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后院。

楚鈺寧鬼鬼祟祟地避開母親派來伺候的人，獨自一人前往后門，連玉蓮都沒帶。

脾氣不好，又氣，邊伺候的人總換，這個玉蓮還是半年前來院子里伺候的，最近幾個月才提拔丫鬟。

楚凜從不管后院的事兒，也沒見過新換的這個玉蓮，所以“太子妃楚鈺寧”的大丫鬟沒有陪嫁到東宮這件事，倒也不會擔心被楚凜發現。

當時楚衛氏是打算做戲做足，讓玉蓮陪嫁的，但那時候楚鈺寧使喚玉蓮使喚的順手，沒讓。

然而現在楚鈺寧卻是有些嫌棄了——

這丫鬟話，做事也麻利，可最大的缺點就是太聽母親的話了，有時候自己說的話都不如母親的話好用！

整個兒一個母親安在邊專門監視的細作似的。

等過兩天，就再換一個稱心聽話的丫鬟。

楚鈺寧蒙著面，捧著熱乎乎的手爐，心想著一會兒出了門先去找哪個小姐妹玩。

這天跟見不得的老鼠似的躲著，真真兒是快要被瘋了！

楚那賠錢貨還在東宮清福當的太子妃娘娘，吃香的喝辣的，這個嫡卻在這兒吃這份苦！

楚鈺寧幾乎都要忍不了了，那人怎麼還不死，這種躲躲藏藏的日子過夠了！

*

繞過一假山，剛拐過彎兒，楚鈺寧冷不防地撞上了楚凜。

楚鈺寧：“！”

楚凜站在一院子前，來回地踱步，幾次想要抬進去，卻又躊躇住，生生頓住了腳步。

然后再次踱步。

楚鈺寧這才想起來，韓姨娘的院子就在去后門這條路的必經之路上。

可是父親在這兒……干什麼呢？

楚鈺寧這個角度，偶爾能看到楚凜的側臉，以及一閃而過的正臉。他的表不似大部分都時候那樣威嚴不茍言笑，也不像面對自己的時候和藹可親。

那種微微痛苦，帶著愧疚與思念的神，讓楚鈺寧到很陌生。

從來沒見過這樣子的父親。

就像……

就像一個做了錯事的丈夫，站在妻子門前不知所措。

楚鈺寧其實很怕楚凜的。不管他對自己怎麼好，但是楚鈺寧總是覺有種距離。

但是這煙火氣十足的神，瞬間將高高在上的大殷護國將軍拉凡塵，更像一個父親。

這不該說一個威震四方的護國大將軍該有的表。

可是莫名的，卻讓楚鈺寧到了恐懼。

——“你以為他有多疼你？！他最疼的是楚跟韓晚娘！他要知道我們做的事，生撕了你都有可能！”

驟然回想起母親的話。

*

“兒？”

楚凜回過，看到假山旁邊帶著面紗的，神溫和：“過來，來爹這里。”

楚鈺寧僵著子站在那兒，沒有。

楚凜見不過來，眼神中劃過一抹失落，苦笑道：“爹聽下人們說你前兩天給晚娘侍疾也染了風寒——你子怎麼樣了？晚娘也好些了吧？”

楚鈺寧剛剛還信誓旦旦本不怕被爹知道們替嫁的事，可是這會兒聽著楚凜溫聲的問話，的關懷，楚鈺寧一時間沒敢開口。

只胡點了點頭。

“爹離開京都前給你相看的那位趙公子，爹覺得不錯。你年歲也到了，哪日便去見見吧……爹跟你娘親都希你平平安安的就好，趙家家風極好，他們家里不許納妾，你嫁過去便是正妻嫡母，趙家小子也是個潔自好的，公婆也都是大善人極好相，不會虧待了你。”

“爹跟你娘親替你提前相看了好幾年了，唯有趙家最滿意。趙家家底殷實，也無兄弟叔伯爭奪家產沒有旁系，你嫁過去吃穿用度上絕對不會比你姐姐過得差。”楚凜看向的眼神很慈，“你先去瞧瞧喜不喜歡。那趙家小子爹可是親自瞧過了，人長得儀表堂堂，落落大方，是鮮有的青年才俊。”

楚鈺寧腦子里一團麻。

父親給楚相中了的趙家，是商賈人家。京城兒多，富商也多。在紙醉金迷的京都算不得多麼顯赫的人家，但也不算差。

——差就差在他們家沒有做的。

當時還跟母親笑話楚，雖然日后嫁過去了個正妻吧，但卻是最末等的商人的妻子。

大殷跟歷史上其他的許多朝代很像，重過文，重過武。

但商，卻永遠是三六jiu等的底層。

們這些家子，哪里會看得上商人。

可是如今父親這番話……

卻似乎并不是想的那般？

這個百般嘲笑的親事，竟然是父親為楚挑細選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