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虞翎準備親自到太后面前去說。

一是還未叩謝太后賞賜如意簪。

二是怕父親說著說著火氣又竄了上來。

來說最是穩妥，也最合適。

去往敬慈宮的路上，婧怡一直都垮著一張臉，替自己家的小姐覺得委屈，覺得不公，可是小姐的臉沉靜的嚇人，不敢說話。

虞翎早就覺到婧怡藏了一肚子的話要說，見憋著實在難，輕聲道：“你有什麼話就說吧，別憋壞了。”

婧怡嘟囔道：“小姐，你從前不是這樣子的，你以前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欺負到你頭上來的！”

虞翎面無表的問道：“那以前我做的那些事，都是好的嗎？給我帶來了什麼呢？外頭傳的那些閑話，還不夠難聽嗎？”

婧怡被噎住了。

是啊，外頭的那些閑話真的太多了，以前小姐做事不計后果不顧大局，一時痛快之后便是難以收拾的爛攤子。

而現在的小姐，瘦弱的肩膀仿佛可以挑起一片天來了，婧怡不知道這樣的變化是好還是壞，只是想說出自己的看法來：“可是小姐，南宮小姐若是先嫁到衡王府去，肚子大起來給王爺生個兒子，可是衡王府的長子啊。”

虞翎勾著角笑起來，原來這個傻丫頭是在擔心這個。

這個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轉過彎便是敬慈宮，虞翎停下腳步看著婧怡，看皺著眉愁眉苦臉的樣子，笑意更深了：“且不說能不能夠爭氣的在這段時間有孩子，即便是有了，誰又能保證這孩子是男是呢？”

見婧怡還是不太開心，虞翎拍了拍攙扶著自己的手。

“即便福氣好，真的生了長子，那又怎麼樣呢？”

“就算是長子，那也只是庶子。”

婧怡琢磨了一下虞翎的話，忽然明白過來，愁眉舒展開，欣喜道：“小姐的意思是……”

虞翎示意嘁聲，給了一個確定的眼神，婧怡愁云散去，不似方才那般了。

庶子。

南宮天也許現在不明白，庶子的份將會是多麼的尷尬，若是南宮天真的有心幫襯自己這個妹妹，怎麼會不盡力為求一求正妃的尊榮？

那般匆匆的進宮就一錘定音要求側妃之位，如今又來要先嫁的殊榮。

天瑜說的不錯，狐貍就是狐貍，遲早都是會出狐貍尾的。

敬慈宮外，小安子正貓著腰掃落葉，看見虞翎過來了，連忙把掃帚放一邊過來行禮：“姑娘怎麼來了？”

“勞煩公公通傳一聲，虞翎求見太后娘娘。”虞翎笑得隨和，小安子也是個好說話的，手腳麻利的進去了。

過了一會兒，柳安姑姑從敬慈宮里走了出來，對著虞翎行了個禮，輕聲詢問道：“恕奴婢多問一句，小姐此番進宮，是為了何事而來？”

虞翎沒有說話，婧怡耐不住子，搶著接了句：“姑姑，我們家小姐是為了衡親王府的事來見太后的。”

柳安姑姑：“奴婢再多勸小姐一句，若是為了南宮小姐先嫁衡親王之事而來的話，小姐還是不要到太后跟前這個霉頭為好……”

人人都以為虞翎是來太后跟前哭訴的，可偏偏不是。

虞翎微笑著謝過柳安姑姑好心提點的意：“姑姑放心，虞翎有分寸。”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柳安姑姑也不好再講什麼，便側讓路，方便虞翎和自己一同進敬慈宮。

太后在檀木桌子旁拿一塊佛珠子。

虞翎跪在鋪了波斯毯子的地上請安：“臣虞翎給太后請安，太后金安。”

太后遲遲沒有虞翎起來，不管這個小姐如今是懂規矩了也好，是溫順乖巧也好，外頭的傳言是無稽之談也好，就是不喜歡虞翎。

也沒有那麼多的為什麼，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能明面上將虞翎拒之敬慈宮外不接見，卻也實在是做不到親切和的與虞翎話什麼家常。

“你見哀家既然有話要說，那便不必起來了，省的一會兒還要跪，折騰來折騰去哀家眼花。”敦肅語調淡淡的聽不出些別的緒來，“你講你的，哀家聽著。”

虞翎磕了一個頭：“太后之前賞賜臣的如意簪，臣還沒有叩謝太后恩典，臣激太后的厚。”

敦肅輕而又輕的應了一聲。

“除了叩謝太后恩典之外，臣還有一事請求。”虞翎再次磕頭，起拜下的片刻間隙里，虞翎看見了敦肅略有些變的臉。

話還沒有出口，就被進屋回話的柳安姑姑打斷了。

“太后，衡王爺求見您。”柳安姑姑靠在太后邊輕聲道，“已經在外頭了。”

