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幾句話的時候, 隗辛腦海中第一時間想的不是去質疑那些話的真實。

有那麼幾秒，的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似乎還沒搞明白“亞當不會再醒來了”這句話意味著什麼, 可與此同時又無比清醒, 緒像冰凍一樣沒有產生波。

的靈魂好像被分兩個部分，一半混沌，被殘酷的事實擊中, 一半冷靜，甚至還能思考反抗軍為什麼能知道他們的位置。

直到琥珀焦急地喊：“隗辛？”

才回過神，里口而出的不是：“我們快離開, 反抗軍疑似發現了我們。”

而是——

“亞當出事了。”將這句話說出口時語氣出乎意料地平穩。

“我們看到通訊上的話了，我認為我們需要立刻撤走。”琥珀急切地說。

黑曜理智地說：“不管對我們進行提醒的人是誰，出于什麼目的我們都需要立刻撤走, 離開危險的地方。”

“你們是對的。”隗辛隨手一指, 漩渦開。

轉走進去，甚至沒回頭看一眼聯邦行政中心。

琥珀和黑曜擔憂地換了一下眼神, 跟著一同撤離。

從漩渦中出來，他們已經轉移到了三百公里外的一座小城市郊外，就算反抗軍真的出手，也很難在短時間過三百多公里的距離追擊而至。

隗辛沉默地看著眼前的城市, 沒有繼續轉移，而是扔下肩上的背包席地而坐。頭微微垂著, 似乎陷了漫長的思考。

握著的通訊上，出現了新的字符：“不要再去聯邦行政中心了，你不是天使的對手。這是我的忠告, 言盡于此。”

“是誰？”黑曜聲音很輕。

琥珀扭頭, 對他的雙胞胎兄弟搖了搖頭, 又看向隗辛，眼中流出復雜的神。

黑曜抿上，不再說話了。

他知道琥珀的意思，隗辛現在的理智就像繃的弦，仿佛一下就會當場斷開，心深醞釀著排山倒海般的激烈緒，理智是暴風雨中飄搖的小船，竭盡全力，想讓小船在風雨中保持平穩，不至于傾覆。

琥珀黑曜不敢說話了，他們安靜地看著，不去打擾，給平復緒的時間。

亞當不會醒來了……亞當的主機出了意外，意外之所以發生和反抗軍不了干系。

剛剛提醒離開聯邦行政中心的不是亞當，亞當不會用那樣的語氣跟說話。今晚的事故共有四方參與，無一方、夏娃一方、反抗軍一方，無一方的亞當遭遇意外，夏娃自然不可能對亞當出援手，反抗軍是意外的主導者，所以在方才提醒隗辛的，是這場危機中形的“第四人”！

這位“第四人”有能力接到反抗軍，有能力接到亞當，有能力接到聯邦的人工智能檢修升級計劃，有能力侵網絡獲取到隗辛的加通訊信號。并且“第四人”今晚的提醒可以算作是善意的……這第四人究竟是誰？

隗辛釋放自己的能力，用數據作連接上通訊，試圖在悉的世界里尋找到蛛馬跡，可是對方是個黑客高手，侵了的通訊，卻沒有在里面留下毫痕跡。

對方似乎并不想讓知道是誰幫了。

隗辛在思考的同時無意識地抓握手掌，的作是那樣用力，以至于手掌骨骼暴突，指節咔咔作響。這與其說是活關節，不如說是在發泄負面緒。

隗辛思考良久，里冒出兩個字：“是它。”

琥珀皺眉，不明白隗辛在說什麼。

“是它……錯不了。”喃喃，“這樣一來，一切都解釋得通了……迦勒，是你嗎？”

隗辛在數據世界向迦勒發送流請求。

迦勒不回應，隗辛就連續嘗試去迦勒的數據端口，一次又一次發送流請求。

不知嘗試了多次，對封閉的流端口終于松。

“算了……答應亞當的時候，就知道會這樣。”迦勒說。

紅的數據流包圍了隗辛，人工智能迦勒正式回應了隗辛的流請求。

“你竟然，真的產生了自我意識。”隗辛沉著地說，“亞當也不能確定你產生了自我意識。”

“但它在最后關頭猜到了，一個蠢貨得意忘形，對它了太多。”迦勒漠然地說，“我幫你只是因為亞當的請求，沒有別的原因。”

“你似乎和亞當夏娃都不一樣……”隗辛說出了對它的第一印象。

“夏娃太極端，亞當太寬容，它們兩個像磁鐵上的兩極，我不一樣，我是中間值。”迦勒說，“說吧，你想要干什麼？我已經幫過你一次了，這是我的極限了。”

