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旋清老人

只見從硃紅大門的門檻開始，人們排著長長的一條隊伍，一直延續到街尾，仍不斷有新增的人數，其中有本村的街坊、周圍村子的村民甚至還有些打扮鮮的陌生面孔，手裡拿著大包小包，竟然還有拿鴨、小狗崽子的。

這是？

三人面面相覷，疑不解。

來的路上葉青青就奇怪，村子怎麼多出那麼多馬車，原來都是奔墨影來的，只是墨府這般熱鬧是爲何，難道墨影一改“雪醫”冷漠作風？開府設攤、治病救人。

帶著各種疑，葉青青走上前，遠遠就看到人羣中穿梭忙碌的兩位小藥，眉梢一挑，被猜對了？

把守朱門的門衛比平時多出一倍，不人進進出出，手裡皆拿著東西，小藥未能看到葉青青的到來，小在長龍隊伍隊首安置的伏案做筆墨記錄，小藥則不定位詢問排隊之人，有些不符合要求的，他會直接勸走，他們神認真，不敢有一怠慢。

“娘子。”李瑞走到葉青青旁，攬住的肩膀，他掃了眼長隊，轉頭對葉青青說道，“不似墨大夫的作風，許是旋老的意思。”

葉青青點了點頭，李瑞和旋清老人有接，這長長的隊伍八就是他搞出的明堂。

微微蹙眉，不有擔憂旋老會憑白無故爲醫治嗎？曾經聽墨影的口吻，右臉的毒素並非一朝一夕可以解除，還不知道有什麼坎坷等著。

葉青青與李瑞、小五走上前，立刻到無數人的仇視，大家齊齊側頭目向他們，也顧不得葉青青是是醜，彷彿敢隊他們便和你拼命似的。

“你有什麼稀奇玩意兒？你這人，問你話！”

低頭記錄的小極爲不耐的問了聲，未得到迴應，猛地擡頭，不悅地瞪向排隊的人們，這才順著人們的目注意到葉青青，連忙站起走來同葉青青他們打招呼。

“李書生，李夫人，可是找我家墨大夫？”

葉青青見小沉悶的臉終於有了緩和，點了點頭，“恩，墨大夫在忙嗎？”瞥了眼充滿敵意的人羣，“今天怎麼如此多的人。”

李瑞陪伴在葉青青側，手牽著不曾放開，跟隨其後的小五突然探出小腦袋往墨府院子裡瞅，捂著笑有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墨大夫是不是三窮水盡啦？纔不得不瞧病掙錢。”

“胡說！”小跺腳反駁，氣得小臉脹紅。

“小不要聽小五胡言語。”李瑞微微一笑略顯歉意，他轉一個淡淡的眼神以示警告小五，小五立刻在葉青青後乖乖閉。

李瑞的微笑溫而親和力強，十歲的娃小原本氣鼓鼓的小臉在面對他時揚起了笑容，“李書生、李書生，我家墨大夫不忙，我這就帶你們去。”

幾個人扎堆圍在一起，小藥自然注意到了，他走過來打招呼，裡還嘀咕著，“墨大夫他本就不唉說話，現在又心不好，這師公……唉。”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葉青青現在可以肯定墨府門庭若犯並非墨影所願，至於原因，自然在旋清老人上。

