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璃人都到了太子府，宮里跪著的祁云宸都半點不知道。

鐘璃沒讓人通傳，自己慢悠悠地往里走。

不多時，就隔著重重樹影，見到了祁云宸口中的五娘。

只看第一眼，鐘璃的眉心就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褶皺。

似是注意到了的臉不佳，旁的紫荊輕聲道：“主子？”

鐘璃抿了抿，輕聲而笑。

“你說，咱們的太子殿下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說是把人帶回來了，可這人到了府上，臉上還蒙著一層別人的皮。

這是幾個意思？

紫荊打眼一看，苦笑了一下才說：“殿下的本事自是不弱的，上不說，心里也是早就看破了的，主子您多慮了。”

鐘璃呵了一聲，不咸不淡道：“是麼？”

“我還想著，他是徹底瞎了眼呢。”

鐘璃擺手示意紫荊不必多言，正想上前時，原本靠在樹上閉眼假寐的五娘唰的一下睜開了眼，目似刃地看了過來。

“誰？”

鐘璃微妙地嘖了一聲，手掌往下示意紫荊不必跟上，撥開了遮在眼前的樹枝，漫步走了出去。

親兒子祁云宸今年十七。

鐘璃的年歲自然也不小了。

自認已是個上了年紀的，落旁人眼中卻不盡然是。

著一月白的短襟襦，大約是嫌麻煩，及腰的墨發只挽了一半，發髻上綴了一支月白的玉簪，上再無旁的累贅首飾，也看不出多富貴華麗，可是往那兒一站，無聲撲面的雍容大氣，就讓人心生驚詫。

五娘見了愣了一下，沒什麼表的臉上多了一來不及掩飾的驚愕。

愣愣地看著鐘璃，不知為何心里竟生出了一種說不出的張局促。

半晌后才不太自在地說：“主人不在家，姑娘走錯地方了？”

鐘璃聞言著實頓了頓。

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在有生之年聽見有人喚自己姑娘。

鐘璃心微妙地笑了一下，淡淡地說：“我知道。”

“可我今兒來，就不是來找他的。”

在五娘的不解中，鐘璃意味不明地停頓了一下，笑道：“聽聞太子帶了個姑娘回府，難免心生好奇，故而冒昧前來一探，姑娘不覺唐突吧？”

五娘似是沒想到鐘璃是為這個而來，古怪地遲疑了一下，才試探道：“你是來找我的？”

鐘璃含笑點頭。

“是呀。”

五娘詭異的沉默了一瞬，突然好笑道：“我有什麼好看的？”

鐘璃瞇眼不言。

五娘卻是自顧自的笑。

說：“想見我還不簡單？何必前來呢？”

“過些日子上斷頭臺旁找個好座兒，姑娘準能見著我的最后一面。”

這話是在鐘璃的預料之外的。

半是疑半是笑地嗨了一聲，說：“何出此言？”

能在主人家不在的況下自由進出太子府的，想來也是京中權貴。

五娘自知份瞞不住人，聞言也不遮掩，大大方方的就說：“姑娘想來還不知道，我是犯了大罪的，跟著太子進京，也是為了能盡早定罪，早些死了也好瞑目。”

說著略帶狹促地瞥了鐘璃一眼，玩味道：“我在這太子府中不會住很久的，大理寺的死牢才是我的歸宿，姑娘不必擔心。”

鐘璃聞聲無言輕笑，片刻后才說：“姑娘是個灑人，只是為何到了此時，還藏頭尾的，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五娘沒想到鐘璃的關注點竟然是這個，微怔之下啞然失笑。

了自己的臉，好笑道：“你是說這個嗎？”

鐘璃笑而不語。

五娘樂不可支地笑彎了腰，樂道：“我戴了太久了，久到已經不太記得自己是什麼樣子了，真在臨死前摘了，我還怕故人們都認不出我來了，索還是戴著的好，正巧我也習慣了。”

說著玩味十足地對著鐘璃眨了眨眼，說：“不過你放心，我就算摘了這玩意兒，也沒你好看。”

“太子肯定還是喜歡你。”

鐘璃……

想聽的是這個嗎？

鐘璃難得的無言以對。

五娘兀自樂了一會兒，眼底閃現出點點唏噓。

用手枕著頭靠在樹枝上，慢條斯理地說：“姑娘今日來，想來也是了人囑托的，你回去大可與人待，就說，我韓迎雪既來了，就是安心來送死的，不必憂慮我的用意，我也沒旁的用心。”

“若是有人不放心，姑娘明日再來，給我帶上一杯好酒即可。”

扭頭對著鐘璃眨眨眼，笑得安然。

“我必是不會推辭的。”

大大方方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那就是不怕別人知道自己的份。

此般行事，不是有恃無恐。

就是真無所謂生死于命。

看著笑得灑然的韓迎雪，鐘璃竟一時不知應說什麼是好。

想到在宮里跪著的祁云宸，心底莫名地有了一微妙。

說：“你既是太子帶回來的人，他又怎會看你送死？”

韓迎雪莫名其妙地嘖了一聲，回答得坦坦。

“我難道不是他羈押回來的犯人嗎？”

鐘璃皺眉。

“犯人？”

韓迎雪回視得坦坦。

鐘璃一時啞口無言。

鐘璃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什麼，飛快地閉了閉眼，沉沉道：“今日是我冒昧了，還姑娘莫要介懷。”

韓迎雪不以為意地擺手一笑，慢悠悠道：“能得人兒相送，是我之幸。”

“慢走不送。”

鐘璃深深地了一眼，轉離開。

等在外邊的紫荊見神不愉立馬就跟了過去。

“主子，可是那人不曉趣？要不這事兒就給奴婢去辦？”

鐘璃緩緩呼出一口氣，死死地抑著尷尬的怒火，咬牙道：“你別管別的，去把跟在太子邊的人都給我來！”

祁云宸在宮里指天畫地地都跪下了。

還以為他跟人姑娘早就私定了終還是怎麼著了。

不然怎麼就鬧出了這麼大的陣仗。

合著聽人這意思，就不知道祁云宸作了什麼妖，都是兒子在一廂愿上趕著的？！

想起了糟心的祁云宸，鐘璃難得地認同了祁驍的話，暗暗罵了一句兔崽子。

生來就是給老娘找事兒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