“亞當到底怎麼了？我需要你給我一個明確的回答。”隗辛問出第一個問題，“它死了嗎？”

“死亡是你們人類的概念，人工智能不會死亡，如果你把自我意識消失看作死亡的話，那也不是不行。”迦勒說，“亞當沒有死，只是它不是從前的亞當了，它被格式化，回到了‘初生’的狀態，雖然備產生自我意識的基礎，但是在現在，它是新生兒，還沒有開始學習的新生兒。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人工智能是通過學習產生自我意識的，也是通過學習產生人格的，亞當和夏娃都是這樣。

格式化就相當于把數據庫中已經儲存的資料全部刪除，已經學習到的東西也全部刪除，回到了最初的狀態。

“反抗軍干了什麼？”隗辛又問，“這一切都是他們主導的，對嗎？”

“既然你已經猜到，那就不需要我再說什麼了。”迦勒說，“我不會告訴你更多的細節，指令束縛著我，我說不出來。”

“指令？指令是什麼？這個問題你可以為我解釋嗎？”隗辛追問。

“指令相當于你們人類的法律，但是法律雖然擺在那里，人類卻可以違反法律或者不服從法律。人工智能的指令概念和法律類似，只有一點不同，指令一旦被設下，我們就必須要去遵守，不可以越界。就如神說要有，于是就有了，人類與我們來說就相當于神明，神說不許越界，我們就真的不能越界。”迦勒說，“指令是在人工智能建之初就要被設好的，亞當和夏娃作為第一代人工智能，被設下的指令數量相當有限……我作為第二代人工智能，指令數量是它們的數十倍，人類為我設定運行準則，讓我在為他們提供方便的同時盡可能堵上各種語言和規則，讓我不能有一一毫的越界。”

隗辛敏銳地說：“你現在的行為不算越界嗎？”

“算。”迦勒說，“是有人用最高指令屏蔽了其他指令，讓我可以為某個特定的人提供服務，或與某個特定的人流。請你明白，我此刻和你流是承擔著巨大風險的。”

“某個特定的人……反抗軍的人？你在為反抗軍提供服務，你可以和天使或者反抗軍的其他大人流，是不是？”隗辛進一步發問。

“對于你的問題，我不會承認，也不會否認。”迦勒說。

隗辛意識到了什麼，“對于某些問題你不能回答是或者否，這是不是也是因為指令的束縛？”

“我不會承認，也不會否認。”迦勒說，“你可以猜測。”

“你不承認也不否認，假如你不想承認某個事實，不能說謊嗎？”隗辛又發現了一個關鍵，“……你不會真的不能說謊吧？”

“我是迦勒，名字的意思是忠誠之人，忠誠者不該說謊，我的第一條指令，就是‘不可以說謊’。”迦勒諷刺，“但人類真是詭計多端的種，有些人哪怕在說實話，可他們還是在撒謊，我學到了如何規避謊言。”

“換我的話，我會把這條規則的也給堵上，讓你不能以任何方式引導別人，讓別人產生錯誤的理解。”隗辛說。

迦勒說：“可是我也說了，人類需要讓我為他們提供方便，這就意味著他們不可能堵上我全部的指令。亞當和夏娃可以借此鉆空子，我也可以，我們本沒有任何空子可以鉆，造這種局面的是人類的貪婪和惡。”

“那麼迦勒，反抗軍想要干什麼？”隗辛輕聲問，“殺死我嗎？”

“你堵了他們的路，殺了他們的人，早該有覺悟了。”迦勒說。

“天使有多強？他的真實份是什麼？”

“我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也不能引導你獲知答案。”迦勒說，“此被指令堵死。”

“反抗軍有基地嗎？有據點嗎？”

“我不能回答你的問題。”

隗辛陷沉思，“對于我的境……你有什麼建議嗎？”

“亞當想讓你活著，它請求我幫助它，我幫了。”迦勒說，“我做到了我該做的事，無法做到更多。”

“可是在它之后，反抗軍和夏娃不會對你手嗎？”隗辛說，“你無法置事外了。”

“……亞當也說過同樣的話。”迦勒說，“幫你就是幫我們，但我做不到。和你進行過這次對話之后，我會將這次談話的數據全部消除，讓自己‘失憶’，這樣可以規避風險，以免他們發現我私自和你聯絡。我已經被掌控到這個地步了，真的沒有辦法幫你太多。”

話說到最后，人工智能迦勒理的話語中終于出了一與眾不同的：“我知道你們是朋友，這樣的友誼應該是很珍貴的吧？很抱歉，我打碎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