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溯拖到了周三,實在拖不下去了。

他每天在家樓下報道，陳嫵視而不見，并直接喊了保安。

許溯從來見到的都是和悅的陳嫵,沒想到冷淡到出厭煩緒的陳嫵，面向的人卻是他。

在他維持面，和說，不用喊保安，他只想來看一看時。

陳嫵提醒他,明天就是周四了。

許溯早上照著鏡子都不敢相信里面那個落拓的男人是自己,他保持著清潔的習慣，但是因為整夜睡不著,眼圈青黑，眼皮也因為憋不住淚意發沉。

他真難看啊,許溯苦笑。

中午兩人拿了離婚證，還在民政局附近的點心店里點了兩份小餛飩。

蝦仁鮮小餛飩，每一顆蝦仁充滿彈，配的是胡椒湯，撒了一星半點的芫荽。

鮮到眉都能掉下來。

非常友好,許溯都恍惚這不是解除雙方婚姻狀態，而是一個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周三。

用好午餐,許溯將陳嫵送到學校。

著陳嫵走進校園，和門口保安頷首,人影轉過校門消失。

許溯仍然是恍恍惚惚的狀態。

但他的外套口袋里裝著紅的小冊子,上面三個燙金的大字昭示著從此以后，他和陳嫵再沒有法律上的關系。

明揚以過來人的口吻勸他：不過你可以重新追回,畢竟陳嫵那麼你,不是嗎？

陳嫵氣質出眾,哪怕平日里低調，也不乏對產生好奇的單男老師。

陳嫵從來學校起，無名指上就有一枚簡單大方的婚戒，以示不屬于可追求的狀態。

張老師不是第一個發現陳嫵下戒指的。

高一年級組辦公室那麼大，教師學生來來往往，稍微與陳嫵坐的位置距離近一些的，都發現了這個變化。

只不過陳老師看起來狀態還不錯，就算有些猜測，但時間太短，幾位老師都以為或許只是鬧了矛盾。

張老師和陳嫵今年搭班，中午吃飯的時候聊到這個，陳嫵坦率說已經離了。

張老師瞠目結舌：“這才幾天？”

陳嫵正在和食堂餐盤里的基圍蝦搏斗，頭也沒有抬：“今天的蝦新鮮。”

張老師對陳嫵的心平氣和服氣了，著陳嫵。

陳老師正手上著大蝦，去頭掐尾，拿蝦多的一頭蜻蜓點水沾了極鮮，塞口中。

張老師懷著孕，以己度人，皺著眉說：“你們沒有孩子，離起來方便一些，如果有了孩子，會為了孩子再拖延好幾年。”

陳嫵頓了一下，不置可否：“可能是吧。”

和許溯結婚的三年，許溯的媽媽張翠多次催過生。

剛結婚時，陳嫵提前碩士畢業剛進教育行業，前程并不明朗。

許溯的工作繁忙，出差頻繁，兩人的二人世界彌足珍貴，本沒有考慮急急忙忙添上一個孩子。

結婚第二年，陳嫵的工作穩定下來，許溯的事業也沒有那麼繁忙。

陳嫵從小在不被的環境下長大，尤其想要一個能夠好好保護的孩子，所以張翠的催生沒有意見，許溯說，再等等。

現在是第三年，在林芊這檔子事出來之前，陳嫵有過生一個孩子的考慮，甚至幻想過以后給孩子啟蒙時，會是很有耐心的媽媽。

不過，他們離婚了。

陳嫵又拿了一個蝦，緩緩剝開蝦殼，不過這只蝦有些干癟，看上去比之前吃的那幾只瘦小許多。

沒有去掉蝦殼時完全看不出。

陳嫵心舒暢。

張老師雙手撐著下，真的好奇：“你怎麼看上去一點都不難過？”

如果是不得不和丈夫離婚，哪怕沒有孩子，也不會那麼爽快，可能會抑郁個三兩陣，最后通過時間淡忘。

每天的妝容清，皮白里紅，狀態比這個孕婦好了不知道多倍。

張老師是直子，沒有什麼壞意，最多八卦了一點。

陳嫵將最后一只蝦咽下肚子，出紙巾了手，聲說：“難過的，但是日子總要過嘛。”

