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是被鞭炮的聲音從睡夢中吵醒的，藥鋪開業，昨晚和安娘子說了許久的話，睡下時已是深夜。

安娘子舅舅家當年是開藥堂的，很有經驗，辛夷雖然也是在藥堂長大，但隔了九百年，什麼都不同了，很是細心地聽取安娘子的建議。

別看安娘子不識字，卻是一個十分利索的人，辦起事來風風火火，可以說幫了辛夷很大的忙。

就沖這一點，辛夷覺得就應當好好答謝孫公公。

“姐姐，快起來打扮了。”

良人和湘靈備好了盥洗的水、帕子、胰子，捧到面前，仔仔細細替梳妝一番，又換上一年節時置辦的新，兩個人對著不住地贊嘆。

“姐姐好氣。”

“這水靈靈的模樣兒，我看了都想掐一把，莫說曹大人了。”

辛夷呸聲，著良人。

“你這也是學壞了。”

良人盈盈地笑著，認真端詳著鏡子里的辛夷。

“姐姐是真的變好看了，我都快要認不出你來了。”

辛夷抿微笑。

天尚未亮，屋子里點著油燈，銅鏡反的線朦朧得像上了一層釉，如同開了貌濾鏡似的，將鏡子里著古裝的小娘子映得眉眼如畫，瓊鼻櫻，尤其那雪白的，連辛夷看了都忍不住羨慕……

“呀，這娘是誰啊？瞧瞧這小模樣兒，可真讓我心水呀……”

捧著臉頰，似笑非笑的慨。

真心實意地覺得自己撿到寶。

癰疽暗疹痊愈后的張小娘子，沒有辜負《汴京賦》工的厚，辛夷甚至覺得工對這個炮灰配可能有點個人偏，或者張小娘子是工的嘗試創作。

不同于任何一個游戲里的人角，卻越看越耐看……

湘靈和良人以為在玩笑。

“原來姐姐也會臭呢。”

“姐姐是真，不像你……得幾分，就敢開染房，那才是真臭。”

“你才臭！哼，不理你。”

兩個人互相取笑著，臉上都是開業的喜悅，就連湘靈都暫時忘記了沒有找到溫姿的煩惱。

安娘子推門進來，見幾個小娘子還在鏡子前描描畫畫，照個不停，不由會心的一笑。

“娘子，曹大人已經過來了，帶了幾個相幫的兄弟，我讓伙計招待著在外屋吃茶。”

辛夷嗯聲，見幾個人都用促狹的目看著自己，不由有些好笑。

“干什麼干什麼？一個個的，都耳朵了……”

三個子相視一眼，笑得眉眼生。

良人：“我們替姐姐開心。”

湘靈：“是呀，曹大人若做了我們的姐夫，往后咱們多有面子……”

說著這姑娘便來拉辛夷的手，搖了搖，“姐姐，你別猶豫了，趕答應曹大人吧。”

辛夷一把拍開的手，笑著嗔怨。

“別添！我出去待客了。”

曹翊正坐在堂吃茶，幾個侍衛在旁邊鬧哄哄的，幫伙計抬桌子，看到辛夷打簾子出來，曹翊眼前一亮，臉上不由自主浮上笑容。

“我來得是不是太早，吵到你了？”

辛夷笑道：“沒有，我是被鞭炮吵醒的。”

伙計一聽這話，大聲解釋道：“是張大伯找先生算好的時辰，說要那時放鞭炮的。安掌柜昨晚便吩咐我們兩個不要睡死，早早來點炮……”

辛夷笑著撐一下額頭，在曹翊面前坐下。

“吃早膳沒有？”

沒有稱呼，沒有客氣，卻有一種自然得好像家人的覺。

曹翊臉上的笑容更為，盯著眼神明，“沒有吃，我在早市買了五味粥，糍糕、面片湯，還有籠餅……我想著拿過來，同你一起吃。”

說罷，他了一聲鄭六。

鄭六笑盈盈地過來，將食盒里的粥和餅，一并放在桌上。

“早市剛開，我們家大人就去候著了，就因為他聽人說，第一籠餅，第一盤糕，做的人最用心，想給小娘子帶最好的。還說，怕你今兒忙得顧不上吃飯，一定要陪著你吃……”

“多話。”曹翊連訓屬下都是帶著笑的，十分溫和。

鄭六幾個并不怕他。

好不容易看到自家主子有了相好的娘子，這些單漢一個個恨不得削尖了腦袋找他的樂子，話匣子一開，便是一陣哄笑，說曹大人對張娘子的各種好。

曹翊聽得紅了耳，瞟向辛夷。

“你別聽他們胡扯。”

