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進宮覲見。

虞翎特意穿上那件鎏金褶，只帶了婧怡在邊。

冬的秋日天氣卻格外的晴朗，只是撲在上的風涼颼颼的，婧怡特意給系上一件披肩，仔細的囑咐不要了涼。

馬車緩緩的向著皇宮而去，熙熙攘攘的繁華街頭烘托出一片盛世太平的表象。

馬車停在西偏門外，太后宮里的小宮早就在那里等著了，看見虞翎從馬車上下來，趕過來行禮：“姑娘可來了，奴婢給姑娘帶路。”

說完之后，又瞧了瞧跟著虞翎的婧怡，抱歉的對笑笑：“太后說只帶姑娘一人進去便可，不用別人跟著。”

婧怡氣結，正要上去跟那宮爭辯一番，虞翎將攔了回來。

太后不要帶人，和傳話宮爭論有什麼用，平白讓人覺得虞家小姐跋扈的很，只會讓太后更厭棄于。

“你就在這里等我。”

“小姐！”婧怡有些急了。

“沒事，我很快便出來。”虞翎小聲安婧怡，知道婧怡擔心的境，可是有些事，不是多一個人就能多一分安全的。

皇宮只能步行，敬慈宮離西偏口還有好長一段的路要走，一路走來，虞翎都不敢抬頭，石棱子鋪的道路走起來咯得腳心窩子疼。

還好轉過了一個彎，過了一個偏門后，毒辣辣的日頭被墻檐檔了去，那小宮在前方悶聲走著，也不知道是個什麼臉。

到了敬慈宮宮門口，才面無表的回過來，微微福了：“姑娘且在此恭候片刻，奴婢替姑娘通傳一聲。”

虞翎低著頭規規矩矩的站著，腦門上曬出一層細的汗珠也不敢隨意去。

敬慈宮外的漢白玉石面潔齊整，來往的宮人都在的瞧，虞翎到這樣探索的目，卻把腰得筆直，沒有過。

皇宮莊嚴肅穆，從前不來，覺得拘束，即便是來了，也總是不好好地守規矩，教習禮儀的嬤嬤還被氣得大病了一場。

虞翎角勾起一個難以察覺的弧度，重生之后，也學會想從前了，覺得以前的自己有些可笑，在這些人似的嬤嬤姑姑眼里，的那些恃寵而驕的小把戲，確實不夠看的，讓人笑話。

敬慈宮外鮮有人逗留，怕攪擾了太后的清休，反而顯得這個站了許久的小姐刺眼極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后故意要給個下馬威，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敬慈宮里還是一點靜也沒有。

一雙致的蜀錦鞋在邊停了停，虞翎聽見一聲輕微的“咦？”

聲音一閃而逝，卻是說不出的好聽。

“這是……”

旁一個略有些慵懶的聲音響起來，像只貓一樣，虞翎不由自主的抬頭飛快的晃了一眼，瞧見一張打扮得致姣的臉。

“臣虞翎，拜見淑妃娘娘。”

圍獵場上，虞翎見過這位名譽京城的楊淑妃，傳言淑妃有沉魚落雁之資，雖然生育后顯得有些滿，但容上的確是一等。

楊淑妃邊的宮伏在耳邊低低聲的說了句什麼，面上沒有什麼波，倒是格外的多瞧了虞翎兩眼，走之前還特地的關照虞翎多說了一句：“太后慈悲，不會太為難你，你且寬心。”

虞翎倒是沒想到淡泊的楊淑妃會額外跟說話，因著心里是真心實意的激，福恭送淑妃的時候格外的誠心，直到淑妃的儀仗走遠。

柳安姑姑出來傳的時候，虞翎的腳已經站的有些發麻了，汗水浸了兩鬢也沒有隨意去，手里的繡帕被攢的皺卻還算得上是儀容得，柳安姑姑肅穆的臉上微微出一笑意。

原本以為將門的兒不識大，今日看來，還是頗為乖巧懂事。

卻一直沒有抬頭，不敢抬頭。

那個臥在金鏤空榻上的慈祥老太太對來說陌生又敬畏。盡管重生，但不管是今生還是前世，面見太后的次數實在得可憐。

這是第一次單獨被太后傳召，天威的強，皇權的難測，會的實在很深。

“虞家的丫頭，也出落大姑娘了。”敦肅沉默了一會兒，說話的語氣淡的聽不出什麼波瀾來。

“臣虞翎，給太后請安，太后千歲。”

太后不發話，是萬萬不敢起來的。

敦肅又沉默了，這真是們口中那個放肆無忌，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嗎？

“抬起頭來，給哀家看看。”

順從地應聲，慢慢仰起臉。

敦肅打量許久才收回目，端起茶來品了一口又擱下了：“茶是好茶，就是泡的久了，浮躁的很，沒有那子清冽味兒了。”

