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漪蘭盯著傅九衢，一下紅了眼圈。

“九哥！你都要和我婚了，你怎麼能，怎麼可以，可以和……”

那一句“怎麼可以抱，怎麼可以這麼親近”，曹漪蘭又氣又恨卻說不出口。

恨辛夷，恨不得撕碎了，又怕傅九衢，怕一句話不對了他的逆鱗，他會生氣反悔，自己就嫁不了心儀的男子。

“程蒼——”傅九衢低垂著眸子，好像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的質問，厲聲吩咐。

“快去周道子來。”

此時，他懷里的辛夷已然站立不穩，眼瞼低垂，發紫，傅九衢抬高的下，發現瞳孔散大，面一變，聲音更為冷冽。

“要快！”

說著，傅九衢將辛夷攔腰一抱便大步離去。

程蒼得了命令，速度極快地飛奔出去，孫懷跟在傅九衢的背后跑過去幫忙，而段隋低著頭靠近矮柜，正在擼袖子準備捉蛇……

曹漪蘭的臉變了又變，突地雙眼涌淚，哇地一聲大哭出聲，然后一跺腳捂著臉跑了出去。

蔡祁看看，再看看傅九衢離去的方向，尷尬地站立片刻，了手，“段隋，你跟你家主子說一聲。我先走了……”

蔡祁怕曹漪蘭出事。

好家伙，這麼傷心絕地崩潰離去，說不得會干出什麼來，他想也沒想，追了出去。

……

臥室的門被傅九衢一腳踹開。

榻邊的矮幾，砰聲倒地。

傅九衢俊得近乎邪佞的臉龐上，再無半分慵懶和篤定，也沒有了半分尋常的飛揚跋扈，聲音冷得刺骨。

“孫懷備水。”

“是！”

“其他人都下去。”

“除了周道子，不許任何人進來。”

傅九衢小心翼翼地將辛夷平放在榻上，死死盯著看。

“都怪我，不該留你。”他捉住辛夷的手，眼中掠過一愧疚，卻又異常堅定。

“但眼下我要救你，又要冒犯你了——”

“等你醒來，再恨我。”

他的手，向辛夷的裳，稍一用力，撕開。

此刻的辛夷，已然于半昏迷的狀態，呼吸急促，意識不清，整個過程都恍恍惚惚……

平生畏蛇懼蛇，沒想過會到蛇被蛇咬還很有可能死在毒蛇的下。

“縛扎……傷……綁……”

“阻止毒素……蔓延……”

“……刀，刀火燒、切開傷……出蛇毒。”

辛夷在陷混前，用抖不穩的嗓音為挽救自己的命做了最后的掙扎。

因為懼怕，并不了解這個毒蛇的品種，但經過“測”，能明顯覺蛇毒擴散極快。

是九百年前的毒蛇，比后世的毒更強？還是腦殘策劃設計的毒蛇plus版更為厲害，辛夷已經沒有辦法去思考更多。

快要死了。

傷口的灼痛和昏沉的大腦，回饋給了死亡的訊息。

有那麼一瞬，甚至看到了游戲大屏幕。

坐在那里，戴上VR頭盔，聚會神地作角……

角而已，死亡回城。

又有一點點慶幸，雖然嘔吐、惡心和暈厥令十分難，但如果能離開游戲回到現實，愿意忍……

死就死吧。

聽天由命地合上眼睛。

意識仿佛在離，灼痛如同火燒奪走了的呼吸和神智，腦海里的畫面在漸漸渙散，卻又好似有另一個自己，在清醒地知著扭曲的一切。

難！

無法形容地難。

在意識喪失和痛苦中，覺到服被人用力地撕開。

那聲音十分遙遠，又好似就在眼前。

甚至不知道是誰在救他，只是本能地察覺到傷口上方被布條狠狠地扎住……

傷口痛得像鉆頭輾過！

辛夷頭一哽，差點掉下眼淚。

是大夫，但也會怕痛，這個人對沒有半點憐惜，就像對待牲口似的，一圈又一圈用布料扎……

張著，想大口呼吸，呼吸不了。

想嘔吐，吐不出來。

想咳，頭像被什麼東西堵住。

突地傷口一陣冰冷的刺痛，哆嗦一下，跟著抖。

是茶壺里的水灌在了的傷口上……

好似被人翻開，在一遍一遍地清洗。每一下都如同凌遲，痛不生，將辛夷飄遠的靈魂生生拉回來。

“忍著！”

冷冽的聲音模糊地傳耳朵。

辛夷睜不開眼，看不清人，也分辨不出是誰……

一片溫熱突然近它的傷口。

熱的，暖的，重重的，在傷口拉扯。

疼得渾發，想卻沒有力氣出來。

毒的蔓延，已耗盡的神志……

“爺，不要啊。”