太后喜歡沈君離，聽見沈君離在門口，掩不住喜的笑道：“讓他進來，柳安，小廚房準備普洱，君離那孩子喜歡。”

對待虞翎和對待沈君離這樣截然不同的兩種態度并不能使虞翎的心里有什麼波瀾。

沈君離進屋就看見了跪在地上的虞翎。

總算是曉得多穿些裳了，沈君離給太后請了安以后，手拽了一把：“跪著做什麼？！”

敦肅語氣冷冷的朝沈君離揮揮手：“哀家跪的！你坐你的！正好有事要來求哀家，你也跟著聽聽。”

沈君離飛快的皺了皺眉頭，拱手道：“皇祖母，孫兒也有事要求！”

敦肅嚴厲喝道：“坐下！先聽說！”

太后鐵了心要虞翎和沈君離面對面的說清楚，虞翎知道這下子算避無可避，反正自己今天說了，不消半日沈君離便會曉得了，既然遲早都是要曉得的，有什麼好怕的呢？

虞翎緩緩直起子來，沈君離就坐在右手邊的椅子上，面復雜的看著。

“虞翎請求，讓南宮天以側妃的份先嫁衡親王府。”

“太后全。”

敦肅又愣住了，不是來鬧騰自己的正妃尊榮的？！

居然要退步到親自開口讓南宮天先嫁？！

沈君離被虞翎這句話氣得一下子站起來，他上前一步把虞翎從地上拉了起來，沈君離力氣很大，虞翎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沈君離還沒說出話來，敦肅將手上的佛珠子往桌上一拍：“君離！坐回去！”

沈君離狠狠的瞪了一眼虞翎，用力的一甩，憤懣的坐了回去。

虞翎不知道他怒從何來，折損的又不是他的面，況且與他也沒有什麼愫可言，誰先嫁，誰后嫁還是一起嫁，于他來說，有何分別？

敦肅此時看著整理好衫恭敬站著的虞翎，第一次有了一疼惜的念頭。

這個孩子……的確是懂事，曉得顧全大局，也懂得進度分寸。

招手喚虞翎過去坐在邊，輕輕拍了拍虞翎的手背：“你是個懂事孩子，這件事哀家一直都沒有輕易的答應，皇上也沒有輕易的答應，自然也是因為不能隨便委屈了你，雖然你今天這樣求到了哀家這里來，但哀家還是不能輕易的答允了你，你的心思哀家知道了，自然會去和皇帝說，至于最后怎麼下定論，還要皇帝說了算。”

虞翎明白的點點頭，這樣的客套話太后也不過是說一說，都這樣求過來了，這事便是板上釘釘的了。

敦肅跟虞翎說完話，才回過頭看沈君離：“你又是求什麼？”

沈君離正是氣頭上，嘀咕道：“什麼話都虞家大小姐說完了，孫兒就不必再說什麼了。”

敦肅一眼就把沈君離那點小九九看穿了，可是偏就不挑出來。

年輕人的事，不想參合了，含笑瞧了一眼滿臉都別扭的沈君離，開口道：“行了，那便都退下吧，哀家也乏了。”

柳安姑姑將太后扶到寢后出來送虞翎和沈君離：“衡王爺虞小姐慢走，奴婢就送到這里了，還要伺候太后午睡。”

虞翎帶著婧怡出了敬慈宮就徑直朝外走，可不想跟沈君離糾葛什麼。

只是天不遂人愿，要避著走，沈君離偏偏就不要好過。

他都沒有喊，直接上來扯住了虞翎的手腕，婧怡嚇得去護虞翎，卻一點都不沈君離。

虞翎嘆口氣，把婧怡攔回來：“你到前邊去等我。”

“小姐！”婧怡那眼睛等著沈君離。

“去吧，他是衡親王，我是未來的衡親王妃，他不能拿我做什麼。”虞翎言語間嚴厲起來，婧怡作罷，一步三回頭的走到前邊去了。

沈君離氣笑，著虞翎的下把堵到墻角：“怎麼？你就這麼清高？王妃的尊榮你也不要？你以為你這樣做本王就能高看你一眼？呵。”

他接到消息就風風火火的去求了父王，父王為難，他便連母妃宮里都沒進去，就趕來太后宮里想先說服太后。

沈君離簡直懊惱死自己這樣多余管。

一臉冷漠的看著自己，本就不在乎這樣的事。

只有他像個傻子，居然還想著要幫，要幫守住的尊榮，的面！

“王爺高看不高看虞翎，虞翎都沒有什麼異議。”輕聲說。

又是這樣疏離冷淡的眼神，每次這樣看著他，沈君離都懷疑究竟看到了自己沒有！

“王爺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