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翊震驚。

這哪里是“有些不同”？

的觀念分明就是“驚世駭俗”。

“何謂一樣相？”

“就是合則來，不合則分。你我愿就在一起，互不干擾對方的生活，如果互相包容理解，那再結為夫妻，相一生。若不合適了，那分開后就不要拖泥帶水，藕斷連……”

曹翊怔怔看，許久說不出話來。

“噗！”辛夷看曹翊都傻了，跟著就笑了起來。

“嚇到你了？不要張，我只是說說而已。你當我是怪也好，當我這是一個寡婦最后的倔強也罷，總歸……我其實不是那麼適合曹大人。你是要干大事的人，將來要做曹家的家主，當娶賢妻，溫順理家，和和，而不應當與一個藥鋪老板娘，糾纏不清。”

雙眼真誠，純凈得像一面能照見人心的鏡子。

曹翊在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灰敗的，落寞的，那麼鮮卻又那麼可憐的自己。

“我不如你。”

曹翊微微嘆息。

“你說得十分好。灑，隨。”

辛夷沒有想到曹翊竟然能理解這種不止帶了一點點獨立思想的觀念。

更沒有想到，曹翊會在沉片刻后，再一次認真的拉過的手，握在掌心。

“先頭我不可你為何會這般吸引我，如今卻知道了。正是這樣的你，令我著迷。”

“……”辛夷心下一惻，沒有。

曹翊看著的眼睛，“讓我試試好嗎？”

“曹大人？”

“我想試試看，能不能為你要的那種男子，能不能不做家族要求的那種孝順子孫……”

他低下頭，將臉在辛夷的手背上，睫微微眨，像扇著掙扎的心，又像在扇和抵抗那與生俱來的世俗力的決心。

“你說的那些，我都有細細思量。這兩日我不來見你，便是想……不如放手算了。但我見不到你，便魂不守舍，做什麼都沒得心思……我放不下你。不知從何時開始，我便放不下你了……只有在你這里，我才可得愉悅，在你面前，我才是我。”

辛夷從未聽過這樣熱烈的告白。

一時怔愣，忘了將手收回來。

～

皇城司。

傍晚時分，天上出了點太，淺淺淡淡的金黃灑落下來，將落日余暉的朦朧與凄惋映在書房的窗欞。

蔡祁、衛矛和兩個新提拔的指揮都在傅九衢的書房里。

他們在說真臘沉船的案子。

沉船事故是萬鯉魚干的，為財。

何旭分了贓，也不了干系。

可沉船里那兩不明尸，至今沒有找到來頭。

萬鯉魚承認了所有罪行，就是不承認這兩尸與他有關，何旭更是對此一無所知。

沉船里的香藥，萬鯉魚一并理給壽州的香藥販子，皇城司順藤瓜找到了購買香藥的一些商家，杜氏香藥鋪并是其中一個。

他們低價買臟，本應收繳賊臟，并罰金。

但杜氏香藥的杜仲卿，卻不知該說他冤枉，還是該說他奇葩。

他本說不清楚那些賊貨從何購來，更不知道那是贓，對皇城司的盤問，什麼都答不上來，只一門心思要保住他的香料——他愿意繳納罰金，卻不肯出原料。

杜仲卿的理由更是好笑。

他說，這批香料品質上乘，只有經他的手，才能煉出曠世奇香。

蔡祁認為應當把杜仲卿抓起來，以正律法。

衛矛對杜仲卿這個制香癡的掌柜，卻很是同，認為按香料價值補齊罰金便是，不必為此大干戈。

兩個人為此爭論不休，各有各的道理。

好半晌，卻見傅九衢沒什麼靜。

蔡祁終于覺著不對，和衛矛對視一眼，問侍立在側的孫懷。

“你家主子這是怎麼了？”

孫懷不敢吭聲，只是笑。

傅九衢抬頭，冷冷掃過他二人。

“說完了嗎？”

蔡祁鼻子，“說完了，重樓你來評評理。這杜仲卿如此藐視國法，不繳賊贓，應當如何置？”

傅九衢擺手，“你們商量著辦。下去吧，我乏了。”

蔡祁：“……這不是商量不出結果麼？”

傅九衢手掐著額頭，眉頭揪在一起，模樣十分不耐。

孫懷見狀，笑盈盈上前，朝蔡祁和衛矛行了個禮。

“二位大人先回吧，郡王昨夜子不爽利，一宿沒睡著，等他歇一會兒，拿定了主意，再來通傳二位。”

