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第49章 夏夜長┃六月七號,晴

這還是陶然第一次到周芳的家裡去。周芳家是個花園洋房, 外頭看起來十分氣派,裡頭更是金碧輝煌,老公不在, 只有一個阿姨還有一條金狗陪著

倆人去的比較晚, 已經是飯點了。結果周芳讓他們再等一等:“還有客人沒來呢。”

盛昱龍愣了一下,問:“還有誰?”

“我一乾兒。”周芳笑著說。

盛昱龍問:“你什麼時候又有了個乾兒, 我怎麼不知道?”

周芳說:“就最近才認的,我一姐妹的閨, 跟我特別合得來。”

周芳話音剛落, 就聽見外頭傳來了門鈴生。阿姨過去開門, 周芳便笑著站了起來。陶然趕也站了起來,只有盛昱龍,懶洋洋的靠著椅背, 似乎有點不大高興。

陶然一看那姑娘,心裡就明白了七八分。看年紀,相貌,還有給人的覺, 周芳對的態度,他就知道,這是給他六叔相親呢。

盛昱龍最近的桃花好像特別旺。他表現的非常冷淡, 那姑娘跟他說話,他回的時候看都不看對方一眼,反而給陶然夾菜吃:“這個,補充蛋白質的。”

陶然喜歡吃蝦, 他就下手給他剝,阿姨遞給了他塑料手套,他嫌帶著不舒服,沒要。倒是陶然有點不好意思,所以那姑娘跟他說話的時候他都表現的非常熱

總不能兩個人都對人家冷冷淡淡的吧,那多尷尬。

這頓飯吃的很飽,就是氣氛不大愉快。周芳察覺了盛昱龍的抵,對那姑娘十分不好意思:“他脾氣就那樣,其實了你就知道,很懂得疼人的。”

“沒關系阿姨,我就喜歡他這種。”那姑娘含說。

男人不壞人不,周芳真是搞不懂現在的小姑娘。

陶然靠在車窗上一直笑,盛昱龍問:“怎麼這麼高興。”

“六叔,你剛才在飯桌上怎麼那麼對待人家姑娘。”

“我哪樣?”

“不冷不淡的樣啊,又不是孫璐璐那種,我看都臉紅了,估計也很不好意思。你不喜歡麼,我看好的啊,溫,也漂亮。”

很符合陶然的審,他覺得這樣的孩子很適合做老婆。

“你喜歡?”

陶然訕訕的,說:“給你介紹的,怎麼扯到我上來了……”

也才二十三四,比你也沒大幾歲,有的就比自己大一點的,你是喜歡這種,還是喜歡你同學那種?”

陶然紅了臉,神卻依然淡淡的,沒回答他。

但是盛昱龍卻有些不高興,提高了聲音說:“問你呢,啞了?”

“都不喜歡。”陶然扭頭,有些不悅地說:“誰啞了?”

盛昱龍說:“好好學你的習,別整天想著誰喜歡誰不喜歡誰。我的事你爸媽都管不了,你更管不了。”

陶然不大高興,覺得盛昱龍把氣撒到自己上來了。他抿了抿,看向窗外。

他才不想跟盛昱龍吵。

盛昱龍忽然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盤,“啪”地一聲,把陶然嚇了一跳,他扭頭去看盛昱龍,見盛昱龍黑著一張臉,也不知道他在氣什麼。

不過說真的,這還是他頭一次看到盛昱龍生氣的樣子,心裡還真有點怕。他默默地沒有作聲,心裡想他六叔脾氣一直算不上好,不知道生氣的時候會不會打人。

這麼一想,就覺得心裡有些發。他看著盛昱龍壯的手腕,心想真要打起來,他拚盡全力氣,或許也抵不過盛昱龍的一個拳頭。

正這麼想著,盛昱龍忽然扭頭看了他一眼。陶然對上盛昱龍的眼睛,嚇得趕扭過頭去。盛昱龍手指頭敲著方向盤,心想,就得讓陶然怕他一點才行。

陶然回到家便又投張的學習當中去了。如今不是他一個人抓的了,他們全班都抓的很,考期臨近,大家都有了,覺得時間不夠用。他們的一模績出來了,他考的很不錯,二模也近在眼前,趙友中說最後三期考試安排的比較,都集中在六月份了,為的就是要給大家一個考。他們班的座位卻沒有再調換,黑板報也沒人辦了,隻掛了一個大大的倒計時牌。

盛昱龍心不大好,陶然在家就知道看書,他一個人也覺得沒什麼意思,就跟周強他們喝酒去了。周強和龐麗英的婚禮定了下來,就在七月份。

“怎麼時間那麼趕?”盛昱龍問。一般結婚都是提前幾個月定的,這都六月初了。

“龐麗英爹認識個朋友,在寺裡面做和尚的,說給我們看了日子,說今年的好日子不多,六月份有個,七月份有個,還有就是九月份往後了,六月份太趕,就選了七月份那個。”

“九月份往後也不算晚。”

江子笑著說:“龍哥,你不知道吧,他能拖,龐麗英的肚子拖不了啦!”

