中的生活應該是王佩蘭最開心的時了。雖然還是吃不飽,但是在高中遇到了的丈夫王敏。王敏和同鄉不同村,王敏的家裡雖然也很窮,不過他的哥哥當時已經在化廠上班,家裡吃飯問題並不大。
王敏是一個高高瘦瘦的大男孩,臉上帶著一般乾淨的笑容。班裡有不生都喜歡他。但是,王敏就是偏偏喜歡和在一起。王敏經常接濟,就像一縷照亮人生的苦難歲月。結婚後,王敏雖然不浪漫,但是,他們的就像溪流一樣靜靜流淌。
1978年夏天,王佩蘭和王敏雙雙考上了大學。雖然不是什麼名牌大學,不過對山裡一輩子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來說,已經是了不得的事。從農民為知識分子,無異於鯉魚躍龍門。
畢業後,王敏去了民政局上班,而王佩蘭被分配到A市兒福利院上班。1983年9月,兩人在老家辦了婚禮。結婚後,雖然不算大富大貴,但生活還算不錯。1985年秋天,他們的兒慧慧出生了。這個小生命的出現讓王佩蘭覺得,人生從未那麼滿足和幸福過。然而,不幸也從那個時候開始降臨到了這個家庭。
1986年年初,王佩蘭的父親因為肺癌去世,公公乘坐拖拉機在回村的路上也出了意外。老公和哥哥商量了一下,就將婆婆接到A市和他們一起生活。1990年,婆婆下樓買菜時被自行車撞倒,後腦出住進了醫院。手雖然功,但是後期康複得很不理想。王佩蘭分乏,想雇個保姆。可是因為單位要分房,急需用錢,所以這個計劃就擱置了。
現在想想這件事,王佩蘭覺得這可能是一生中犯下的最大的錯誤。
1990年6月5日,兒節剛過去冇幾天,王佩蘭從單位下班後,匆匆地去廚房做飯,兒在院子裡和小夥伴一起玩。當時,他們住在民政局的筒子樓,在樓道裡做飯炒菜,共用一個衛生間。王佩蘭做飯的時候,還看到兒在外麵跟小朋友們玩。可是,等做好飯卻遲遲不見慧慧回來,一直等到晚上十點的時候,還冇有見到兒,這才覺得事不對。
當天夜裡,他們一家家地挨著找,還是一無所獲。最終在樓下的一個孩子裡,聽到了一個噩耗。據那個孩子說,七點半左右,有一個外地民工拉著慧慧的手從家屬院離開。王佩蘭和丈夫趕忙報了警,警察簡單詢問後就離開了,慧慧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杳無音信。
日子就在絕中一天天地過去。那年冬天,婆婆心臟病突發去世了,家裡一下變得冷冷清清。王佩蘭在兒福利院工作,一想起自己可憐的孩子,常常在辦公室裡哭。國家的失蹤兒DNA庫是2009年才建立的,在這之前被拐的兒,很難再找回。最新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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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不可能再生育,王佩蘭把福利院當了自己的家。通過福利院,他們了寄養家庭,一共收留過21個孩子。福利院的孩子們都很可憐,除了棄和拐賣,其中大部分是殘障兒。這些年,王佩蘭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孩子。雖然冇有自己的兒,可是媽媽的孩子有三四百人。王佩蘭覺得人生到此,也很滿足。
這個時候,後座傳來一陣聲。王佩蘭從倒車鏡裡看了一眼後座的劉輝,眼神裡的慈祥瞬間消失了。憎恨這些人販子,不僅僅是因為自己的兒,同時還有福利院那些被拐賣的孩子。恨不得將這些人販子統統給活活燒死。
1995年的秋天,被單位派到了福建福州兒福院進行為期一個月的參觀學習。課程安排得很輕鬆,冇事的時候,王佩蘭就和同事們去街上閒逛。偶然在一個商廈外麵,王佩蘭看到個小孩在外麵乞討。如果的慧慧冇有失蹤的話,也差不多這般大小了。當時,王佩蘭就了惻之心,手給了這個孩一百塊錢。
給錢的時候,王佩蘭越看這個孩越像慧慧,尤其是眼睛和很像老公王敏。王佩蘭想和通,才發現孩不僅雙目失明,而且說著本聽不懂的方言。孩抓住了的胳膊,一直不肯鬆手。這時,從一側走來箇中年人,自稱是孩的父親,對孩拳打腳踢。王佩蘭出於職業的敏,馬上報了警。果然和猜想的一樣,這個孩是被脅迫來乞討的。
後來發生的事讓王佩蘭做夢也冇有想到,經過DNA比對,這個孩子竟然就是自己丟失了五年之久的慧慧。慧慧不僅雙目失明,而且破裂並伴有嚴重的三期梅毒引發的多衰竭。聽到這個訊息,王佩蘭和王敏崩潰了,他們把慧慧接回來心細緻地照料,可還是冇有留住孩子的生命。
慧慧走後,對丈夫的打擊無疑是致命的。丈夫整天鬱鬱寡歡,在一次做飯後因忘記關掉煤氣引發了火災去世了。王佩蘭失去了所有親人,家裡變得冷冷清清。
王佩蘭開著車,朝著老家的方向出發。丈夫和孩子先後被安葬在老家,老人常說落葉歸,而今天也到了落葉歸的時候。五分鐘之後,王佩蘭停下了車,腹部傳來的陣痛讓無法忍。拿到癌癥晚期的報告單的時候,王佩蘭在家裡呆呆地坐了兩個小時。並不難過,這輩子能讓難過的事,該經曆的都經曆過了,現在隻覺得如釋重負。
冇有和那些失獨家庭的父母一樣信佛、信上帝。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神的話,他怎麼可能對罪惡置若罔聞?又怎麼縱容這些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逍遙法外?佛家的因果都哪裡去了?上帝的仁慈和憐憫都哪裡去了?
王佩蘭巍巍地打開儲箱,從裡麵找出一瓶止痛藥,扭開礦泉水瓶喝了下去。趴在駕駛座上,顯得十分疲憊。對於這一生,無怨無悔,丈夫、父親和兒都給帶來了莫大的幸福和關。而作為兒、妻子,也覺得自己儘到了責任。可是想到兒,王佩蘭還是有些眼圈發紅。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好母親。
如今已經是彌留之際,王佩蘭自然也冇有什麼好害怕的。況且今天還帶來了一個陪葬品。知道後座的劉輝已經醒了。在王佩蘭的眼裡,劉輝是罪惡滔天的。讓他輕輕鬆鬆地去死,簡直就是便宜了他。王佩蘭不會再縱容這種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殺死一個,這個世界上就會一些像這樣支離破碎的家庭。
王佩蘭休息了片刻,繼續開車上路。前麵不遠就是的老家,丈夫和兒都在這裡,如今終於該一家團聚了。這個世界上的恩怨和再冇有關係。人生有來,人生有歸途。忙忙碌碌數十載,今朝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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