“有勞小了。”李瑞拱手謝道，與葉青青、小五在小的帶領下往府裡走，小藥則代替小坐在伏案前筆墨記錄。

人數越聚越多的隊伍不知是誰喊了句“他們隊，憑什麼”，一句話掀起千層浪，大大刺激了急求醫的人類的本，什麼都要掙個第一、第二，烏的人羣圍過來顯現沒發生暴，

好在小及時解釋，葉青青等人是來找墨影，而不是旋清老人，他們才掂量事的嚴重程度，又退回了屬於自己原來的位置，繼續等待，墨府門口的混猶如漲落，來的匆忙退去迅速。

經過這個小小曲，葉青青、李瑞、小五終於來到墨影所住的別院，大廳的主人位置已然被旋清老人鳩佔鵲巢。

送他們到此，小藥急忙趕回大門口，生怕小藥一人應付不了這件事出什麼子。

葉青青等三人走進院子時，墨影正背對著他們面有藥的盆景發呆，直到葉青青距離他更邁進散步，他才驀然轉，警惕的冰冷目投來，匿著殺氣。

平時已經見過了墨影的冷漠，今天葉青青仍不由一怔，的看向墨影，那雙眸子散發出的冰冷與往日更加凝重，似乎心極差。

“墨大夫，是否打擾到你了？還大人有大量。”李瑞與葉青青上前，揚起歉意的笑容，神溫潤和。

墨影面無表，眼裡不見一緒起伏，“如果我說是，你們就不會來了嗎？”他轉就往屋子裡走，常年不變的墨袍子更襯的他冷漠如冰，天生一副“生人勿近，人勿擾”冰冰的表。

他轉過的瞬間，冰冷的目從李瑞上掠過。

葉青青一愣，臉閃過一尷尬，似乎墨影並不歡迎他們，猶如第一次見面時的態度。

“娘子。”李瑞輕喚一聲愣住的葉青青，瞥了眼墨影的方向，示意跟上，拉著跟在墨影後向屋裡走去。

“哦。”

葉青青還以爲墨影是讓他們離開的墨府的意思，沒想經李瑞解釋，墨影只是心不好，他說話一直就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態度，並沒有不願見過他們。

怎麼說都是醫治的右臉，葉青青能不計較就不計較，何況這也沒什麼可生氣的，畢竟不管什麼時候都沒見過墨影熱如火。

以前就聽李瑞聊起過，墨影極爲喜靜，有時候安靜的彷彿一，李瑞在墨府做藥材墨圖時，墨影靜到可以三四個時辰坐在那裡也不，猶如老憎定，唯有翻書卷時才能證明他是活著的，可想而知，墨府被旋清老人這麼一折騰，哄哄，他的心得有多差。

說起旋清老人，他就是個老頑，在自己徒弟的府上，霸佔了大廳，開攤施醫，條件就是“好吃的、好玩的”誰的東西讓他滿意，他便醫治誰，大傢伙一聽旋清老人是“雪醫”的師父，爭前恐後的往墨府鑽，破頭也得試上一試，有病的治病、有傷的療，沒傷沒病的則要想求個益壽延年、強壯的丹藥。

雖說墨影的醫治條件也頗爲古怪，他想醫的人才救，但那是因爲他天生格孤冷，可旋清老人這刁鑽的原因和墨影就截然不同了，旋清老人恰恰是喜歡熱鬧，越好玩、越鬧騰他越開心，從消息散出去到現在，差不多一個半時辰，他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卻沒一個滿意的，若不是有墨影的名號震著，還以爲他是個騙吃騙喝的江湖騙子。

之前單單聽小的講述，葉青青已經在好奇旋清老人這個老頑是怎麼和墨影爲師徒，見墨影臉黑沉，只好把自己右臉的事暫放，問道：“墨影，旋老爲難你了？”什麼時候對墨影改的稱呼？似乎是在幽冥山莊時？還是什麼時候，已經不記得了，總之“墨大夫、墨大夫”的拗口，便直接喚墨影名字。

“若是有，雖然我們能力有限，但墨大夫不妨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思路總歸更寬。”李瑞順著葉青青的意思說下去，兩人配合十分默契。

“十年……也許真得太久了。”

墨影的一聲嘆氣，似自言自語給自己的解釋。

什麼時候墨影也會傷春悲秋了？和他這個人聯想不到一起，葉青青不由進行大膽假設，“墨影，你和旋老師徒二人不會十年不曾見面了吧？”

墨影沒有回答，他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頭，似乎在努力想起些什麼，“或許更久。”

“這……”