聽到有人。

惶恐的，撕心裂肺的。

那疼痛沒有停止，溫熱的呼吸模糊又清晰。知道有人在為理傷口，卻沒有力氣做點什麼……

一下，又一下，意識游離，好像坐回了大屏幕前。

VR眼鏡呈現給的，是一張英俊而冷漠的臉。

“人人都說我是天底下最的人，但他們不知道，我本就不是人……”

游戲角的臺詞還是那麼魔可笑，但配音是真的好聽。還有那張俊臉，長長的睫在雪里，散發著幽冷的。黑眸深邃有力，像藏了一個綿延千年的故事……

死了嗎？

回去了嗎？

不然，為什麼會看到游戲里的傅九衢？

一雙眼凝視著他，冷冽，幽暗，帶幾分譏誚。

很遙遠。

漉漉的呼吸在傷口輾轉……

上，疼痛又格外綿長、真實。

“冷！”

辛夷裳半，茶水清洗傷口后，帶來的是刺骨的寒意。

一條被子搭在的上，只出傷的腰。

“你再忍耐片刻，周道子就快到了。”

辛夷睜著眼，微微張合，瞳孔漸漸散開。

看不清眼前的人，說不出話。

也無法去知任何的緒……

只有子在條件反地抖，陷無意識。

“孫懷。水！”

傅九衢吐出一口鮮。

再低頭，在的傷口上，用力吸吮。

蛇咬后的急救法，除了縛扎不讓毒擴散外，用清水或茶水沖洗傷口也是個辦法。但最主要的就是盡快排毒。

所謂排毒，要麼用手指出毒，要麼吸出毒，但手的力度遠不如管用……

只不過，吸出毒會有風險。

如果施救者口腔有破損，極易中毒。

傅九衢沒有想太多，一口接一口地吸著毒，直到傷口的變殷紅的，周道子推門而，他才往后一靠，凝辛夷，無力地垂下手，半闔眼眸，掩飾一的倦。

“郡王，你怎麼了？”

“不用管我。快上藥，救人。”

孫懷心疼自家主子，端一杯茶水來給漱口。

“爺，你有沒有哪里不適？”

傅九衢：“累。”

孫懷苦著臉，看著躺在榻上像個死人一般的張小娘子，紅著眼道：“張娘子這次若能逃過大劫，定要恩九爺，好好替九爺治病才是。不然，就作大孽了……”

傅九衢冷眼看去，阻止他說下去。

“蛇在皇城司，于，是無妄之災。救，本也應當。”

“可也不能讓主子把命搭進去相救呀。”

孫懷心疼得口不擇言，傅九衢聽罷，冷冷淡淡地一笑，“我哪里是救？我是在救我自己。死了，我哪有命在？”

孫懷一窒，頓時啞口無言。

主子的病連周道子都救不了，那夸下海口的張娘子便是唯一的希。

主子今日若是不出手救張娘子，死了，那主子焉有命在？

“唉。張娘子可一定要好起來啊。”

傅九衢不理孫懷的絮叨，慢吞吞地站起來，看向正在忙碌的周道子，“怎麼樣？”

周道子幾乎是被程蒼拖進來的，走得太快，這時候還沒有緩過氣。

但也得巧他常年走南闖北，備有各種蛇毒。來之前聽程蒼說辛夷中的是蛇毒，因此拿上了藥，正在仔細均勻地撒在辛夷的傷口上。

“幸虧郡王救治及時，理得當。不過這蛇毒極強……”

他瞥了傅九衢一眼，嘆氣，“能不能活過來，就看的造化了。”

傅九衢清眸微沉，點點頭，坐回寬椅。

“一切有為法，如夢似泡影。活不了，那也是的命。”

對生死，他看得比普通人更為徹。

周道子心下一嘆，將藥瓶放在木幾上，再次將傅九衢為辛夷綁扎的布料調整了一下，“這個布條要扎，但每隔一刻鐘，便要松開片刻，以免流不暢，會壞死……”

他看著孫懷。

孫懷看一眼傅九衢，用力點頭。

“小的明白。”

方才他想幫忙，主子卻不肯，完全不顧小娘子傷在腰上，男有別。但眼下周道子的吩咐，要每隔一刻鐘就做一次松綁，肯定需他來做。

“孫懷。”傅九衢突然開口。

“小的在。”

“去告訴衛矛，讓他徹查皇城司。”

“是……九爺，查，查什麼？”

傅九衢冷冷看他，“屜里，怎會有蛇？”

那個矮柜就放在暖閣的躺椅前面，傅九衢在皇城司辦公，最喜歡待的地方就是暖閣。因為那里最為暖和，有什麼文書案卷，他在翻閱后，也會隨手放在柜面上。

好巧不巧，這張矮柜里，出現了毒蛇。

孫懷臉上的笑意頓時收住，“爺是說，毒蛇是有人故意放的？那咱們皇城司，豈不是有鬼要害爺？”

傅九衢了疲乏的額角，“是與不是，一查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