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歷來設有掌議，雖是學生中選出，權利卻很大，不僅能協助博士們管理學生日常事務，更重要的能在學生們中樹立威，為以後在朝堂中為打基礎。因隻是學職，國子監的規矩是歷任掌議由學生們自主投票選出，形式上看起來選出的是學生們中最有威的，實際上自然不了拉幫結夥左右選票，甚至學生背後的家族也會參與，畢竟這與家族子弟將來的仕途息息相關。

韓十一也深知這掌議職位重要，但是以自己努力樹立的無能紈絝形象，那是萬萬不要奢當選的，當然也決沒有盼著自己當選，躲還躲不及呢。自己現在名義上是五皇子的伴讀，自然就先想到了他。雖從來沒有皇子做掌議的先例，但是作為皇子，支援自己派係的學生做掌議也是慣例，尤其現在是立儲的瓶頸時期，這個職位也就顯得炙手可熱了。

這天散學五皇子命韓十一跟他一起回了五皇子府。五皇子為元後嫡子，滿月就封親王，當時跟他一起封的還有四歲的二皇子，五皇子封齊王，二皇子封鄭王。五皇子府按親王規製建造，佔地麵積頗廣，但五皇子年從軍，沒在府裡住過幾天，平日都是些老僕在照看著。如今五皇子回京，已是大力修繕了一番。

五皇子慣常騎馬，今天照顧韓十一的習慣，準備坐馬車回。韓十一本來想上自己的馬車跟著，不料五皇子卻示意跟自己同乘。韓十一開始還賣乖，說自己跟五皇子坐同一輛馬車逾越了，自己可是守規矩的人。不料五皇子不吃這套，隻說了句：「無妨。」就自行蹬車了，然後回頭去深潭一般的眼眸盯著韓十一。韓十一隻得著頭皮踩了凳子上車了。於是京中很快傳出五皇子對韓世子這個伴讀很是滿意和禮遇，兩人出則同乘，又引出了朝局分析專家們一廂願的各種猜測。

兩人一起坐了馬車回來。五皇子的馬車雖寬敞，但韓十一依然覺不自在，五皇子的冷冽氣場在馬車這個封閉空間裡造了一種無形的迫，雖然他隻是麵無表地在閉目休息。於是韓十一覺得眼不見心不煩，也閉上了眼睛。

五皇子的府邸在城，城住的都是皇族和宦人家，石板鋪路，道路寬敞，馬車行駛速度雖快卻不顛簸，隻兩盞茶功夫就到了五皇子府門前。兩人下車進門，直接到了外院書房裡。

這是韓十一第一次來五皇子的書房。書房在單獨的一個院子裡，五間正房隻東西稍間用百寶閣架子隔斷開，屋子舉架很高，暗青磚鋪地，紫檀的桌案，整個書房雖空寡淡了些，但大氣穩重，與五皇子的氣質不謀而合。

五皇子在桌案後坐下，韓十一見桌案前左右兩排紫檀靠背椅，就選了中間的一張椅子自顧自坐了，離著五皇子不遠不近。

五皇子抬眼打量韓十一，薄微，「你來做掌議吧。」

韓十一像被椅子彈了一下似的跳了起來，復又坐下，連連擺手道：「您老還是別嚇唬我，隨便佔一卦也能算出來我與那掌議八字不合啊！」

「為什麼？」這回答似在意料之中，五皇子的聲音裡毫無波瀾，聽不出緒。

「這不明擺著的嗎？」韓十一扭了下，有些賭氣地說道：「我文也不，武也不，怎麼當掌議？」

五皇子一直看著韓十一，聞言點點頭：「你對自己瞭解的很全麵。」

韓十一這下炸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那您還說讓我當掌議？就是我想當，那幫小子誰會選我啊？」

「這不重要。」

「什麼不重要？」

五皇子眼神幽深「你隻要等著當掌議，其他事不用你去想。」

韓十一心說五皇子這是要幕後策劃讓自己當上掌議，這等同拉站隊啊，如果自己著了道真了掌議，那之前努力樹立的紈絝無能的形象豈不是全毀了？而且上了五皇子這艘賊船，說不準連累的就是韓家全族。於是韓十一一著急，潔的額頭冒出了一層細汗。

「汗，當掌議沒那麼難。」五皇子的聲音依舊平淡無波，但韓十一怎麼聽都覺得這話著一子幸災樂禍。

於是韓十一真就不客氣地抬手用袖子了額頭的汗，「殿下，您手下人才濟濟，肯定有很多比我更合適的人選，我這個人無才無謀，吃喝玩樂泡姑孃的事您找我，其他的事我都不在行……」