柳安姑姑笑著回太后的話：“太后要是覺著不好，換一盞新砌的便是了。”

敦肅聞言才笑著頷首，掃了一眼還跪著的虞翎：“行了，起來吧，給虞家小姐賜座。”

“謝太后恩典。”虞翎坐在側旁小宮搬上來的小花墩上，盤算著應該怎麼開口。

誰知道還是敦肅先話起了家常來：“皇帝昨日席間便跟哀家說起，你的恩典要哀家來賞，左不過是些兒家的事，原本皇后來賞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皇帝覺得，國公府早已是加無可加的尊榮，堅持由哀家來給虞家這個臉面要更加的圓滿一些……”

虞翎聽懂了太后的話。

太后原本是不想接手這個事的，只是因為皇上的堅持，才不得已接了下來。

虞翎還從太后的話里，聽明白了皇上對國公府的忌憚。

手握兵權的虞家，的確早已是加無可加的富貴尊榮，彌夏國安定，皇上這些年一直在計劃著對外出征擴張國土，虞家的用武之地尚在，所以一定要給這個虞家小姐的賞賜一份面。

太后聽明白了皇上的話，虞翎也聽明白了太后的話。

只是大家揣著明白裝糊涂，在一切謀利用和心算計沒有必要擺在臺面上撕破臉皮之前，飾太平，最為要。

“太后親自賞賜，是虞翎的福氣。”

上一世不懂，為什麼自己嚷著要嫁給沈允沐的時候，太后會是那樣的態度。

虞家的權勢，再加上一個手握兵權的狠厲皇子，奪位宮都是有可能的，太子的設立形同虛位，任憑是如何開明的皇帝，也難免會生出殺心來。

這一世，才清楚，沈允沐為什麼要來招惹自己，為什麼要許諾娶，環環相扣的設計，不過都是為了虞家助他登上帝位。

“你說吧，想要什麼賞賜。”敦肅心中清明，虞家什麼也不缺，虞翎的恩賜，只能從婚配下手了。

可是偏偏不要主賜婚。

就是要聽虞翎親口說。

親口說出虞家的野心來。

虞翎起跪下，重重的磕下頭去：“虞翎想求一求太后的恩典，虞翎想做衡親王王妃。”

敦肅有些驚住了。

不太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急切的直起子俯看著伏跪在地的虞翎：“你說什麼？衡親王王妃？而不是裕親王王妃嗎？”

虞翎再次磕頭：“是，虞翎沒有說錯，想做衡親王王妃。”

敦肅沉默了，有些看不明白眼前這個年輕的將門小姐了。

裕親王雖然子冷，卻是個實實在在有實權的親王，衡親王這個孩子……是有些被寵壞了的。

“你想好了？衡親王知道這事嗎？”敦肅緩過神來，想從中挖出一些蛛馬跡。

沈君離麼？

虞翎的神有些閃爍，好在這樣跪在地上，敦肅看不見。

“回太后的話，臣未曾問過衡親王的意思。”男私，說得好聽了，兩相悅，說得難聽了，就是私相授，虞翎和衡親王沒有這樣的私，不想說謊，“但憑太后做主。”

敦肅沒有立即答應，推說自己要再想想，也讓虞翎自己再想想。

虞翎直起看著太后西番蓮花底綢緞制的小被子說道：“虞翎是認真的，心意已決，還太后全。”

柳安姑姑親自把虞翎送到敬慈宮門口，聲微笑著說：“太后也是為了姑娘著想，這嫁人啊，一紙婚約便是一輩子的事，太后也是心疼姑娘，想來太后想清楚了，賜婚的懿旨奴婢會親自送到虞府。”

虞翎激柳安姑姑對自己的照拂，上一世很討厭這個嚴肅拘謹的姑姑，其實哪里是柳安姑姑不喜歡呢？明明是自己不懂規矩，看不懂眼也聽不明白好話歹話。

虞翎微笑起來：“勞煩姑姑親自送出來了。”

“太后那里不能離了奴婢，小安子還算機敏，送姑娘出去。”柳安姑姑福告辭，旁邊那個一直矮著小太監走上前來。

小安子長得很清秀，看得出來年紀很小，眼睛水汪汪的，這樣好的兒子送進宮里，可見也是一個苦命人。

“姑娘您這邊請。”小安子打個千兒，躬走在前邊領路。

走了一會兒，虞翎覺得這不是方才來的時候走的那段路，想著皇宮里的路四通八達，許是另一條吧。

只是走了許久，院落反而多了起來，路上排過去的宮太監也多了起來，虞翎有些疑的問道：“這是去哪兒？仿佛不是出宮的路。”

小安子邊走邊回道：“姑娘到了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