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威遠門在江湖上也數得著的大門派，門下弟子逾千人，隻是後來老門主程凜過世，幾個兒子爭奪門主之位將個威遠門鬧得四分五裂，再無法恢復元氣。而程家四兄弟跟的是老門主的第四子程季章，爭門主之位失敗，便帶了一夥人離了威遠門，日子自然沒有當初好過，於是暗地裡也接一些見不得的活。

半年前，王丞相的人找到了程季章，承諾若他帶手裡的人聽從王丞相指派，事之後便助他奪回威遠門。程季章此時已經捉襟見肘，眼見著手底下的人都養不活，王丞相權傾朝野江湖人也有耳聞，當即便應了下來，承這是一次翻的轉機。

於是便有了燈節程明四等人出手行刺五皇子的一幕。能派他們四個來，是因為他們是得過老門主親傳，聯手相互配合天無，極有失手的時候，是程季章手底下最得用的人才，偏偏敗得徹底。

當夜四人被擒，大理寺得了訊息立即來提人，五皇子把四人出去時，便已將最先製服的程明四掉了包，用另一個死囚換裝代替。大理寺卿陶大人雖是王相的人，大理寺卻不是上下一心，早有五皇子埋伏的人手，四人被帶進大理寺時已經口不能言了。況且四個人的來歷王相哪裡還需要審？他到先怕別人發現端倪，很快便將四個人決了。

五皇子與韓十一等人進了審訊室，後者打量這審訊室還是乾淨整齊，也並沒有十八般刑或是新舊跡一類的彰顯氛圍，到是沿著牆擺著一溜鋪著墊的太師椅。幾人剛坐下，那程明四便被帶來了。

這程明四二十多歲，上服乾淨整齊，並不見傷，隻是神十分萎靡，臉很差。一進門來就老實地跪下了，低著頭聲音裡著絕恐懼說道：「我知道的全說了，真的全說了！」

韓十一險些覺得眼前這個纔是個冒牌貨，這哪裡像是個江湖人，哪裡像威遠門老門主教出來的弟子？這骨頭也太了吧？不好奇地轉頭對五皇子道：「殿下果然是殿下，就是審訊犯人也比別人強些，這是用得什麼刑？他如此聽話？」

五皇子眼鋒冷冷掃過來，「我在你眼裡就是濫用酷刑的人嗎？並未對他用刑，他自己招的！」

韓十一驚訝並且深刻地不信，「自己招的？當真？殿下眼見著要去六部實習了，我琢磨著殿下不如改去大理寺，殿下在審訊犯人方麵很有些天賦嘛，想是整宿整宿不睡覺，對他耳提麵命地開導，終於讓他良心發現，招認了自己的罪行……」

「你有一條說對了。」

「哪一條？」

五皇子漆黑地眼眸裡裡似乎帶了一戲謔，「就是整宿不睡覺！我命人一天十二個時辰班看著他，隻要他一合上眼睛，便將他喚醒，如此隻四天五夜，他便全都招了。」

果然有人惡毒起來都是這麼殺人不見的！韓十一杏眼圓睜瞧瞧眼前生無可憔悴死的程明四，再瞧瞧一派從容麵癱的五皇子，忽然開始擔心起自己的下場了。

五皇子帶韓十一來審程明四，本是想讓明白自己算計二皇子實乃形勢所迫，二皇子與王相早不止一次對他下過殺手，他若不回擊隻有死路一條。然而適得其反，韓十一醒悟的重點放在了他「囚」的手段上。

五皇子麵癱臉破功，所有人都發現他心很差。

韓十一想出的幫周學章洗「不孝」之名的辦法，便是要周學章回鄉，接了養母來京，隻養母還不夠，還要帶了周氏族裡人或是積年的同村長輩來京作證，洗不孝罪名的同時，還要把他不嫌貧富，堅持奉養養母的事宣揚一番，給他的人品鍍鍍金。又說那邊人既給了李家好，自然也會想到周家這一邊，怕是也有人得了好的。這個時候就得「見機行事，將計就計」，周學章一個人怕是應付不來，韓十一便自告勇說願意陪周學章走一趟老家，五皇子欣然允了。