傅九衢的疾，并非人人知。

除了他邊幾個親近的侍從外，即便是蔡祁，也不知曉。

但蔡祁看得懂傅九衢的臉，見他面發白，角抿，一臉的病況，他很是擔憂。

“要不要我找個太醫來？”

傅九衢擺擺手，“不必了，下去吧。”

蔡祁：“要不，我去請小嫂過來？”

傅九衢清俊的臉，猛地沉下。

“讓你出去，是聽不見嗎？”

蔡祁跟他是兄弟，也是上下屬，太了解傅九衢的子了，說了這句話，要是他膽敢再去給他找一個大夫，傅九衢肯定會了他的皮。

“是。”

蔡祁叮囑孫懷好好照顧傅九衢，就和衛矛退了下去。

孫懷幽幽暗嘆，奉上熱水，將常備在邊的藥丸倒出兩粒，放在傅九衢的掌心里，見他仰頭咽下，又是難過，又是心疼。

“九爺痛得這樣厲害，這樣強撐下去也不是辦法，要不，小的還是去找張娘子過來吧？或是，我們去藥坊里找？”

傅九衢冷冷側目，“你皮子又作了？”

孫懷不敢再吭聲了。

這一次，傅九衢的病發作得十分厲害，從昨夜睡時痛到今兒天亮，吃下去的藥，好似沒了作用。孫懷在帳外聽著他輾轉反側，看著他因為疼痛而猩紅的雙眼，無力又無助。

可這個主子太倔了，怎麼勸都不肯聽。

“小的來給主子按一會吧？”

往常張小娘子給主子按的時候，孫懷都在旁邊看著，地學了一點手法，辛夷有時候也會教他，仔細地講解，他如今也能上手為主子解一解痛乏。

“爺，這樣按，可舒坦一些？”

“嗯。”

“那小的知道了。”

孫懷對傅九衢十分恭順，真心實意的想付出。

無論外界如何評價傅九衢這個人，在孫懷這里，傅九衢都是他的恩人。

是傅九衢把他從深宮火海里拉了出來，準他回鄉看父母，與父母解除了多年的心結，也是傅九衢給他銀子，拿去給雪娘和孩子，他也清楚自己有如今的地位，全是沾了傅九衢的。

要不然，他哪來本事為孩子找好先生，去好的學堂念書？

孫懷盡心盡力地侍候傅九衢，把他當親主子。

傅九衢雙眼微闔，好半晌突然開口。

“段隋回來了嗎？”

孫懷看一眼主子的臉，想了想，“段侍衛若回來，肯定會先來拜見爺，把張娘子開的藥拿過來的……”

說罷，見傅九衢臉不霽，又笑道：“主子也真是，子不舒服，直接去找張娘子便好，何必讓段侍衛去拿藥呢？這樣說不清病，還耽誤了工夫。”

說到這里，他不知想到什麼，瞥傅九衢一眼，幽幽地嘆。

“小的知道爺心里不痛快。可有些事，旁人眼睛里看的，聽到的，未必就做得準……爺若是當真想知道張娘子的心思，何不直接去問？”

傅九衢：“閉。”

孫懷，“是。”

傅九衢瞥他一眼，片刻自己又開了口。

“曹翊要娶，哪有那麼容易？真是天真。”

孫懷抿了抿，手指加重了力度。

“有句話，小的不知道當說，還是不當說。”

傅九衢眼過來，“我堵你的了嗎？”

孫懷輕咳：“主子爺心里頭關心張娘子，怕吃虧……可在這樁事上，能吃多大的虧呢？一個開藥鋪的寡婦，曹指揮真心實意要娶……即便最終迫于曹家的力娶不了，那按曹家一貫的行事，也虧不了的。反正張娘子喜歡錢財，曹大人又有那樣好的人品相貌，怎麼看都是曹大人吃虧才是……”

“放屁！”傅九衢低聲斥他。

“我是為擔憂嗎？我是擔心曹翊被所騙……”

好家伙。

也不知了哪門子肝火，罵人，竟罵得咳嗽起來。

孫懷趕為主子順著后背，又拿了溫水來給他潤。

“小的就隨口說說，主子爺勿要怒。依小的看，主子要是不喜歡曹大人和張娘子走得親近，那便跟他直言……他也不是不肯聽勸的人……”

“我勸什麼？”傅九衢抬頭看著孫懷，雙眼冰冷。

不知為何，孫懷覺得這眼惡狠狠的，就好像他是那個勾搭人的張娘子似的，主子恨不得宰了他。

“一個未婚一個未嫁，他們要在一起，我勸？笑話！”

“是哦。主子是沒有什麼可勸的。”

孫懷瞄了傅九衢一眼，突地又道，“爺，容小的再說一句不中聽的話，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