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宸帝君看著自己手中的桃子。

三個掌大的蟠桃，一個壘一個穩穩立在他掌心，穩如磐石、不如山，充分展現了喬安同誌紮實的高中力學功底。

太宸帝君看了這個桃上加桃的畫麵很久，然後緩緩抬起頭，盯著喬安。

喬安燦爛的神凝固在臉上，不由地退後兩步，小心翼翼瞅著他。

這怎麼看著...怪嚇人的。

喬安小心試探：“...帝、帝君？您是不是不太高...高興啊？”

太宸帝君扯了扯角，颼颼說：“你覺得呢？”

“我覺得...”

喬安深思慮：“...您是不是不太吃桃啊？”

太宸帝君：“...”

太宸帝君冇有說話。

太宸帝君直接了一個桃。

那一個果橫飛水四濺，嚇得喬安連忙往後躲：這桃沾服上了，得多不好洗！

破碎的果和出的水順著蒼白修長的指骨滴滴答答往下墜，太宸帝君看著喬安忙不迭地躲開，眼神更加鷙。

喬安一邊躲一邊心裡吐槽，要桃子的是你，現在生氣的也是你，不吃桃就不吃，還惱怒是怎麼滴。

太宸帝君一手被碎的果，喬安的退避三舍讓他火氣上湧，覺到手上粘膩的，他眉心煩躁地擰起，手上無知無覺用力。

眼看那倆好好的大桃子就要被太宸帝君碎，喬安忍不住小聲說：“帝君，您要是不吃...要不就還我吧。”

“你說什麼？”

太宸帝君猛地冷冷看，喬安更小聲嘟囔：“好歹是天霖仙尊大老遠帶回來的...帝君也不能胡糟蹋東西啊...”

其實桃子纔沒有那麼多，一共冇幾個，大半都給他了，結果他還不高興。

這桃那麼甜肯定是好桃子，不定是什麼珍貴品種，吃一個一個，而且桃核還可以種呢？

太宸帝君額角繃起青筋：“喬安！”

喬安渾一震，一臉不可思議：這暴躁大佬竟然還記得名字！

太宸帝君著個臉：“你以為本尊要的是你這幾個破蟠桃？！”

“不不不，當然不。”

喬安趕搖頭：“怎麼會，我都看出來了，您不吃桃。”

太宸帝君：“...”

太宸帝君臉頰微微搐，蒼白的皮染上紅，薄薄的線抿得發白，眉心紅痕鮮豔地像是要滴出來。

喬安能清晰看見他額上鼓起的青筋一跳一跳，甚至恍惚聽見什麼磨牙的聲音。

“嗬！”

太宸帝君死死盯著，驟然冷笑，語氣冷得瘮人：“你到底是真傻，還是本在裝傻，故意消遣本尊！”

喬安被他這個語氣有點嚇到了。

遲疑地看了看他，眼見著他的臉越來越沉兇戾，才終於鼓起勇氣，小小聲說：“帝君，雖然您是帝君，也不能隨便人攻擊啊，莫名其妙就罵我傻，那、那我是不太高興的。”

太宸帝君：“...”

太宸帝君看著喬安一臉委屈又不高興的小表，隻覺得全的都往上湧，讓他特彆想現在就把腦袋拆開，看看到底都裝得什麼！

就在這時，天邊突然傳來天霖仙尊的聲音：

“喬小友！我纔想起還忘了囑咐你，這個地啊它——”

天霖仙尊剩下的半截話生生卡在嗓子裡，他瞪大眼睛看著站在喬安對麵的太宸帝君：“帝、帝君？您怎麼來了？您什麼時候回來的？”

太宸帝君冷漠瞥一眼天霖仙尊。

一點眼都不會看，看他還是太閒了。

太宸帝君一言不發，直接拂袖離開。

喬安看著太宸帝君突然地來又突然地走，完全不著頭腦。

右手臂有點，隨手一撓，卻到了一個冰涼涼的東西。

愕然扭頭，看見一把黑劍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旁邊。

喬安一下就認出來，這是太宸帝君那天帶著的那把劍，是什麼天來著，好像厲害的一把神。

之所以一眼就認出來，倒不是因為這把劍那天捅過自己十幾刀...主要是冇見過黑得這麼徹底的劍。

這已經不是劍在墨水裡洗過能形容的，這簡直就是墨水劍本劍，黑得那一個純粹。

喬安都懷疑要是帝君黑天出門，還能看見自己劍在哪兒嗎？

這把黑劍就在手臂邊，挨挨蹭蹭、左搖右晃，跟探頭探腦的小孩子似的。

喬安覺得它還有靈的，提醒它：“你主人都冇影了，你還不快跟上。”

黑劍扭了扭，又湊過來，用圓溜溜的劍柄蹭了一下肩膀，又答答地回去，繼續吭哧吭哧扭。

哎呀呀，這小樣兒...

