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十一麻利地從梯子上順下來，湊近那倒在地上的姑娘細看，見頭髮散，臉上上都汙漬痕，越看越眼，細一想這不是王希媛邊跟著的那個大丫鬟嘛！怎麼混這麼慘？

韓十一一邊瞎合計著一邊說道：「姑娘，你怎麼弄這樣了？王相府被抄家散夥了啊？不能啊？」

那姑娘聞聲抬起頭，紅腫的眼睛看向韓十一。但韓十一以往都是極盡暴發戶打扮，如今卻穿著常隨的服，一時到沒認出來。

兩人正四目相對著，就見那些追來的打手已經跑到了眼前，跑在前麵的胖子像是個頭頭，瞥了眼韓十一，當是個窮小子，不屑地喊：「小子，離遠點，這是紅鸞閣的姑娘，你別找事！」

韓十一瞇了眼道回道：「不就是個姑娘嗎？小爺買了！」

那打手上上下下打量韓十一，見穿得是尋常的細布裳，容貌姣好，琢磨著應該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廝，沒準還是跟著哪個爺的，就也把傲慢收了收，問道：「你是哪個府上的？想要買人你做得了主嗎？這可不是一般的下人，是樓子裡花大價錢買來的姑娘！」

這回到韓十一不屑了，「買我到做得了主，你能做得了主賣嗎？」說完冷笑一聲，「走吧，找你們老鴇說話。」

此時樓上鸞兒房間的後窗忽然被推開了，王仲鈺探出半個子，嘲諷道：「韓世子，想不到你還有這癖好，是不是自己不行，就喜歡看別人玩啊？」

韓十一抬頭瞪眼大喊：「你纔不行，你一家子都不行！」

那打手頭頭是認得王仲鈺的，見他喚韓十一世子，就知道這也是個貴人，子瞬時矮了幾分，聲音裡著諂說道：「原來是世子爺，恕小的有眼無珠，打，打！」說著還假模假樣地自己扇了自己兩掌，接著說道：「這個姑娘就給您留著了，您放心！」

於是韓十一出了一百兩銀子，再從紅鸞閣正門出去的時候，後多了個姑娘跟著，正是王希媛原本的大丫鬟蕓兒。說來也是韓十一害了，自從前些天韓十一說了一句王希媛邊的丫鬟看著漂亮溫之後，這丫頭就被王希媛遷怒了，剛回到府裡，就命人拉出去賣了。

可憐蕓兒連件服都沒來得及帶就被人牙子給帶走了，見模樣生的不錯，就給賣到了紅鸞閣。隻是不料這蕓兒卻是個有氣的，寧死不肯接客，被紮紮實實揍了幾回也不見迴心轉意，這次被關在柴房裡了兩天，還是讓跑了。老鴇也煩了，見韓十一要買，當即就答應了，銀子也沒多要，五十兩買的，兩百兩就賣了，這在樓子裡算是公道了。

韓十一問了蕓兒事的來龍去脈，心說都是自己惹的禍帶累了人家姑娘，幸好被自己撞見贖了，否則豈不是造孽？因心裡有愧，就對蕓兒分外地溫。此時府裡的馬車也到了，親自扶了蕓兒上了馬車，眼一轉卻見街對麵卻是五皇子的車駕。眼睛一亮，跑上前去，熱地打起招呼，「殿下，真巧啊，你也來逛樓子啊？怎麼不提前告訴我，咱們也好搭個伴兒……」

車門敞開著，五皇子坐在馬車裡紋未，雖然車前掛著紗燈，但看不清車廂裡他的臉。韓十一琢磨著就算看得清，那人的麵癱臉上也必然沒什麼表，於是接著問：「殿下這是剛來啊，那快進去吧，瞧著這天兒也不早了，姑娘們怕是等急了……」

五皇子聲音一如既往地低沉，「買了個人回去？」

韓十一點點頭，心說這位知道的還不，也不打算瞞，得意說道：「殿下真是訊息靈通，是個新來的雛兒，模樣還不錯……」

五皇子狀似抬眼看了韓十一後的蕓兒一眼，淡淡說道：「那就回吧。」

韓十一心說您老就是不留宿也得喝頓花酒再回去啊？搞得跟專程來接我似的，於是腦瓜子一轉來了歪主意，又向前邁了一步，湊近點說道：「五皇子，你看我秦家姑孃的事還沒解決，這又贖個姑娘回去，臉麵上不好看，能不能先把寄存在您老人家府上，回頭等我置辦了外宅，再接出去，這個忙您能幫吧？」

