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失蹤已久的祁驍會突然出現，是大多數人都未曾預料到的。

他就像是無聲無息冒出來的一樣，毫無征兆就出現在了眾人的后。

他的后明明沒有千軍萬馬，只獨獨帶著幾個侍衛。

可就是這麼幾個人，卻在此時無形中帶來了極大的力。

意圖謀皇，是不可言說的妄念。

但是真當著皇帝本人的面，又有誰敢將心底的齷齪盡說出口？

祁驍無視了現場逐漸凝滯的氣氛。

隔著寂靜無聲的人群和鐘璃遙遙相，眼中皆是不可說的笑意眷沉。

鐘璃見狀卻是輕聲而笑。

“可算是來了。”

祁驍再不出現，鐘璃是真沒把握還能控制得住場面了。

注意到鐘璃字里行間的疲憊，祁驍眉心無聲輕皺。

他冷冷的掃了一眼在場神各異的眾人，邊溢出了一冷笑。

“朕不過是耽擱了些許時日，諸位就搞出這樣一副陣仗，著實是讓朕刮目相看呢。”

護在鐘璃邊的人，見著祁驍就像是見著了主心骨，紛紛漲紅著臉嗷嗷訴說著秦顯的大逆不道。

有說到激的，甚至恨不得親自挽著袖子上前去和秦顯等人打上一架，以解心頭之恨。

而以秦顯為首的一眾人，則是一掃之前的得意洋洋，眼角眉梢皆是滿滿當當的晦暗頹喪。

之前聽從他指令的侍衛們，也在見到祁驍的第一時間下意識的后退。

眼睜睜的看著祁驍朝著鐘璃走過去，卻不敢造次。

祁驍做皇帝之前，是大褚當之無愧的戰神。

他在武將中的聲高到令人莫敢仰的程度。

他生死不知的時候，或許有人愿意為了所謂的豪強富貴賭上一把。

但真的看到祁驍本人，所有人心中所有殘存的僥幸，瞬息灰飛煙滅。

唯獨剩下的，只有無盡的恐懼和敬畏。

秦顯親眼目睹自己帶來的人不戰而敗將路讓出，無力的張了張，卻怎麼都發不出半個音節。

按理說整個相國寺都應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除了他們的人以外，絕對不可能有人能闖進。

可祁驍如無人之境般進來了。

祁驍輕描淡寫的就站在了這里，唯一說的通的解釋，就是他們的布置都毀了。

他們之前做的無數努力瞬間付之一炬。

什麼都完了。

祁驍盡管沒帶多人來，可他敢只出現在這里，又怎會是一個人來的？

背地里，誰知還藏著多要人命的兵馬？

眼見大勢已去，秦顯眼底亮明滅幾瞬，心一狠咬牙說：“皇上，微臣此舉，實在是有難言之的苦衷啊！”

祁驍沒理會他的話，漫步走到鐘璃的邊，對著鐘璃討好的笑了一下，才抬手將被紫紗抱在懷里捂著眼睛的祁云琛抱了起來。

祁云琛扭了扭小屁，在祁驍的胳膊上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

聽到秦顯的話，他想也不想的就呸了一聲。

“父皇別聽這老東西胡說！你不在的時候，他對我和母后可是兇得很！”

鐘璃笑而不語。

祁驍似笑非笑的看了秦顯一眼，淡淡地說：“是麼？你有什麼苦衷？”

似乎是覺得祁驍的這個態度還有商量的余地，秦顯著心頭驚悚，掀開袍子下擺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苦聲說：“陛下為天子，坐擁天下，所下之令，罪臣為下屬理應無話遵從，只是陛下不該過分寵幸皇后，偏信外戚。”

“陛下登基以來，數次為皇后心意違背祖宗訓誡，甚至不顧世俗禮教執意讓皇后執掌兵權，因此事民間朝野掀起極大震，世人對陛下非議不斷，損及陛下聲譽，罪臣心實在惶恐不安。”

“其次雙生子本是不祥之兆，這說法自古有之，皇室雙生子共存，不利社稷安定，有害民心浮，大褚建朝以來，所雙生子有記載不足有三，卻無任何一例是二子共同保全，要麼去之留一，要麼雙子皆除。”

秦顯刻意停頓了一下，聲調越發無奈。

“可陛下人蒙蔽，執意不肯按規矩行事，雙生子如此留下，日后必生，江山社稷唯恐不穩。”

他說著，重重的將額頭砸到了青磚臺階上，一字一頓。

“罪臣驚恐陛下人蒙蔽耳目，憂心來日多添紛爭，曾數次進言勸諫，陛下卻置之不理，罪臣實在不安，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想將患滅絕在禍起前，故而才有了今日之舉。”

“罪臣所言，句句屬實，今日此舉，并非是心存歹意，也并非心存惡念，我一心為的都是大褚的江山和社稷，半分私心不存啊！”

他的聲音不大，卻仿佛字字泣，聲聲含淚。

明明是謀害皇后皇子的死罪，到了他里一辯，卻像是了天大的委屈，不得已忍辱負重才做出了這樣大逆不道的選擇。

罪人在罪人的口中，不再是罪無可恕之人。

反倒是了個不折不扣的忠心耿耿之人。

這樣的轉變，不說在場的人愣了一下，就連他口中險些禍國殃民的鐘璃都是不莞爾一笑。

鐘璃示意祁驍別，輕飄飄地說：“照秦大人這麼說，錯其實是在本宮了？”

秦大人一臉的敢怒不敢言，咬牙道：“罪臣不敢放肆，可娘娘行事如何，難道自己心里就真的沒數嗎？”

似乎是知道自己已經將鐘璃得罪狠了。

秦顯索破罐子破摔，也不在乎鐘璃會怎麼怒，梗著脖子說：“罪臣自知今日所犯之錯罪無可恕，死不足惜，可有句話卻不得不講。”

“陛下建功立業為危難之際，心懷雄途偉志，本應是被世人稱贊，垂青史書千垂不朽的英雄人，萬萬不可為人蒙蔽耳目，輕易毀了自己的一世清名。”

“若罪臣今日之言，能讓陛下勘破眼前迷障，罪臣也算是死得其所，亡之安心了。”

祁驍眼底冷意狂綻。

鐘璃角的笑意卻愈發濃厚。

只是落在秦顯上的眼神，怎麼都不像是在看一個活人。

漫不經心的撥弄著一把形狀小巧的匕首，慢悠悠道：“你的確是該死。”

當著的面就敢妄議兒子的生死。

這是當不存在，還是覺得沒脾氣？

鐘璃被氣得笑出了聲，原本在指尖把玩的匕首手而出，化作一道冷，狠狠的扎穿了秦顯的肩膀。

秦顯吃痛之下往后跌了幾步。

鐘璃在一眾驚駭的目中緩步下行，慢慢的走到了秦顯的跟前。

垂首看著秦顯，目近乎憐憫。

“秦大人長了好一張伶牙俐齒，只可惜，本宮生來最厭煩利之人，實在聒噪。”

“而且……”

鐘璃幽幽輕笑，慢慢地說：“秦大人只顧著忌憚皇上的威名，卻似乎忘了，本宮也曾是從尸山海中走出來的。”

“皇上會殺人。”

“本宮殺人的技巧，也不弱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