葉青青大吃一驚，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墨影，不管怎麼說，都要謝謝你，如果你師父他……我是說如果。”李瑞握住的手驟然一，不得不再次聲明，說得只是假設，“你師父不願意爲我醫治，請不要到爲難，無論是作爲醫者還是朋友，你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我很謝你，真的。”

話音才落，李瑞看向葉青青的目充滿疼惜，秀氣的眉眼間蹙起了“川”字，與平日裡的溫相比略顯沉重，他猝然轉頭問想墨影，“墨大夫，尊師可有什麼喜歡或者特備鍾的事？”

墨影搖頭，“我一直以爲師父喜靜崇悠，現在看來並非如此。”微微一頓，繼續道，“我答應師父任由他在墨府胡鬧，他才肯呆在府上，如果他過了這個新鮮勁兒，只怕就留不住他了。”

葉青青明白墨影的意思，“我會想盡一切辦法讓旋老點頭爲我醫治。”不然怎麼對得起不辭幸苦跋山涉水的李瑞和周圍關心的人？

葉青青目堅定，“旋老說得不是‘好吃好玩’的嗎？那我就在食上面下功夫。”對自己的廚藝有足夠的信心。

“墨影，借廚房一用。”

“好，有什麼需要儘管提。”墨影慷慨開口，雖話語不多，但已表明全力支持葉青青態度。

“謝謝！”

葉青青千言萬語化作一聲“謝謝”，就算右臉當真一輩子醜陋下去，仍然不是上天所拋棄的可憐兒，有溫心的相公，耍寶賣萌的小五以及墨影這個朋友。

廚房。

葉青青在廚房轉了一圈，不大讚墨影的闊綽手筆，小五還笑墨影山窮水盡要看病掙銀子，現在看來“窮”字和墨影本靠不到邊，單憑廚房裡珍貴罕有的食材已讓歎爲觀止，天吃這些山珍海味無疑等同天天吃金子，墨影會窮？笑話。

葉青青把能用的食材聚集在一起，挑選、洗菜、切菜、配菜、烹飪，所有的工序都由自己獨立完，整個過程迅速利落行雲流水，練度極強，有條有序，大約半個時辰便配菜完，並且沉澱了許土豆用以代替澱。

葉青青將豬肝最外圍薄薄的邊緣切下，再用鹽水浸泡一會兒，切片用米酒、胡椒、鹽和土豆上漿；焯配菜的胡蘿蔔片、青椒片、香菇片等，過涼控水；鍋燒熱放油，快速散熘的肝片，變即可撈出控油。香蔥姜，把配與肝倒翻炒，再調適量米酒、醬油、醋和糖，用摻水的土豆夠芡，出鍋盛盤。

與此同時，葉青青控制一另個鍋裡的栗子炒塊。

把洗乾淨的息切塊、加鹽、加米酒、土豆攪拌勻，放在一旁待用；米酒、豆豉、散糖、醋、土豆調配味，同待用；鍋燒熱放油，至由五分熱，放塊劃散後快速撈出，再次熱鍋放油，直至氣氛熱，放塊翻炒，在油熱至六七分時把飽滿的栗子仁下鍋一同翻炒，這樣栗子仁不容易爛，且香味濃郁。

待變盛出，原鍋底留油燒熱，放蔥段香，翻炒均勻即可裝盤，金燦燦的栗子炒出鍋，金黃，引人口水。

爲了讓所炒之菜的口溫度能在最佳時間段被品嚐，一共九道菜，每兩道菜一起作，同一時間炒菜，最後一道軸大菜則單獨完。

大廳側房。

無打采、打盹連連的旋清老人半趴在桌面，偶爾個懶腰，擡眸瞥眼下人送來小玩意，短短的一個時辰多，他把這個小漁村能拿出來的就見識了一遍，大蝦、螃蟹、扇貝等等，還有他沒見過的怪魚，但做出的味道一般般，毫提不起他的興趣。

