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到齊了嗎？”為首的柳衙役問道。

秦老爹捧著名冊挨個對了一遍，連連點頭，“回差爺的話，所有住店的客人都在這兒了！”

柳衙役點點頭，然后沖住店的客人們喊道：“都老實站好，念到誰名字誰就出來！”

“張四年！”

“小人在！”一個四十多歲的矮腳胖子戰戰兢兢的走出來。

柳衙役瞥了他一眼，回手一指后的盛滿菜油的大銅盆，“拿油洗個臉！”

啊？

這是啥招數啊？

張四年傻了，滿屋子住客也是一水懵。

用菜油洗臉能把欽差大人丟的寶洗出來？

大半夜的這不是折騰人玩嗎？

眾人滿肚子火氣，可也沒誰敢說個‘不’字。

算了，自認倒霉吧，誰讓咱們無權無勢呢。

張四年瞅了瞅那盆油，小心問道：“這位差大哥，洗、洗完了不會跟我收錢吧？”

柳衙役沒好氣的道：“廢話，不要錢，趕洗！”

不要錢就行！

張胖子松了口氣，捧起一捧油照臉上一胡嚕。

那張油汪汪的胖臉越發的丑了。

柳衙役盯著他的臉瞅了半天，手一揮讓他哪涼快上哪兒去。

“下一個！吳大壯！”

“小的是！”

“洗臉！”

“哎！”

——捧起油往臉上一胡嚕……

——上一邊涼快去……

“下一個！”

——捧起油往臉上一胡嚕……

——上一邊涼快去……

四五個名字完，滿屋子人都把套路看了。到自已名字之后，不等柳衙役吩咐，就直接捧油洗臉。然后頂著一腦袋油花給柳衙役過一眼，柳衙役不吭聲，就自上一邊涼快去。

人越越，最后還剩四五個人。

“吳彩娥！”

“哎！奴家在！”有子滴滴的應了一聲，用的還是風塵子慣用的自稱。

柳衙役神一震，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使勁打量幾眼。

這子十七八歲，生生一張面上長了雙勾人的桃花眼，行走間腰肢款款，該翹的地方翹，雖稱不上傾國傾城的絕，也絕對算個尤。

柳衙役咕咚咽了口唾沫，兩眼鉤子似的往裳里鉆。

子顯然也是被人打量慣的，非但不懼反倒微啟櫻沖他一笑，順便拋了個不輕不重剛好把他砸暈乎的眼。

“這位差大哥，您瞧奴家可像寶的賊人？”

“自然不像！”

“那奴家能不能回房接著睡覺？奴家明兒趕早還要出城去柳家投親呢！”

柳家？

那不是他老家！

這小娘們是去誰家投親啊？甭管誰家，到了柳家就是他的菜！

柳衙役心花怒放，“柳家可不近，你一個單子上路不安全。正好我明天也要去柳家，不如送你一程。”

“喲，這敢好！”吳彩娥捂笑，立刻往柳衙役邊靠了靠，濃郁的胭香撲鼻而來。

柳衙役登時找不著北了。

“不過……”吳彩娥回頭掃一眼，“您老不是開玩笑的吧，手上這一攤子事兒真能丟開？萬一欽差大人的寶貝沒找到，縣太爺會不會封城門啊？”

柳衙役大手一揮，“妺子放心，全包我上！不讓誰出城，也得讓你出城啊！”

“那可就太謝謝您了！您明兒可早點來，別讓我空等。”

“放心，一大早兒就來！”

“哪咱們明兒早上見！”吳彩娥喜上眉梢兒，大大的甩給他一個眼，擺著腰肢上樓了。

“柳哥，這人還沒洗臉呢！”有衙役小聲提醒道。

喲，忘了這茬了！

“彩娥妺子！你先下來，還有個事兒要辦！”柳衙役趕朝樓上喊。

吳彩娥蹙著眉頭下來，瞥著那盆被眾人攪的黑乎乎的菜籽油，滿眼惡心的道：“這也太臟了！哪用讓人用油洗臉的？這洗完了還能見人嗎？”

柳衙役賠笑道：“上頭的鐵令，妺子將就著配合一下！”

“柳哥就不能通融一下嗎？這要往臉上一弄，裳都沒法要了！”吳彩娥扯著他袖子一晃，嘟著撒道：“奴家出門可就兩換洗的，弄臟了你賠我啊？”

柳衙役被晃的骨頭都輕了二兩，手沾了點油在腦門一抹，然后大手一揮。

“行了，洗完了，你回去歇著吧！”

滿臉油污的眾人……

這也行？

吳彩娥知道自已占了個大便宜也沒矯，使勁沖柳衙役甩了個眼，小聲笑道：“柳哥明兒可早點兒來！”

放心吧！

老子忘了啥也不會忘了這事兒！

柳衙役的都快忘了自已姓啥了，扭臉再看剩下那三個沒點名的都覺著順眼不。

隨意掃了一眼，一對皮黝黑的老夫婦，看著衙役嚇的手腳都不知往哪兒放，這肯定不是上頭要找的人。

還有一個二十多歲，滿臉大麻子的姑娘，嘖嘖嘖，長這樣兒也好意思出門？

瞅瞅人家彩娥妺子長的，再瞅瞅你長的，嘖，真是心大啊！

似乎覺到柳衙役心里想什麼，麻子姑娘狠狠瞪了他一眼。

喲，還是個小辣椒！

柳衙役呵聲冷笑，“你，過來洗臉！”

麻子姑娘上前二話不說，手指頭沾了點油照自已腦門子上一抹，然后轉就走。

“你他娘的是不是傻？洗臉不會嗎？”柳衙役怒道。

麻臉姑娘揚頭道：“你把剛才那人下來，怎麼洗我就怎麼洗！”

“你跟能比嗎？”人家長啥樣兒，你長啥樣兒，跟個板似的要啥沒啥，白瞎投個胎。

麻臉姑娘梆梆的懟道：“都是一個鼻子倆眼睛，有啥不一樣的？裳怕臟，我就不怕了？你要做事不公平，我明天就去衙門口喊冤！”

柳衙役氣笑了，行，老子惹不起你行了吧！

為了明天的艷福，柳衙役決定放麻子一馬。回手一指那對老夫婦，“你倆過來洗臉！”

老夫婦互相看了一眼，哆哆嗦嗦的上前，各自沾了一指頭油抹腦門子上，然后怯生生的看著柳衙役，“爺，是這樣的吧？”

柳衙役這個氣啊，哪來的這幾個二桿子，咋都讓他上了？

不過大半夜的，還有三四家店沒查，他也懶的跟這幾個棒槌置氣，就當是積功德了！

于是，柳衙役大手一揮，帶著人走了。

秦老爹趕關門，隨時門栓落下，顧綰暗暗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