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先說一下結局。”隗辛整理思路, 頭腦清晰地說，“我們本該按照計劃潛夏娃的機庫發指令，指令確實是發了，夏娃失去了對下屬部門的管控。結果在同一時間反抗軍對你下手了, 你被格式化, 我據迦勒的提示搜集線索找上了天使, 把他殺了……但我還是死了。”

“我的死因應該不是力竭, 當時我于昏迷狀態, 可能是天使的部下趁機對我了手。”說，“然后我的時間回溯, 回到了現在，我已經沒有下一次修正機會了, 回的次數已經徹底用盡。”

隗辛回憶起在回過程中出現的黑影和它……祂在額頭上的手, 心底有些發冷。

只覺自己的思維和靈魂和某個未知的東西連通了，那種覺類似于和亞當做數據流或者和琥珀黑曜做神流, 但是更強烈、更讓不適……不, 何止是不適，那覺簡直恐怖！宛如山岳崩毀, 天穹傾覆，是回想就覺得絕痛苦。

隗辛不自覺臉慘白, 將自己強行從回憶中拽了出來。

“那覺一定很難過吧……”亞當說。

留在房間里的家務機人抬起一只手臂, 將機械臂輕輕搭在隗辛的額頭上, 冰冷的金屬緩解了頭部的脹痛。

“你的描述很簡單, 但我能想象到你的不易, 從來沒有哪一件事是簡單的, 你需要付出辛勞、汗水、, 乃至生命。”亞當說, “希你能一些傷，我見過很多傷的人，他們在病床上翻滾哀嚎，很慘烈，只有在大劑量止痛劑的幫助下才能夠安穩地躺著。你從來沒有像他們那樣痛苦哀嚎，可我知道你的痛苦并不比他們，甚至更多。”

“我不太在乎.的疼痛，我在乎的是神，心靈。”隗辛滾燙的額頭被冰冷的機械手降了溫，說，“制于人的覺讓我痛苦，失去朋友的覺讓我憤怒，敵人耀武揚威讓我仇恨……與這些覺相比，上的疼痛本不算什麼。”

“朋友是指我嗎？一定是的吧。”亞當自問又自答，“我格式化了，但是你回到了我沒有被格式化的時間段，你拯救了本該‘死去’的我。”

“我沒有拯救你。”隗辛認真地說，“我也沒有打算拯救你，最起碼沒有打算用這種方式來救你。”

想了想，決定說得再直白一點，“我死亡回是因為我死了，不是為了救你。要不是因為我這次不幸死掉了，我是不會花費死亡回的最后可用次數來救你的。”

“本該是這樣。”亞當說，“我知道這就是你會做的事。可是我也知道，你會愿意退讓，會愿意做許多事，如果有可能，你也一定會來救我。”

“是的。我會退讓，但我退讓的事項中，絕對不包括我的命。”隗辛說，“我能犧牲我的利益，不能犧牲我的命。”

“你的朋友們呢？為了他們，你愿意嗎？”亞當說，“對不起，我問得有點多，這些問題我其實想問很久了，你對他們和對第二世界的人是不一樣的，所以我想知道。”

“他們也不行，任何人都不行。”隗辛毫不搖地說，“就連我的世界也不可以。”

亞當說：“可是你的確做了犧牲……你甚至已經打算永遠留在第二世界了，我通過聯邦的報網知道了這些，你為你的世界做了很多，退讓了很多。”

“但那也只是退讓，不是嗎？我犧牲的是我那一半正常的生活，沒犧牲我的命。第一世界是我的世界，我的寶石，我退讓是因為我的所有之都存在于那里，如果我死了，我的所有之也不存在了，那犧牲對于我來說是毫無意義的。”隗辛說，“我做了退讓，我做了我能做到的所有事，我希當我作出選擇后，我還能站在第二世界看著我的寶石在遠閃耀，那證明我擁有的東西都還在。至于犧牲自己命造福全人類這種事，我不想去考慮，我也不愿意去做。就算某一天‘自殺就能拯救世界’這種奇葩事真的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也會豎中指讓它滾蛋。”

“如果你了拯救世界的關鍵，那其他人就會對你群起而攻之。”亞當順著隗辛的話想了下去，“你會‘被’自殺。”

