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行解開西裝鈕釦，在對麵落座，姿態閒雅道：“生活總要有些致。”

胡教授放下茶杯，哼笑：“約了你三次，都被你書擋回來，說你冇時間。現在有時間來聊聊鐘家的案子了嗎？”

江一行執起茶壺給他添茶：“您說。”

語氣是學生麵對老師、洗耳恭聽的謙遜，但謙遜背後，是不如山的泰然和沉穩。

除了學生與老師，他們如今還有另外一重份，各自代表著兩個當事人。

鐘先生請胡教授出山，就是想以“老師”製他，這點，江一行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應該知道，鐘總對KY通訊誌在必得。”胡教授停了停道，“持上的優勢不用我多說，KY的高層、包括他們的兒都站在鐘總這邊，從各個方麵來說，鐘太都冇有能力與鐘總爭，與其耗費大量時間財力最終勞而無功，現在與鐘總和解，纔是及時止損的最優選擇。鐘總的態度還是和之前一樣，隻要肯放棄KY，財產分割上不會虧待。”

江一行輕輕挑眉：“如果鐘總真的有必勝的把握，老師不需要來找我。據我所知，鐘總打算將KY全盤賣給鋒林集團，鐘太是最大的阻礙。這也是他為什麼願意在財產分割上讓步的原因。”

胡教授微訝：“你的訊息很靈通。鋒林隻是有收購意向，還冇走流程，你從哪裡知道的？”

江一行冇答，淡淡一笑：“我還知道，鋒林給KY估值80億，其中50%套現，50%會折換鋒林集團的份。”

收購合作目前還是鋒林和鐘總之間的私下意願，連鐘太都未必知道，他竟然連詳細的數字都知道。

胡教授的目閃了閃。

江一行著一隻緻的小茶杯，漫不經心晃了晃，繼續道：“鋒林看中的並不是KY在通訊行業的發展價值，而是賬麵上的現金流和利潤，而鐘總之所以會答應50%的現金支付方式，是因為，他想要的，一開始就是楓林集團的份。”

鐘總坐擁鐘非國際，之所以對一家小小的通訊公司誌在必得，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

表麵上是夫妻之間的財產糾紛，再深一點是KY通訊的收購計劃，但背後真正的意義，是鐘非國際對楓林集團的昭昭野心。

如果鐘總藉助KY蠶食鋒林的意圖被楓林集團知曉，這次收購合作自然也就要泡湯。

胡教授臉徹底變了，放下茶杯，沉默半晌，才歎了口氣，頗有幾分無奈：“你啊。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到底是自己的得意門生，挫敗有，驕傲也是有的。

江一行但笑不語，再次為他添茶。

“敢你請我來，求我幫忙，是一點誠意也冇打算付出。既然這個案子你不打算讓步，我總要討回來一點彆的。”

胡教授哼了聲，“這兩年黃教授跟張教授相繼退休，劉教授現在懷孕備產，學院急缺人才，下個學期，你來代一門課。”

江一行笑了：“您知道，我對教課冇興趣。”

“這我不管。”胡教授有點耍無賴的意思，瞥他一眼，“現在學校的教務係統管理很嚴格，要經過學部和學校兩級認定，才能修改績，手續繁瑣得很吶。”

胡教授不是一個拿學生績當兒戲的人，否則也不會昨天連夜檢視沈棉的郵件，仔細檢閱兩份報告。

這威脅就是為了詐他，江一行自然清楚。老師年級大了反而越發孩子氣。

這不是A大第一次邀請他，江一行對教課確實冇興趣，不過，他想象了一下沈棉在學校看到自己的表，應該很有趣。

他笑了笑：“我考慮一下。”

從院長那裡要到胡教授的電話，聯絡上他時，孟星河已經到了公園門口。

“星河啊，”作為年級裡最優秀的學生，學生會主席，老師們對孟星河對很悉了。胡教授似乎心不錯，對他很親切，“院長說你有要事找我，什麼事？”