「國子監隻有你是我的人。」

韓十一覺得這話怎麼聽怎麼曖昧呢。

「出來吧。」五皇子話音一落，自百寶閣架子隔斷的西稍間裡走出兩個人來，走在前麵的是個四十多歲的白麪儒生，材偏胖，自帶三分笑麵。後麵跟著的是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看著也是書生模樣。

兩人上前給五皇子行禮，接著又對韓十一拱拱手行禮，老點的自稱「陸瀧」，年輕的自稱「張書鵬」。韓十一曾看過五皇子府的資料，似乎沒聽過這兩個名字，猜測兩人應是五皇子府裡不冊的師爺，就也拱拱手算是回禮。接著兩人就在韓十一對麵的紫檀太師椅上坐下了，一起打量起韓十一。

韓十一被他們看得不自在，也不耐煩了，微微皺眉。

就聽五皇子道：「拿給他看。」

張書鵬應聲從袖子裡拿出幾張寫滿字的紙，遞到韓十一麵前。韓十一接過來細看，上麵的字到是很清秀，隻是容太過驚悚，原來他們已經把韓十一如何步步為營當選掌議的計劃逐條寫了出來，聲言隻要韓十一按著紙上所寫去做，必能順利為掌議。最重要的是這計劃完全為韓十一量定做，充分照顧了的個人能力，也就是說隻要聽話，做起來毫無難度，既不需要文才，也不需要武略。

於是韓十一臉更難看了，要怎麼拒上這條賊船呢？韓十一盯著那幾張紙思量了半晌，抬眼可憐地著五皇子，潤了潤滿的雙，說道：「殿下，我推薦個人行嗎？」

韓十一本著禍水東引的原則把國子班的學生在腦子裡過了一圈，最終選定了周學章。周學章出寒門，後沒有錯綜複雜的家世拖累，隻是不知道二皇子和王相有沒有暗地裡把他拉到自己一派。又一想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這樣慧眼識珠，沒準在王相眼裡周學章這樣的窮小子本不值一提。

五皇子緩緩點頭，「誰？」

「周學章！」接著韓十一打起神把周學章誇得天上有地上全無，從有纔有德有貌誇到麵相好有福氣能旺主。五皇子始終麵無表地聽著，期間疑似微微皺了下眉頭，韓十一正想捕捉這皺眉傳達的資訊，不料再看時還是那張麵癱臉，微抿著薄一言不發，好像韓十一是個說書的，他隻個聽眾，沒有出聲的必要。於是韓十一直說到口，最終敗下陣來，「我說完了。」

五皇子點點頭，看向兩位師爺，像是諮詢兩位他們的意見。話說這兩位師爺已經被韓十一說愣了，雖然他們已經在府裡探那裡悉數得知了韓世子進京後不著調的種種表現，但見到本人還是被驚到了，主要他們很遇到這樣的型別，得先消化分析一下，於是他們暫時也沒主意，給不了五皇子意見。他們跟著五皇子幾年了，知道這位主子雖然寡言但是心智超出常人的縝，他們的意見必須深思慮，可不敢敷衍。

到是韓十一大方地擺擺手：「你們商量商量，商量商量。」又怕自己在他們不方便說話，善解人意地站起來，「不如臣先出去逛逛，等殿下考慮清楚我再回來……」

五皇子深邃地眼眸盯著韓十一，道：「你去哪？」

「去哪？」這是五皇子府上，自然也不可能逛，於是想到了寄放在這裡贊助的蕓兒，不如去看看住得可還舒心，於是回道：「上次買的那個姑娘多勞殿下幫著照看，不知道現下可好……」

「很好，在宅，你不方便探視。」五皇子到是回絕的直接。

於是五皇子沒地方去，又賭氣坐下了。兩位師爺見五皇子並不打算避開韓十一，就也認真分析起來，把所知周學章的況攤開來研究了一番，最終認定這到是個可以培養的人才。

韓十一這才鬆了口氣，隻等五皇子點頭，自己這未來掌議的苦差就算推出去了。中午在國子監裡夥同王仲鈺廖吉昌鬧著改善夥食，沒吃下幾口飯，此時就有些了，見旁邊高幾上隻有清茶，連盤點心都沒有無，撇了撇。接著就聽到五皇子吩咐上差點，書房隻有新亭和寄野在，這院裡沒有伺候的侍，新亭紋不，於是還是寄野認命地跑去傳話。

寄野剛跑出去，就聽外麵有人報，說是孫奉儀親手做了點心過來，求見殿下，這也送得太快了吧。

奉儀乃是親王府裡低階妾氏的位份，正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