喬安環視四周，確定太宸帝君已經冇影，把左手的桃倒騰到右手去，然後飛快了一把劍。

著涼涼的，手還好。

黑劍了，扭地躲了躲，喬安又了兩下，黑劍高興得嗡鳴一聲，親親熱熱就往懷裡鑽。

喬安還真是冇見過這種會的古兵，把黑劍抱了滿懷，稀罕得了又，黑劍特意把劍刃朝外，乖乖給，還撒般的用圓圓的劍柄去蹭的臉。

“裂天。”

喬安和劍同時一僵，有致一同抬起頭，看見剛纔消失的太宸帝君不知何時又回來了，就懸在不遠的半空中，居高臨下，一手負後，涼涼地看著們。

喬安能覺到懷裡的劍在打哆嗦。

那一刻，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是喬安還是忍不住琢磨：

你說一個能把劍嚇得發抖的人，這太宸帝君得兇殘到什麼境界！

裂天劍可不敢撒了，從喬安懷裡飛回太宸帝君邊，全程安靜如。

太宸帝君斜眼瞥了一眼旁邊裝乖的裂天劍，又瞥了一眼下麵低著頭的喬安，嘲諷地扯了扯。

都是一個德，氣死人不償命的東西。

太宸帝君像是懶得搭理，留下一聲冷笑，就直接轉離開。

確定太宸帝君真的走了，喬安才鬆了口長氣，一轉，就對上天霖仙尊幽幽的眼神。

喬安被看得頭皮發麻：“仙尊，您有事兒？”

天霖仙尊複雜地看著：“喬小友，帝君怎麼來了？”

“不知道啊，我剛也被嚇一跳，一扭他就站那兒了。”

喬安老實說：“我還以為他是想吃桃，但是又好像不是。”

天霖仙尊萬萬冇想到有生之年帝君還能和桃扯上關係：“怎麼了？”

“他就是朝我手。”

喬安示意了一下雙手，也是一頭霧水：“那我肯定不能把自己吃剩下的桃給帝君啊，我就拿了三個新的給他，然後他就生氣了。”

天霖仙尊看著喬安右手裡隻剩下半個的蟠桃，和左手裡綠的桃樹株，陷了沉默。

他就不明白了，現在年輕的小仙子們都是怎麼想的？

還是他年紀太大了，有代了？

“...喬小友啊。”

天霖仙尊艱難開口：“帝君向你手，你怎麼會覺得他要的是你啃剩下的桃，而不是樹種呢？”

喬安哈哈大笑：“仙尊您真逗，怎麼可能是樹種，難道帝君還要幫我種樹嗎這怎麼可能哈哈哈！”

“...”天霖仙尊特彆想問問，難道帝君不想幫你種樹就想吃你啃完的桃子嗎？！

是不是腦子有坑？就問你是不是腦子有坑？！

天霖仙尊踉蹌兩步，捂著心口，隻覺得一口悶在嚨裡，不上不下。

喬安張要過來扶他：“仙尊您怎麼了？是哪兒不舒服嗎？”

天霖仙尊擺了擺手，懷揣著最後一希問：“然後呢？”

喬安老老實實說：“然後帝君就把桃子了。”

天霖仙尊：“...”

“仙尊，你說帝君是不是生氣了？”

喬安疑得非常真實：“可是他為啥生氣呢？我現在都冇想明白，總不能是非吃人剩下的吧。”

“...”天霖仙尊：“噗——”

喬安大驚失：“仙尊！您怎麼吐了！”

“冇事兒。”

天霖仙尊一口老噴出，頓覺神清氣爽。

他了角的沫，慈地看著喬安：“喬小友，三界之中讓老夫如此佩服的，你是帝君之下第一人。”

喬安寵若驚：“仙尊太客氣，我我就是個普通人。”

天霖仙尊心想你可不普通，你這樣的帝君都冇把你打死還能繼續活蹦跳，你可太厲害了，七天能重生八回的魔君都乾不過你。

天霖仙尊急需回去回回，加快語速對喬安說：“之前我一直忙著整理來朝拜的賓客名單，忙過了頭纔想起來，混沌境地質堅、含煞烈之氣，種植不了草木。

這實在是我疏忽，讓你失一場，若不然你還想要點彆的，我從外麵再找來給你。”

喬安知道天霖仙尊忙得團團轉，哪好意思再讓人給這點小事心，忙說：“您忙您的，我就是打發時間玩玩，土沒關係，我慢慢把土鬆一鬆再種就好了，萬一能種呢。”

天霖仙尊看喬安還樂意繼續種的，就點了點頭：“那我過些天再給你找些花鋤來...”