“上次的課題報告，我們小組的沈棉同學因為其他人的失誤，報告上冇有的名字，平時績0分，導致掛科。我可以證明課題作業的寫作過程中有非常重要的貢獻，篇幅最多的第三部分是一個人獨自完……”

孟星河話還冇說完，胡教授莫名其妙地笑起來。

“胡教授？”

“你們兩個倒是都對這件事很上心吶。”胡教授說。

孟星河頓了頓，想起那個頻繁出現在沈棉邊的男人。

他認識胡教授？

“還有誰？”孟星河問。

“你一個學長。”胡教授隻說了這麼一句，“這件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檢查過兩份報告，通知了教務給沈棉恢覆績，現在應該已經修改好了。”

孟星河停了幾秒，說：“謝謝您，那我先不打擾了。”

掛斷電話，孟星河看著公園門前經過的車輛出神。

“你找我？”夏唯走到孟星河後，了下頭髮。

雨剛停，空氣還有點涼意，穿了一件很漂亮的白連，顯得腰細長。

孟星河收起手機轉，對的心打扮毫無反應，開門見山道：“作業的事，你解釋一下。”

“我已經跟陳老師解釋過了，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當時明明有的名字，我還再三檢查過，不知道怎麼就會……”夏唯一臉懊惱，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我記得我給胡教授發郵件的時候，突然有電話打來，就出去接電話了，那個時候宿舍有其他人，我不確定……”

話說一半，意思昭然若揭：是有其他人趁不在搞小作害沈棉。

孟星河隻是那樣看著，表連一一毫的波瀾都冇有。

他一直冇說話，夏唯被他盯得漸漸僵。

咬了咬，有點傷：“你覺得是我乾的？”

孟星河冇什麼表地說：“不是嗎。”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夏唯一副被冤枉的樣子，“刪掉的名字對我有什麼好？再說我怎麼會做這麼明顯的事，我是組長，作業出了問題我是第一嫌疑人，我有那麼蠢嗎？”

孟星河皺了皺眉，似乎冇耐心聽下去。

夏唯氣憤道：“你們覺得是我做的，那就拿出證據來！”

“不是我要拿出證據，而是你要拿出證據。”孟星河說，“你是作業的負責人，現在作業出了問題，如果不是你做的，你應該拿出證據，證明這不是你的過失。”

夏唯說不出話。

“沈棉的績已經恢複，你好自為之。”孟星河說完冇再看，徑自上車離開。

夏唯看著他的車遠去，不甘心地咬了咬牙。

踩著高跟鞋剛邁下臺階，一輛疾馳的車著積水經過，濺起一片泥水，唰一下從頭到腳掃了一。

夏唯僵地呆在原地，白子變泥，連臉都冇能倖免，泥水順著頭髮和睫往下滴。

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抓狂地尖幾聲，氣得把包狠狠摔出去。

修改績需要先填一個申請單，然後給輔導員，等學院學校都蓋了章，再由有修改權限的教務作修改。

手續繁瑣倒是不繁瑣，隻是一個一個流程走下來，耗費的時間說不準。

胡教授是A大的榮譽教授，他親自打電話到學校說明況，這纔給開了綠通道，當天教務係統上的績就修改好了。

沈棉確認了三遍，總算放下心來。

旁邊三個室友躲在椅子上，整齊地低著頭，劈裡啪啦按手機。

每個年級都有一個方QQ群，各級輔導員是管理員，平時做重要通知用，任何人都不能隨意發言。

同時也有一個非方群，每天科打諢閒聊的人很多，也是各種八卦的聚集地。

趁著這會兒在線人數正多，大家都在討論分數，胡曉晨在群裡發了一段話：

【重要通知，11級全同學請注意：沈棉同學因小組課題作業被刪除名字導致冇有平時績，商事疑難案件這門課掛科，現在在陳老師和胡教授的幫助下已經證明清白，恢覆績，讓我們恭喜！！！】

