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歲除之夜。

貞觀十二年的最後一天，三原縣下起了雨夾雪，而且還是大的那種。隨後慢慢的變了鵝大雪，飄飄灑灑的下了大半夜。

反正後半夜的時候，李元嘉就被凍醒了一次。

按照他的“經驗”，今天晚上前半夜的溫度肯定到了零下，後半夜更是有零下五六度的樣子。雖然上穿著舒適的，而且上也蓋著厚厚的綿被，屋子裡還升起了兩個火爐，但是這臨時居住的屋子可不比長安城中的王府臥室，牆壁的保溫極差，生幾個爐子都沒什麼用。

所以早上起來了之後，李元嘉幾乎是立刻就問道：“昨天夜裡那麼冷，大家睡得可好？”

“回大王的話，都還好。”

一邊小心的把熱巾給擰乾，雙手捧到李元嘉的面前，韓路一邊小聲地說道：“大王放心，雖然大家屋子裡沒有爐子，可是這次準備的被褥足夠，大家都能睡得安穩……”

“嗯，那就好，那就好。”

拿過巾了臉，李元嘉總算是放心了一些。

此不比長安，他就怕帶的被褥不夠，下人們生生凍一夜可就壞了。要知道這個溫度可不是開玩笑的，真要是凍壞了可不是小事。

不過臉上乾淨之後，突然發現韓路的表似乎有些不對勁，李元嘉的眉頭頓時就是一皺：“怎麼，發生了什麼事？”

“大王放心，並不是什麼大事。”

猶豫了一下，韓路小心的說道：“就是昨天守夜的一個小廝不太小心，在雪地裡摔了一跤，把一條給摔斷了。”

事不大，不過韓路卻有些不太痛快。

今天可是新年的第一天，大家都想平平安安的討個好彩頭，結果卻發生了這種事，真是讓人不舒服。不過就因爲時機不太對，所以韓路不敢瞞，只好如實稟報了一番。

“嗯？摔斷了？怎麼這麼不小心？”

聽了的話之後，李元嘉下意識的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驚愕。

所謂的不吉利，他可不會在意。

咕咚的嚥了口吐沫之後，韓路苦笑道：“也不是他不小心，實在是夜裡太黑了，他一路上連著摔了三次……前面兩次還好，最後一次的時候摔在了水槽的邊上，然後把給摔斷了。”

“……”

聽了韓路的解釋之後，李元嘉一時間也是有些無語了。

摔了三次？

那傢伙到底是有多倒黴啊？！

“給他找個地方，讓他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想了一下之後，李元嘉開口吩咐道：“三原縣距離長安頗遠，就別讓他回去了，找個人留下照顧他，等傷好了……咦，不對啊！”

“大王，有何不對？”

看著大王一臉疑的樣子，韓路心頭一突，趕開口問道。

皺了皺眉頭，李元嘉問道：“這大晚上的就算是很黑，難道他去餵馬的時候就不知道提個燈籠什麼的？就那麼著去了？”

“哦，他提了燈籠。”

一聽是這個問題，韓路頓時鬆了口氣，趕說道：“不過那點兒亮在晚上也沒什麼用，該看不清楚還是看不清楚的，尤其是他，一到晚上幾乎什麼都看不見……小的昨天晚上也是忘了這件事，所以纔派他去餵馬，唉。”

“嗯？是嘛？”

聽了韓路的嘆息聲，李元嘉的雙眼微微一瞇，立刻就猜到了一種可能。

夜盲癥？

這種病在古代還真是常見的，尤其是那些生活窮困的普通百姓，先不說能不能吃飽，日常的飲食本來就單一的很，維生素A缺乏基本都是大概率事件。

不過讓李元嘉有些疑的是，他王府裡的下人飲食可不算差啊！

所以沉了片刻之後，李元嘉開口問道：“韓路，這人在府裡多久了？”

“回大王，不過兩個月。”

愣了一下，韓路趕回答道：“之前咱們往城外工坊調派了太多人手，導致府里人手嚴重不足，所以我就從兩個莊子裡要了些人過來，他就是那個時候進來的。”

“哦，這樣啊。”

聽了他的這番回答之後，李元嘉心中瞭然，暗暗點了點頭。

經過幾年的經營之後，韓王府在長安周圍的土地再次突破了萬畝大關。雖說李元嘉對囤地沒什麼興趣，不過在舅舅、老丈人的勸說下，他還是讓韓路一點點的收購，在長安所屬的兩個縣買下了大片的土地。

土地都是片買的，分屬於兩個莊子。

這兩個莊子李的農戶自然就了他的佃戶，基本上府裡缺人手的時候，都會從那裡面先挑人，沒有了纔會到外面去買人。

這麼一來，今天的事就可以解釋了。

李元嘉瞇著眼睛琢磨的時候，韓路這心裡卻有些不太踏實，渾然想不明白大王這是怎麼了，爲何突然對一個摔斷的小廝如此的關心？

片刻之後，韓路聽到大王道：“早膳準備好了嗎？趕端上來吧。今日本王要陪陛下一起去獻陵，可不能誤了時辰。”

“是，大王，我馬上就讓他們送來！”

負責李元嘉飲食的兩個人，一個時辰前就已經開始準備了，稀粥和包這會兒還在火上熱著，隨時都能送進來。

不過就在韓路剛把早飯端進來，送到李元嘉的面前，就聽大王又說道：“韓路，我說一件事，你好好的記得。”

“是，大王請說。”

把稀粥和包子放好了之後，韓路趕欠聽著。

斟酌了一下言辭，李元嘉開口道：“這次從獻陵回去之後，你統計一下咱們府裡的下人，還有幾個莊子裡的農戶們，看看到底有多人夜裡看不清楚……我的意思是有月，或者有燈籠照亮的況下，到底有多人一點都看不見！”

“……是。”

明顯的怔了怔，韓路先是恭敬的應是，然後才問了一句：“大王，您讓我統計這些是有何用麼？”

“嗯，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笑了笑之後，李元嘉隨手拿起了一個熱乎乎的包子，淡然道：“只是剛纔突然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本醫書，就是和夜間不能視有關，所以想要找個法子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