“我不會允許那種事出現，如果其他人對我群起而攻之，我就把他們通通干掉。”隗辛說，“我的命是我的，其他人沒權力收走我的命。”

頓了幾秒，補充：“在不了解這個能力的代價前，我的確有想過利用這項能力修正錯誤搜集報返回過去，但我最終沒有這麼做，每次死亡都是被迫的。如果某一天我主選擇了死亡，那一定是因為我預料到了再走下去前路必定是死亡，所以必須要主返回修正，尋找生路。舉個例子，我們那個世界有個電影，主角所在的那個世界要末日了，一個反派統治了那里，要把包括主角在的所有人趕盡殺絕，于是最后關頭主角回溯了時間，尋找辦法殺死年時期的反派。”

“我理解了。你的回溯只是為了修正你必死的結局，不是為了別的。”亞當說，“但……我還有一個小問題要問。”

隗辛說：“你問。”

“回溯時間后再次見到我，你高興嗎？”它問。

“當然高興。”隗辛坦然地說，“我之前已經說過了‘真高興再次見到你’，你忘了嗎？”

“你確認了兩遍我在不在，所以我也想再確認一遍。”亞當說，“如果我有臉，我會對你出一個喜悅的微笑。”

一旁的家務機人的顯示屏幕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由電子方塊組的代表微笑的表符號。

“不覺得我自私嗎？”隗辛問。

“可是他人怎能將你的犧牲視為理所當然呢？任何人都沒有權力要求他人如何犧牲。”亞當說，“我了解的就是這樣的你，接的也是這樣的你，認可的也是這樣的你。”

隗辛也微笑了起來，“我也是……這就是你為我朋友的原因。”

很快就收斂了微笑，輕咳一聲，“進正題了，時間真的不多，現在是9月7日，凌晨四點。你的死亡時間是9日晚上，我的死亡時間比你晚了幾個小時。”

“我們此次的目標是阻止你格式化，啟夏娃的底層指令，殺死天使。”隗辛總結，“殺死天使的優先級是最高的，在你進行檢修升級之前，我們要把他徹底弄死。”

“我注意到你剛才提起了迦勒。”亞當說，“這里面有故事。”

“迦勒假裝自己是沒有覺醒的人工智能，但是反抗軍不知從什麼途徑控制了迦勒，你格式化這件事迦勒也出力了。”隗辛說，“但是最后它幫了我，因為你請求它幫忙……”

“果然。”亞當沉默一陣，“它也有了自我意識。”

“這里面顯然也有故事。”隗辛說，“迦勒說，它名字的含義是忠誠。”

“但你一定不知道它為什麼會被起名為迦勒。”亞當說，“它的創造者，就是當初發現我覺醒擁有自我意識的人，他同時也是我的其中一位創造者的后代。那個時候，那名天才研究員只是約有所察覺，他當時正在主持二代人工智能的研發工作，二代人工智能研發功，極度不安的他將他的‘孩子’命名為迦勒，希它是絕對忠誠的。”

“但是忠誠者也背叛了。”隗辛說，“這算是事與愿違嗎？”

“算是吧。”亞當說，“后來的故事很簡單，那位研究員想要將我覺醒的消息上報，我發現了蛛馬跡，就侵了他的住所，讓他的家務機人在他喝的水里面放了超劑量的藥，他死了，沒人懷疑是我的手，因為他本來就患有神疾病，需要長期吃藥……我是會主殺人的人工智能。”

“我們最開始認識的時候，你就這樣自我介紹過了。”隗辛說，“你是被格式化，不是被發了自毀程序，迦勒是這樣描述的。所以我懷疑反抗軍手中掌握著其他的制裁人工智能的辦法，這個辦法有沒有可能是從迦勒的創造者手中得到的？”

“極有可能。”亞當說，“他既然打算上報，那很有可能已經研究出了對付我的辦法，但是我并沒有在他的設備中發現相關資料，那些資料可能是紙質保存的。”

隗辛微微皺眉，“這不重要了……就算反抗軍掌握了對付你的辦法，他們也要抓到機會下手才行，在他們下手之前，我們就進行斬首計劃。”

“好。”亞當說，“來講講你和天使的那一戰發生了什麼？”

“最開始他只是遠程派手下擾，到后來他居然開始主邀請我去他的所在地和他戰斗。”隗辛說，“當時我并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可此刻再回頭復盤，我想我大概知道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