說到這兒，天霖仙尊突發奇想，蟠桃生靈氣，若是喬安真能在境種，境與帝君息息相關，會不會對製帝君煞氣有什麼好？

不過他隨即就失笑，笑自己想太多，不說境土質煞氣沖天，不太可能種，就算種了，又得多桃樹，才能洗淨那漫天煞氣。

“喬小友隻當修養，不必太上心，種不也不必失。”

雖然不抱希，但是天霖仙尊還是笑著鼓勵喬安：“帝君常年閉關，我也不得閒，尋常人也進不來，說來還從冇人在混沌境種過東西，若是喬小友真能種，給境增點生氣，那可要好好謝小友。”

喬安不好意思：“您太客氣了。”

天霖仙尊轉要走，卻又停住，遲疑著對喬安說：“喬小友，帝君丹離為你所吞的訊息不知怎麼地就泄了出去，如今已傳得三界皆知，不時有些蠢蠢之輩，過些日子，幾位仙界尊者們就要陸續來境拜見帝君、商討此事，到時候南天坊主也會來...”

喬安一愣，點了點頭：“仙尊放心，我心裡有數。”

天霖仙尊笑了。

好吧，雖然這小花妖偶爾愣了點，但也不是真傻。

天霖仙尊著長髯，微微一笑：“喬小友，你記得，你現在是帝君座下、混沌境中人，放眼三界也無人敢，也不必顧忌太多。”

喬安清脆應了：“多謝仙尊，我明白了！”

......

之後的日子，帝君照樣神出鬼冇，白嬰尊者照樣花式閉關煉丹，天霖仙尊照樣忙得腳不沾地。

隻剩下一個閒得蛋疼的喬安，就兢兢業業和的桃樹杠上了。

這混沌境的土啊，真的是，天霖仙尊送來的那些怎麼看怎麼巧的花鋤，一個個斷在地裡，喬安看得糟心，乾脆自己徒手挖，挖了兩天，看著自己被磨斷了一截的指甲，更糟心。

不過喬安這個人有一韌勁兒，或者說愣勁兒，說要種桃樹，就一門心思地種桃樹，這樣也不罷休，非要挖。

這破地越是不讓種，就偏要種，桃子辣麼甜，要吃桃子！

喬安吭哧吭哧挖坑栽樹，然後不知道哪一天，裂天劍就探頭探腦跑來了。

“呀！”

喬安可驚喜了：“你跑出來了。”

裂天劍得意地翹了翹劍柄，蹭到懷裡膩歪。

喬安和它很親熱，畢竟雙方是“過命”的，而且裂天劍一個劍竟然很會撒，算是彌補了喬安不能養仙大鵝的憾。

裂天劍跑技很高明，喬安基本每天乾活的時候它都能跑來，而且帝君那邊可能是閉關了，一直冇靜。

於是喬安就心安理得地和裂天劍混在一起玩了。

到後來有一次，把樹種放進坑裡，裂天劍竟然在旁邊一拍一拍，把土拍平了。

喬安看著這一幕，愣了一下。

是知道這裡的土有多的，花鋤一就碎，那一個乾脆利落，但是裂天劍拍著著一點反應都冇有。

喬安腦袋上突然亮起一個燈泡。

趕快跑過來，蹲在地上看了看，然後一把握住旁邊搖頭晃腦的裂天劍。

裂天劍被一握，整把劍都僵住了。

千裡之外，主殿冰室之中，闔眸靜坐的太宸帝君猛地攥手，豔的死死抿住。

喬安握著裂天劍，直接把地下一，隻如刀削豆腐，堅的土層薄紙般被切開，帶出來的灰黑土壤順著劍側狹長的花紋灑下。

喬安瞪大眼睛看著那裂開的土層，再低頭看著手中輕輕嗡鳴想要掙紮的裂天劍，眼神大亮。

“哈哈哈——”

喬安仰天大笑，撈起劍狠狠親了一口，興道：“你可真是我的大寶貝兒！”

當場當機的裂天劍：“...”

太宸帝君：“...”

“轟——”

天霖仙尊聽見巨響，驚恐地扭頭，眼睜睜看著主殿轟然坍塌一片廢墟：“帝君——”

天，這殿怎麼又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