辛夷笑道：“他們不說，我怎麼知道大人這麼好？”

三小只尚未起，今兒一念和二念也不去學堂，辛夷誠心讓他們睡個飽，將曹翊帶來的食分了些讓人放好，等他們醒了吃，然后就著堂的桌子，和曹翊相對而坐，吃早飯。

曹翊沒有傅九衢那麼多病和講究，吃東西斯文優雅，又十分照顧辛夷。

和他在一起，辛夷放松而安心，竟有一種已經和他相了很長歲月的覺。踏踏實實，沒有那麼多浪漫刻骨，卻愉悅溫馨。

相視一笑，皆是歡喜。

今兒張大伯一家子和小曹娘子一家都會來藥鋪里吃飯，安娘子正在指揮伙計將桌椅擺好，又將茶水果點糖糖餅餅的，每張桌子上放一點，等安排好，就帶著人去忙了。

堂里只剩下辛夷和曹翊。

“吃好了嗎？”

辛夷看他不，不好意思地道：

“別不是看我吃得多，嚇住了吧？”

曹翊輕笑，“吃再多也沒關系，我養得起。”

辛夷耳莫名一熱，朝他瞄過去。

曹翊今兒穿著便服，一溫雅俊逸的氣質，簡簡單單，卻讓有點挪不開眼。

老天殺！

這樣的男人這樣的話，哪里得了？

“唉！”辛夷放下碗筷，認真看著曹翊，“曹大人這般好看，真是讓我，有一種相形見絀的覺……”

“誰說的？”曹翊看著，突然勾，說出了辛夷對鏡自照時，怎麼都描述不出來的覺。

“娘子今日也甚。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曹某這是得了老天垂憐，才有福分和娘子共進餐飯。”

辛夷被夸得不好意思。

“曹大人真會說話。”

頓了一下，突然抬眼看著曹翊，似笑非笑。

“有句話，我問出來可能不太好，但我十分好奇。”

曹翊微微一笑：“在我面前，你想說什麼，直言便可。”

辛夷莞爾，朝他眨一下眼，“如果今日的我，不是曹大人面前的我，而是如我最初那般，臉發疽疹，丑陋不堪，曹大人還會心悅于我嗎？”

曹翊微怔。

小娘子得如花般絢爛，尤其特地打扮過后，艷得直他睜不開眼。

曹翊已然忘記那個“丑陋不堪”的張小娘子是何等模樣……

他沉一下，笑著嘆息。

“慚愧。曹某不敢相瞞，若娘子仍是最初模樣……我興許不會。”

辛夷哈的一聲笑開，沒有想到曹翊會答得這麼老實。

“這麼說，你看上的是我的貌？”

“未必盡然。”曹翊表斂了幾分，看上去認真而嚴肅，“張都虞候尚在時，我曾有緣得見娘子一面，那時的你……”

曹翊搖了搖頭，“我有些忘了……”

看他眉眼都在笑，辛夷也跟著笑。

“不是忘了，是你難以啟齒吧？”

當時的張小娘子可以干得出勾引傅九衢的事，可以想象在張巡面前會有多麼荒唐。

也可以想見，那時候的曹翊見到那時候的，會是怎樣的觀。

辛夷不怪他。

但不是自己干的事，不背鍋。

“曹大人還是忘了吧。不然，人怪不好意思的。”

曹翊笑了起來，“那時的張娘子，眼里只有張行遠。”

“……”不要提了，丟人。

辛夷眨了眨眼，“不提前任，我們還是好朋友。”

曹翊微笑，眼窩里仿佛有一簇火在跳躍，“我們不是好朋友。有前任，便有現任吧？我是娘子的現任。”

辛夷愕然。

沒想到曹翊這麼快就掌握了的話語髓。

笑了笑，辛夷沒有再反駁。

“好吧，現任。”

辛夷并不是喜歡搞絕還迎那一套把戲的人，既然說了可以試著相，曹翊也沒有妻妾沒有人，那面對這麼優秀的男人示，不試試這個到底是不是的良人，哪里對得住里的現代靈魂？

“我飽了，大人還吃嗎？”

曹翊搖頭。

辛夷道：“那我人來收拾。”

起就要離開，曹翊卻突然出手來，扶了扶發上的珠釵。

“白玉蘭釵，今日未見你戴。”

辛夷了鬢角，笑道：“與我這一裳不搭，便收起來了。”

曹翊雙眼盛滿笑意，突然從袖中出一個錦繡荷包，捉住辛夷的手腕，將荷包里的一個翠通的玉鐲子套在的腕上。

“老板娘，開業大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