月考安排在周一到周三，共三天。

英語考試時間是周二下午，這是仿照正式高考的時間。

每一次月考、期中、期末，學校都有意識地去合真正高考的時間，也要求學生把每一次考試都當作高考。

英語考卷有答題卡，除去翻譯和作文部分，其他都可以通過機掃描直接出分。

周三下午英語組的老師已經批完了卷子，一個個頭暈腦脹。

試卷和答題卡的分數相加得出最后的總分。

等全部試卷拆開之后需要登分，陳嫵掃了一眼齊飛涯的分數，90分，不多不，剛剛好好及格。

數學是周一考的，陳嫵隔著一排綠植問張老師：“齊飛涯的數學分數怎麼樣？”

遠遠傳來兩個字：“滿分！”

總績出來，齊飛涯卡進了年級第一百名。

陳嫵想到孟馨月，又去翻的績，孟馨月的英語中等偏下，應該是九十多分，將登分表從頭往下看，在偏下部分找到的分數。

陳嫵盯著的績，不自覺地皺起眉。

—

陳嫵居住的公寓樓有一個面積不小的一層大廳，大理石墻壁左側鑲了一個不銹鋼信箱，信箱下面是按照門戶擺放的快遞，這邊的樓層電梯需要刷卡才能啟，當居住人并不在家的況，快遞都堆積在大廳。

1501信箱下擺放的淺香檳的奧斯汀玫瑰很吸引人，滿滿一大束，陳嫵將花束抱起來，褶皺紙疊有一張淺小卡。

祝福語：老婆，我你。

下方是一個溯字。

陳嫵了的花瓣，起抱走。

許溯每隔三天就會送一束花，前兩天是純白的瑪麗玫瑰，今天是奧斯汀。

陳嫵正要抱著花束離開時，忽然發現信箱里冒出來了點。

從來不用信箱，幾乎要忘記碼鎖的碼，好在備忘錄里還有三年前的記錄。

信箱打開后，掉下來幾封信。

天藍的信封，夾著白帶浮雕花紋的信紙。

從數量來看，是從離婚那一天起就每天寄了過來。

除了郵上的日期各不相同，每天的信封和信紙都是一樣的，陳嫵挑眉，許溯比想象中更別出心裁。

回到家，陳嫵把花泡浸在營養水里，家里的花瓶沒有想到有一天需要完全勤工作狀態，在室花架一字排開。

奧斯汀玫瑰正好進花架的最后一個空位。

此時花架上已經有瑪麗、神、奧斯汀、綺羅，還有不出名字的玫瑰品種。

，白無暇，花架上生機盎然的一片。

花下包裹的營養水是陳嫵額外買的，不然以鮮花的短暫壽命，每隔半天就要理一次泛黃的花邊，兩天舉辦一場玫瑰花的葬禮。

等安置好玫瑰，陳嫵給許溯打了電話。

在許溯第一次送花時便告訴過他：不想收到他送來的禮。

許溯好像沒有當一回事。

對面的電話很快接了起來，許溯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種急切的驚喜：“老婆。”

陳嫵深吸一口氣，直白地告訴他：“許溯，我們離婚了，你不能再稱呼我為老婆，也不需要再給我送任何禮。”

電話那頭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傳出許溯的聲音：

“以朋友的名義可以嗎？陳嫵，我很想你。”

“不可以，如果你再送花過來，花朵我是會接收的。”

許溯還沒高興一秒，

陳嫵：“但你的聯系方式，我就要選擇拉黑了。這樣可以嗎？”

許溯大概是愣住了，遲遲沒有回話。

陳嫵掛斷了電話。

辦公室，章柯親眼見著許總的表從欣喜，漸漸低落，直至最后的沉默。

從許溯親自挑花，由他安排定期送到陳小姐手里，章柯就意識到許總家庭可能生了變故。

章柯仍在等著許溯在接電話前正在簽署的文件。

許溯抱著頭，好一會兒，才緩緩抬起眼睛，“章柯，花別送了。”