盛昱龍一愣,看向周強。周強咧開說:“懷孕了,快倆月了,說要穿婚紗,不想等肚子太明顯。”

“我曹,”盛昱龍說,“這事怎麼也沒告訴我一聲,倒是江子先知道了。”

“我還納悶呢,江子,你怎麼知道的?”

“上次我媳婦跟龐麗英去逛街,說孕吐,我媳婦回來就告訴我了。”

周強說:“我本來想滿三個月再說的。這胎懷的不穩,我們倆也沒什麼準備。這孩子來的不在預料之中。”

“你他媽上床不帶套子,孩子還不在預料之中?”

周強說:“以前那麼多次都沒懷上,誰知道這次竟然懷上了。”

“強子,這孩子不會不是你的種吧?”江子笑著問。

結果不等周強說話,盛昱龍就一腳把他的椅子給蹬出去了。江子差點摔倒,笑著扶住桌子,說:“龍哥,哥幾個不是結了婚就是生了娃,你可得抓了啊。”

“都是你他媽起的頭。”盛昱龍說。

江子孩子都上小學了,就屬他結婚最早,老婆是初

本來這事知道的人不多,江子一說,大家夥都知道了,忙著恭喜他。周強紅滿面的,高興。

沒孩子的時候也沒十分想,有了之後才知道是這麼高興的事。他們這群男人,傳宗接代看的比誰都重,好像有孩子也是炫耀的資本一樣,有了孩子,一個偉岸男人的一生才算完整了。

不知道是不是要當爹的是他好哥們的緣故,盛昱龍知道了之後心裡有些

他想,他大概是不會有孩子的。他以前雖然沒考慮過結婚的事,但潛意識也一直認為自己遲早也是老婆孩子熱炕頭。如今知道自己這輩子大概跟婚姻和孩子無緣了。

其實還是有點憾。這真是一條兩敗俱傷的路,毀了他,也毀了陶然。

他也是個人,是個大男人。在這段萌發之前,也是很正常的一個男人,沒有辦法一切都無所謂,瘋狂地認為了,什麼都不去想。他也活在俗世裡,且是個世俗的生意人,沒有一手遮天的本事,做選擇的時候也要顧後果。

他如今在面對陶建國的時候都會莫名心虛愧疚,不能想象將來真和陶然有什麼關系的時候,要如何面對陶建國夫婦。何況陶家如今已經塌了半邊天,他還要不要給這個家庭雪上加霜。

最不忍的其實是陶然,陶然太優秀了,自己如果不擋著他人生的路,他會有多麼明燦爛的未來。

他喝著酒,腦子裡想著陶然那張青春俊秀的臉。

如果他回不了頭,就一個人走,將這些齷齪的,藏在心裡,不要拉陶然下水,這一輩子就在陶然邊,做一個盡職的六叔,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

“龍哥,你別一個人喝悶酒啊。”江子搭著他的肩膀,說,“跟弟弟走一個。”

兩人了一下杯子,不知道是不是的時候力道沒掌握好的緣故,竟然碎了。

酒杯碎了,刺傷了盛昱龍的手。陶然上次被花盆扎傷的手疤痕還在,他的手又傷了。周強趕拿了紙巾給他了一下手,問:“沒事吧?”

“沒事。”盛昱龍手,看了看,傷的是大拇指下頭,好在很輕,隻留了點

周強送他回去,路上問:“龍哥,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盛昱龍說:“沒有。”

他說著就點著了打火機,給周強點煙,周強趕湊過來,手擋著風,點著了裡的煙,用力吸了一口。盛昱龍接著點著了自己的煙,兩個人沿著街邊往前走。天已經黑了,路上的積水退了不,到都是夏天的味道。

“我跟龐麗英商量著買房子了,這兩天在看,相中了一個戶型,在新區那邊,環境很好,河景房,你要不要也買一套,咱們做鄰居。”

盛昱龍噙著煙,說:“等陶陶高考完再說吧。”

“你買你的,關他高考什麼事,老房子你可以留著可以賣。那新樓盤很搶手,我看都是政府的人在買,以後那一片規劃什麼的肯定也差不了。過兩年肯定就貴了,你要買就抓時間考慮,別錯過了。”

“強子,你說我這人渾不渾?”