不過韓十一出京之前，還有一件事沒做。那就是帶領國子監眾學子圍觀王仲鈺扮人圍著國子監外牆跑一圈。

願賭服輸，王仲鈺也沒推諉，爽快地應下了，還像模像樣地掐算了一個良辰吉日。

當天不僅國子監學子們，京城裡得了訊息的好事者也來了不，都想圍觀丞相家公子扮裝。韓十一還把紅鸞閣裡最巧手的妝娘給請了來，專門「幫助」王仲鈺化裝。

王仲鈺不慌不忙地坐在茶樓二樓雅室，這個角度正好能從窗見外麵的況。

韓十一帶了妝娘開簾子進了雅室，也不客氣，直接指了王仲鈺對那妝娘道：「就是他，要梳時下最流行的半月髻，再上妝，胭脂口脂，一樣都不能！」

那妝娘收了不銀子，帶了好大一個箱子來，開啟裡麵全是胭脂水，笑瞇瞇地瞧著王仲鈺思量從哪下手。

這下王仲鈺終於有點慌了，怒道：「韓十一你搞什麼？這是什麼人？你跟一起消失，在爺跟前礙眼！」

韓十一纔不管他反對，得意地道：「這是紅鸞閣手最巧的妝娘，給人塗脂抹的功夫了得，聽說隨便拎個田間地頭的摳腳大漢也能給裝扮千百的小媳婦兒，何況王公子你這底子也不差……」

韓十一說著湊近了王仲鈺打量他，兩人近距離地四目相對，看著彼此清澈地眼裡倒映著自己的影子，一瞬間都有些愣住了。

便在這時，五皇子的聲音涼涼地傳來，「你們在做什麼？」

王仲鈺聞聲抬眼看到五皇子已進門來，目冰冷地著自己。五皇子與王皇後王相的對立無法調和，王仲鈺自然也沒有與五皇子哥倆好的打算，所以兩人在國子監裡都是彼此無視的。然而此刻王仲鈺卻敏銳地覺他從五皇子的眼裡看到了掩飾不住地敵意。不對啊，這人不是深不可測喜怒不形於嗎？

王仲鈺饒有興緻地盯著五皇子，韓十一已經一指頭在他的額頭上，將他的頭推到了一旁，「快上妝，小爺我等不及看你穿子了，你是喜歡紅還是綠？玫紅也好，襯得你更俏！」

王仲鈺含笑道：「殿下看不出來嗎？這小子怕是看上我了，我雖不好男，不過看在他長的實在標緻，說不準也破個例全了他……」

韓十一被王仲鈺一番反調戲，冷哼了一聲，「這會兒由著你說兒，等你上好了妝麵，提著子圍著國子監院牆跑起來的時候，我看你還笑得出來！」接著便回頭對了五皇子笑道：「殿下，我們走，養足神等著看好戲，您瞧著我雖平日裡無用了些，但總能給您找點熱鬧瞧，也不算完全廢柴不是？我聽聞最近京城裡人不大看好我，委實沒有道理嘛……」

五皇子就在韓十一得意地嘮叨中忽然轉出門去了。韓十一追出去，「殿下，有好戲看還不喜樂，真不知道如何討好您了……」

五皇子此時到是敏銳地找到了話裡的重點，停住腳步道：「你有討好我嗎？」

韓十一便做出一副十分驚訝地表來，「殿下啊，我一直在討好您啊，你沒看出來嗎？您是我的上司啊，我爹說過，不討好上司的下屬都該挨板子！」

五皇子這次終於頭也不回地大步走了，留給韓十一一個絕然地背影。韓十一覺自己無端地又犯了一個錯誤，這覺真是不妙。接著便想這五皇子怎麼從麵癱臉往喜怒無常的方向發展了？委實令人不解。現在回想還是麵癱臉的時候好些，起碼狀態穩定。

再說雅室的王仲鈺到是心頗好，也沒立時趕那妝娘走。那妝娘這纔敢上前來，因在紅鸞閣慣了的，也懂得如何奉承人，便先贊道：「公子這麵板底子好，隻是若要扮娘，還是得上了妝才妥帖，這男人的麵板再好，跟人也不一樣，不過說來也奇怪了，剛剛那位韓世子的麵板，當真是比人還人……」一邊嘮叨著一邊想要幫著王仲鈺傅，卻被王仲鈺躲開了。

「你剛不是說男人麵板再好，也跟人不一樣嗎？怎麼又說比人還人了？」王仲鈺一挑眉追問道。

那妝娘拍了自己大道：「就是說這事稀奇嘛！若是在樓子裡遇到，我必會以為是哪位姑娘穿了男裝扮俏的……」

王仲鈺笑道：「你說的好似有幾分道理，把你帶來的裝放下，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