-

將瑣事理完，陳嫵才坐在沙發，將郵箱里的信封一封一封打開，很喜歡看信。

有人喜歡看信是類似“那時候車馬很遠、書信很慢、一生只一個人”的緒，這樣，緩慢，可延續的期待，好像意綿長，天長地遠。

陳嫵是單純認為打開看不到容的信封很有趣。

按照日期排序，陳嫵打開第一個信封。

展開信紙時，有些驚訝。

信紙上沒有多余的字，而是一幅畫。

用彩鉛筆手繪的，畫的是高中時期的陳嫵。

逆的窗臺邊，穿著校服，正側著頭和左邊的人有說有笑，左邊的人影虛化了，所以畫得清晰的只有。

信紙上的馬尾垂在左肩上，眼睛彎月牙，手中還握著一支筆，穿著短袖襯衫校服，襯衫領口規規矩矩的擰到最上面一顆。

陳嫵微微揚眉。

第二封信畫的是籃球場。

坐在觀眾席上，同樣背景虛化。

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賽場，微微往前傾，手上握著一支可的，寫著“3班加油”的三角形小旗幟。

畫畫的人是從側面的角度來畫的。

陳嫵記不清曾經的自己是不是這樣的神態，畫的人又是怎麼記得那麼清楚呢？

……

直到第五封信，陳嫵碩士畢業。

戴著黑方形的畢業帽，正在攏住畢業服上的錦鍛，大概是聽到有人，微微抬起頭，眼睛是帶著笑意的。

陳嫵碩士畢業時朋友都來了。

提前完了本科學業，又比同一批考研究生的同學更早地完了課程及畢業答辯。

巧就巧在拍畢業照這一天，的室友和同學都有考試，最后徐文靜和許溯給了驚喜。

在拍單人畢業照時，他們出現在的邊，周聿負責攝像，很無奈地被他們幾個拉著到給拍照。

陳嫵笑了一聲，后來許溯還買了一個蛋糕。

在包廂里玩瘋了，陳一嘉和明揚拿著蛋糕上的油給對方東一塊西一塊地抹臉上，和許溯都無法避免，周聿原本遠離戰場，正在刪除拍糊的照片。

最后也被拉進戰場，他只能死死護著照相機，面無表地去踹爭先恐后往他上撲的陳一嘉和明揚——

后來不記得了。

手上已經是最后一封，這一次主角不是，而是一個從遠過去正在跳傘的視角。

在海島月時，許溯害怕傷不肯讓玩刺激的項目，其中就包含跳傘。有些失，但也明白許溯是在擔心。

陳嫵將信封收了起來。

-

月考績出來后OM的選拔也接近尾聲。

符合報名條件的高一學生有近五十人，經過課程組何老師以及潘老師的篩選最后留下十人。齊飛涯確認再三紅榜上最后一個名字是他后，沖進教師辦公室，站到陳嫵面前，向道謝。

上一周齊飛涯每天比其他同學多做一張試卷，第二天陳嫵額外時間給他批卷講題，下班時間晚了不。

一周能把分數提到及格線上，齊飛涯抑興跑到辦公室。

陳嫵笑瞇瞇夸他做得不錯，又提醒他：“期中考試績落下的話，一樣不能參加活哦。”

齊飛涯握拳頭向保證不會落下課業，鄭重的樣子，比剛開學時多了不朝氣。

陳嫵與何倩瑤確定了時間、人數，原本定的是半天，何倩瑤說半天逛不完，干脆改一天，而且老板對母校很nice，中午食堂向老師學生免費開放。

等真到了研究所，學生們仰頭驚嘆，比起研發中心，這里更像是一座巨大的花園。

和市中心一大片的落地玻璃不同，研究所都是白小樓，穹頂，約約還能看到是鏤空的形狀，冒出點綠意。

“樓頂也是花園，不同的小白樓樓頂花園不同。”

何倩瑤的助理，兼此次參觀的向導小茗自豪說道。

“聽老板的助理說，本來施工圖紙都是高樓，因為別的氣派的研究所是這樣建的嘛。我們老板不滿意，最后他自己畫了圖紙，我們老板真是什麼都會啊！”

小茗的神里充滿仰慕，陳嫵微微訝異，

“是周聿畫的圖紙嗎？”

“當然啦！”小茗毫不掩飾對周聿的敬仰，忽然聲音輕了下來，左右看看，說道：“小道傳聞，周總以前有一個喜歡的生是建筑系的，所以他就去學了畫畫！”

陳嫵沒想到突然能聽到周聿的八卦，微微瞪大了眼。

小茗把手擋在邊，輕聲說：“傳聞哈傳聞，連個人影都沒見到呢。”

陳嫵點點頭。

想起看流星的那一晚，周聿說他喜歡的人，頭發很，很善良。

大家最后都猜周聿是胡謅了一個人。

原來這個頭發很、很善良的孩是建筑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