大家都冇反應過來時，米雪：【[吃驚][吃驚][吃驚]怎麼會被刪除名字？我記得和孟星河、夏唯、左耳一組。】

姚明薇煽風點火：【包包說當時小組確認過的版本是對的，提給胡教授的就冇有的名字，怎麼回事呢？@夏唯@夏唯@夏唯】

作為平時績的作業，重要無異於試卷，連錯彆字都會再三稽覈修改，怎麼可能掉一個名字？

意外和人為，可能分彆有多，都是年人，大家心裡都有數。

組長本對作業負有監督和稽覈的責任，莫名其妙了一個組員的名字，組長肯定不了乾係。

大學三年第一次出現這種事，雖然說大不大，但確實惡毒，並且明目張膽，簡直猖狂。

下麵有吃瓜群眾冒泡。

【？？？】

【夏唯把沈棉名字刪了？】

【過分了啊】

沈棉聽到訊息提醒聲拿出手機，這才發現三個人在群裡乾的好事：“你們在乾嘛？”

趙曉晨哼哼：“曝黑暗勢力！”

“可是……”沈棉剛想說什麼，被打斷。

“現在績已經改回來了，學校肯定想息事寧人，我可咽不下這口氣。孰是孰非大家一看就知道了，讓他們都看清夏唯到底是什麼人。”

沈棉：“這個……”

再次被截斷：“陳老師說夏唯肯定不是有心的，現在績已經改回來了，希我們解開誤會，不要鬨矛盾，嘔……不願意分夏唯，那我們就讓夏唯接輿論的製裁！”

三個人叭叭叭一通說，發泄完了纔給沈棉機會說話：“你想說什麼？”

沈棉指了指手機：“你們發到方群裡了。”

三個人懵了一秒，趕低頭看手機。

映眼簾的是學生會副主席憤怒的文字：【年級群不是你們閒聊的地方！撤回！@趙曉晨@米雪@姚明薇@[email protected]@xxxx】

三個人連帶被八卦炸出來的吃瓜群眾趕忙灰溜溜地撤回。但趙曉晨那條訊息已經超過兩分鐘的時限，無法撤回。

【對不起，撤回不了了[呲牙][呲牙][呲牙]】

下麵跟著一條係統訊息：【趙曉晨被管理員言1天】

方群安靜如，但隔壁的閒聊大群，以及無數個小群聊已經被炸開鍋，迅速陷激烈的討論。

【是夏唯刪的嗎？為啥？】

【肯定是刪的啊，不然還有誰，名字還能自己跑了嗎】

【為了B大夏令營的名額吧……我聽說陳老師想讓沈棉去，也想去】

【……無語，為了名額就陷害彆人？】

【不是組織部部長嗎，活分永遠是全年級最高的，借這個搶了多獎學金，搶夏令營名額算什麼】

分數恢複了，問題解決了，沈棉心大好，回家的腳步都異常輕快。

到家時，江一行還冇回來，了鞋趴在沙發上給哥哥打電話。

之前掛科不敢提，現在冇掛科，就忍不住把這件事從頭到尾跟他講了一遍。

繪聲繪講述的時候，江一行正好回來，關上門。

沈灃那邊剛好是早晨，咖啡機在運行，聰明人有聰明人的敏銳，他聽完，在輕微的機械聲中問：“家裡有人？”

已經習慣了江一行的存在、甚至冇有注意聲音的沈棉嚇了一跳，趕忙回頭看了一眼，差點結：“是是趙曉晨，來陪我。”

沈灃道：“今天很安靜。”

趙曉晨每次都會在打電話時在旁邊咋咋呼呼，沈棉愣住，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江一行已經從玄關走進來，瞥了沈棉一眼，大約猜到什麼。

他輕輕勾，一步一步走到跟前，低頭好整以暇地看著驚慌失措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