還沒一會兒，他突然猛地睜開雙眼，異常清醒，目看向正前方忙碌的下人，他捋了捋鬍子，點點頭在心裡肯定了一件事，這裡這種窮鄉僻壤怎麼能比得了如畫的江南、繁華的京都、自由的？

越早離開這裡，越早驗其他地方的熱鬧！

說走就走，旋清老人倏然站起，大步往外走，七轉八轉，穿過迴廊，然而一陣菜香從他離開的後方向飄來。

旋清老人的步子越來越慢，直到停留在原地，他怒鼻子在空中嗅了嗅，再嗅了嗅，步子不由自主的往回走，順著香氣的散發地靠近。

忽而，他的眸子裡點似被點亮，瞬間亮了數倍，目炯炯有神，他捋鬍子的手勢與方纔有了改變，小拇指微微翹起，著難以抑的小興。

“快讓老夫嚐嚐這是什麼好吃的！”

旋清老人大步返回屋子，就見慢慢一桌子的菜餚，旁邊還有一個纖瘦的子，脣紅齒白，眼波瀲灩，驚爲天人，想不到在這樣的小地方，會有這麼一位絕的佳人，這麼說也並不一定只有在水鄉江南才能孕育出人嘛。

不過他眼眸清亮，只是於欣賞景的目，不含任何不良企圖，但更能吸引他的是一桌子香味俱全的食。

“娃娃，這些都是你做的？”旋老轉眼間就到了桌子旁，目盯著一盤盤食，盡嗅覺與視覺的衝擊，他著實忍耐不住，夾起筷子夾了最近一盤菜送口中。

剛口，旋老細細咀嚼，當即忍不住誇讚起來，“娃娃這道菜是什麼做的？誒？如豆腐的口，但絕不是豆腐！”他肯定道，“鮮花爽，還帶了一點點的酸甜。”

立於一旁的葉青青眉梢一挑，待看到旋老吃下菜後，才帶著一臉笑容說道：“是啊，都是我做得，這位老人家，不知道味道如何？不能嚐出這是什麼？”

旋老再次品嚐，可仍然得不到正確答案。

葉青青在適當時，開口解：“是豬肝，此菜名爲熘肝尖。”說話時，的雙眸異常明亮，廚者，還有什麼時候比此刻更令人心。

之前準備了一桌子的菜餚，來到房間時卻不見人，沒想菜上桌沒一會兒，這位旋老竟然自己主出現，猜測估計是聞到菜香把他吸引回來了，若如所想，是不是證明已經功一大半？

旋老張大眼睛，不可思親地低頭看著前這盤熘肝尖，未嘗之前，瞧模樣，他便以爲是豬肝，只是待品嚐過後，恰恰讓他不敢確信，“這真是豬肝？”連嘗幾口，亦如第一口的覺，百嘗不厭。

“如假包換。”葉青青因爲旋老的反映，笑容在眼中愈弄，再一次問道，“老人家，不知道味道可否讓你滿意？”

“滿意！滿意！當然滿意！”旋老當即口而出三個滿意，大大的對葉青青給予肯定。

他已然按耐不住，執起筷子把桌子上的每道菜都嚐了個遍，每吃一口便是一聲人間味，他此時捋鬍鬚的手的小拇指已然翹起，直指向天，無疑敗了他興的心。

葉青青站在旋老背後，雖然看不到旋老手上的作，但從旋老加菜的頻率看出，自己所做的菜餚十分手旋老喜歡。

靜靜等在一旁，不見一焦急，眼裡劃過一抹狡黠，最好把全桌子的菜都消滅一纔好。

“想我旋……”旋老似乎意識到什麼，話突然哽住，他拒絕的作有緩慢，隨即又的品菜，說道：“想我旋清，走天南闖海北，什麼味沒嘗過？但我不得不說，娃娃，你這廚藝了不得啊！道道人間味，讓我驚豔！”

旋老大肆誇讚葉青青，裡不忘咀嚼，手裡還拿著筷子，他轉過，“娃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