周強愣了一下,心想他在說正經事呢,盛昱龍到底有沒有認真聽。

他咧咧,說:“你我說,我說不準,我跟你差不多的人,覺得你渾,那不就是覺得自己渾了。”

沒想到盛昱龍看起來卻很認真,他們走到了一黑暗,只有香煙的一閃一閃的,盛昱龍廓分明的臉便在那微弱的裡時時現。

“我有時候覺得自己真渾,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

周強張了張,一時竟然不知道要說什麼,覺得眼前的盛昱龍有些陌生。盛昱龍吸了最後一口,良久才將那口煙從鼻孔裡噴了出來,煙霧在黑夜裡繚繞,消散,周強又遞了一煙上去,盛昱龍接住了,夾在了耳朵上,沒

“龍哥,你要有什麼事就跟我說,咱們倆什麼關系,什麼事不能說。”

盛昱龍想,難為的就在這裡,這段,誰都不能說,世上隻他一個人知道,或許這輩子就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他竟覺得有些苦,笑了笑,說:“你好好籌備你的婚禮吧。你要結婚,我還不知道要送你什麼呢,你要是缺什麼就告訴我,我送你,也省的你再買。”

“這你放心,一輩子就這一回,我肯定好好宰你一頓。”

他是沒有在跟盛昱龍客氣,肯定是要要份大禮的,反正等以後盛昱龍結婚,也會還。

周強送盛昱龍回到家裡,進門裡頭黑黑的,盛昱龍打開了客廳的燈,周強問說:“怎麼陶然不在?”

“他周日晚上要上晚自習,估計還沒回來。”

“乖乖,這都幾點了,還沒回來。”

“快高考了,抓的,我說了他幾次他都不聽。”

都快十點了,周強也得回去了:“不然龐麗英又催。”

盛昱龍說:“你他媽的別結了婚就跟江子似的了老婆奴了,以後約你出來都不好約了。”

周強嘿嘿笑了兩聲:“這不是懷孕了麼,如今就是老佛爺,不敢生氣,我走了啊。”

盛昱龍擺著手朝洗手間走,上了廁所出來打開電視看了一會,覺得沒什麼意思,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就是沉沉的,提不上勁來。

於是他便站了起來,到溜達了一會,在臺上了支煙,然後去陶然臥室去了。

陶然的臥室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種淡淡的香味,很好聞。他打開床頭燈,在床沿上坐下,隨手翻了翻桌子上的課本,然後就看見了書本底下著的信筏。

他愣了一下,將那信筏出來看了一眼。這一看臉就變了,心裡的不行,還有點鈍鈍的疼和不住的煩躁,冷笑著將那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然後把陶然桌子上的書全都翻了一遍,一本一本地翻,像個神經病。

書本翻完了他還不罷休,又去翻陶然的屜。正翻著呢就聽見外頭傳來了開門聲,他也不怕被陶然逮到,抓起那書,等著陶然進來。

陶然看見客廳裡亮著燈卻不見人,正疑呢,就看見了自己臥室的燈。他走到門口,就看見自己的屜開著,書本也糟糟地擺滿了桌子,還沒開口,盛昱龍就叼著煙,把手裡的信筏往地上一扔:“這是什麼?”

陶然大窘,彎腰撿了起來:“你怎麼看我的東西。”

“你這是什麼?誰給你的,那個什麼幾把嵐,還是柳什麼?”

陶然由窘迫變了怒氣:“你噴髒話,你怎麼翻我東西。”

盛昱龍從床上站起來,說:“快高考了你不好好讀書,就給我搞這個。這幾天天天這麼晚回來,是不是在學校瞎搞呢?”

陶然又驚又氣,聞到盛昱龍上的酒味,再看他那帶著酒的臉,心下多了幾分冷漠,說:“你又發什麼酒瘋。”

“我發酒瘋……”盛昱龍夾了手裡的煙,走到他跟前,另一隻手忽然住了他的下。陶然掙了一下,他就的更用力,把陶然的下都給紅了。陶然吃痛:“盛昱龍,你幹什麼?”

盛昱龍盯著他,臉異常沉,那種帶了酒的怒氣看著有幾分癲狂,陶然特別畏懼。盛昱龍忽然松開他,拽過他手裡的信筏,幾下就撕爛了,然後往地上一扔:“你不給我老老實實,敢瞎搞,我就搞死你。”

陶然沒見過盛昱龍這樣,所以被唬住了。他覺盛昱龍要打他,其實是有些怵的,想跑。盛昱龍蹭了下鼻子,看著他說:“這才發酒瘋。”

陶然臉也很難看,低下頭沒說話,不願意招惹他。盛昱龍又腳刮了一下地上的碎紙片:“要不是你要高考……”

他話隻說了一半,卻滿滿的威脅意味,說著便慢悠悠地走了出去,陶然回過神來,扭頭喊:“盛昱龍,你有病啊!”

陶然又氣又驚,眼眶都紅了,把書包往床上一扔,氣得在那兒站了半天,然後從臥室出來,要找盛昱龍算帳。

不過盛昱龍不在客廳裡,估計是回臥室了,他氣衝衝地走到盛昱龍門前,要推門進去的時候又猶豫了,握了拳頭,氣的更狠,卻又不夠膽。

氣消不下去,他回到臥室靠著床沿站了半天,聽到外頭又傳來了拖鞋的趿拉聲,“啪”一聲把床頭燈給關了,拍的燈倒在桌子上,又從桌角掉到地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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