車前的紗燈映出蘊紅的，照在韓十一吹彈可破的臉上，明的杏眼流溢彩，充滿期待地著五皇子。連一旁的寄野都看得愣住了，心說世上怎麼會有相貌這麼昳麗行事卻這麼猥瑣的人呢？接著他就見到他們家殿下緩緩地點了頭，答應了！

於是沒幾天，五皇子從紅鸞閣帶回個紅牌姑孃的事就讓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皇上想到這個兒子都十九了府裡連個侍妾都沒有，立時賜了兩個人到齊王府，皇後也不甘示弱，第二天也挑了兩個邊的宮送到了齊王府。五皇子府裡眼見著就奼紫嫣紅起來。

韓十一到是信任五皇子，把蕓兒丟在他府上後就沒去探看過。蕓兒心裡雖怨韓十一說話連累了自己被小姐賣掉，但也多虧他及時救了自己，又想到韓十一俊秀無雙的臉，漸漸也心生了好，隻本本分分地等著韓十一置辦了外宅來接自己。到是皇上和皇後送來的人們知道了府裡還住著一個蕓兒，來試探了幾次，確認了隻不過是韓世子「寄存」在這個府上的，就也撂開手了，隻專心彼此之間鬥法。

至於五皇子，他回府從不去後宅，晚上也歇在書房裡，於是憑著那幾個子怎麼鬧，他連個熱鬧都不曾看過。到是韓十一聽說五皇子府後宅最近折騰的厲害，很有些興趣，奈何自己不是子，不能隨便去王府後宅瞧熱鬧，深以為憾。

秦府也輾轉得知了這個訊息，還沒正式定親，韓十一就搞出了金屋藏，這多有些下秦府臉麵，但秦大人琢磨這個親事本來就是秦家高攀，將來婚事做了那韓十一娶幾個妾養幾個外室也都攔不住，如今隻要能讓秦婉寧名正言順進門做正室就萬幸了，於是轉眼就拋開了，完全不放在心上。到是劉珍兒已答應了錢氏將來陪嫁到定國公府去做妾，便把定國公府的後宅狀況看得很重，聽說了這個訊息便找了由頭到秦婉寧屋子裡，把這事提了好幾次，想讓秦婉寧出麵將那個鳩佔鵲巢的外室給解決了，但見對方臉上一派平靜，本不把這事放心上，隻得一臉失地回去了。

然而這事卻徹底激怒了一個人，那就是王希媛。上次從李錦記回來後，胡氏嘮嘮叨叨勸了王丞相兩三天，王丞相終於不了老婆夜以繼日的抱怨，給王皇後傳了訊息，就是聯姻這事怕是不，他會另想辦法。王希媛如了意，安分了幾天，但對韓十一貶低嫌棄自己的事一直耿耿於懷，於是當得知韓十一替蕓兒贖了養在五皇子府裡，認定這是他故意給自己難堪，當即就摔碎了一套最喜歡的茶，揚言一定要找這個可惡的韓十一報仇。

王希媛的怨念讓學堂裡正趴在桌上小睡的韓十一忽然打了個噴嚏。睜開眼時霧濛濛的大眼水灧瀲，眼睛，與五皇子的眼對個正著，剛睡醒腦子裡的弦有些鬆弛，於是順口說道：「喂，你看我幹嘛？」

五皇子罕見地臉一變，竟像是惱怒了，韓十一瞬間睡意全消，丫的這小子原來也有表啊，絕對不能錯過！待要再仔細看，五皇子已經轉過頭去翻書，又恢復了經典的麵癱臉。韓十一有點失，習慣地回頭瞥向後座的王仲鈺。

王仲鈺的新作《潘郎一夢艷骨枯》已經寫完，書社等不及地拿了手稿去付梓印刷了，他這段時間正構思新書《青樓子恨書》，著天花板翻著眼皮思索。

韓十一那次在鸞兒窗下之聽了一半，沒搞懂王仲鈺為何對那些青樓八卦有興趣，隻當他是怪癖。不過這兩人針鋒相對已了習慣，不互相挑釁兩次這一天就不算過完。但就是如此頻繁的鋒，韓十一也沒能看穿王仲鈺的底細，這個王相僅剩的一子難道真的與朝局絕緣？

韓十一還在神遊，就聽劉博士戒尺敲了桌子宣佈：「前國子監掌議被選去江南為朝廷效力了，掌議這個學職不能缺了，按國子監傳統，掌議從國子班學生中選出，諸位做好準備，本月下旬你們自行投票選出新的掌議……」

一顆石子投下，學堂裡立時起了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