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綰揚眸直視西堂月照，“西堂公子，我們以前認識嗎？”

“為何這麼問？”西堂月照眸底涌起一波瀾，攏在袖底的手指也微微收。

“沒什麼，就是有種覺，好像我們以前在哪兒見過。”顧綰實話實說。

西堂月照眼中突然出痛苦的神，半晌才強笑道：“在下曾聽過一句話，人世間所有的初見其實都是久別重逢，所以……蕭娘子說的對，我們這次真的是久別重逢。”

他這話明明是笑著說的，像是在調侃，可字里行間卻藏著一抹久經磨難的滄桑，以及背負了一切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的悲涼。

顧綰莫名想哭，垂眸住那淚意，“西堂公子，我們以前是不是真的見過？我想聽實話！”

西堂月照沉默片刻，“蕭娘子，我們以前……”

“西堂公子！”顧綰突然打斷西堂月照，揚眸，直直的盯著西堂月照的眼睛，鄭重的懇求道：“別騙我！”騙我的人……已經夠多了！

西堂月照眸一，他深深回著顧綰，絕世無雙的臉上漸漸攏上一層黯然。

他慢慢移開目，“蕭娘子……”

了一聲，突然沒下文了，像是沒拿定主意，又像是沒想好如何開口。

他這樣子弄的顧綰心里七上八下的，直覺不是什麼愉快的過往。可既然都問到這兒了，總得弄個明白不是？

顧綰把心一橫，“西堂公子放心，不論什麼樣的事實，我都能接。”話落又小心的試探道：“我們不會是仇人吧？或者，我沒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兒吧？”

你果然……什麼都不記得了！

痛意翻江倒海般席卷全，險些撕裂他用盡全部力氣才維持住的平靜外表。

西堂月照微微閉上眼睛，半晌才道：“蕭娘子多慮了，我們以前……不認識！”說著起，逃也似的往外走。

“西堂公子！”顧綰一把扯住他袖子，“你真的不跟我說實話，真的要騙我嗎？”一說不出來的委屈涌上來，顧綰聲音中帶了濃濃的哭音。

西堂月照子一僵，慢慢回頭。

顧綰松手，抬頭，把兩輩子為人所有的誠意都凝聚在眼中，直直的著西堂月照。“我想知道！”

西堂月照嘆了口氣，“蕭娘子……”

顧綰執拗的打斷他，“我想聽實話！”

一問一答，倆人又轉回到原點。

西堂月照眼中的黯然越發的深了，遠山般的長眉微擰，像是不知拿顧綰怎麼辦。懸吊在額前的玉將折進微擰的眉心，明艷艷的紅像是一抹，從眉心的皺起川字中流出來。

顧綰突然心疼不已，下意識的出手指想平他眉心。

西堂月照呼吸微滯，黯然的眸底陡然生出一亮，如同明月破烏云，瞬間華萬丈。

指尖挨上他眉心的瞬間，顧綰一下子僵在那兒，腦子里毫無來由的涌出另一個畫面……

蕭烈傻著一張臉，笑嘻嘻的出手指平眉心……

那個傻子！

顧綰倏的閉上眼，心里像塞進一團逢蓬的線頭，理不清楚是個什麼滋味。

恨嗎？費勁心思騙的團團轉，還下毒手想要的命，能不恨嗎？

可是除了恨……還有一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思念！

沒錯，就算不想承認，也知道那種滋味思念……思念那個傻子帶給的那點兒，不知是真是假的溫暖！

縱然顧綰沒刻意記過什麼，可此時回想起來，依然能清晰的記起傻子當時深沉而寵溺的眼神……

是傻啊！

哪個傻子會有那樣的眼神，真相明明就擺在臺面上，偏偏眼瞎看不見，怪誰？

先前喝進肚子那盅子苦藥好像一下子全涌到里，苦的舌頭都麻了，眼窩也被那苦味沖的又酸又燙。有一汪熱辣辣的東西滾來滾去，幾眶而出。

西堂月照盯著一點點蜷回去的手指，眼底采頓消。

他微微闔了下眼，默默轉。

等顧綰從那子酸中回過神，西堂月照一只腳已出房門。顧綰也沒臉把人回來繼續追問，眼睜睜看著西堂月照消失在門口，謫仙般出塵的背影莫名有些沉重。

顧綰心像被什麼揪了一下，一點點咬住，一上午，西堂月照再也沒面。屋外靜悄悄的，除了偶爾幾聲鳥鳴以及青桐青柏貓似的腳步聲，再沒任何聲音。

時近正午，青桐拎著一個大食盒笑瞇瞇的敲門進來。“蕭娘子，公子讓小的給你送午膳來。”

“有勞小哥了！”顧綰忙迎上來，邊幫他往桌上擺邊小心的套話，“你們在這兒多久了？”

“來了有……四十多天吧！”

“又不是什麼名山大川，你家公子怎麼想起上這兒來了？還住這麼多天？”

“哎，別提了！”青桐長嘆一聲，“要不是這里的熱泉能克制我家公子上的寒毒，誰愿意往這賊窩里鉆啊……”

“啊？你家公子中毒了？”顧綰大驚。“什麼時候中的？可有解藥？是什麼人下的毒手？”

這一連串的問題砸的青桐直咧，“這事兒說來話長……”

“公子讓你來送飯，不是讓你來嚼舌的！”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突然推開門，冷聲喝住青桐。

青桐小脖一梗，不服氣的道：“我說說怎麼了，蕭娘子又不是外人。公子都沒管著我說話，你管的哪門子閑事兒？”

來人沒搭理青桐，越過他頭頂掃了顧綰一眼，目冰冷，著不善。“也請蕭娘子自重份，別因為我家公子溫潤與人無爭，便失了一個客人該有的分寸。不該問的別問，不該打聽的別打聽！”

“青柏，你是吃錯藥了還是中邪了，怎麼跟蕭娘子說話吶？”青桐像被人踩了尾似的，嗷一聲炸了。

青柏冷哼一聲，轉走了。

“蕭娘子，您千萬別介意。他就這死德，一點規矩都沒有！”青桐趕安顧綰。“您放心，我等會兒一準兒告訴公子，讓公子罰他！”

“別！”顧綰趕攔住青桐，“他說的也沒錯，是我唐突了。”

青桐不以為然，“這有什麼唐突的，您又不是外人！”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說‘不是外人’這話了，顧綰瞥了他一眼，“我跟你家公子非親非故的，怎麼不是外人？”

青桐口道：“怎麼是非親非故呢？您明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