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臉委屈的駱養，周世顯哭笑不得，心說你老兄也太窩囊了吧，掌握著錦衛這麼大的衙門，還能缺銀子？

這事說出去有人信嗎？

再一想，這也怨不得他，錦衛是被東林黨，被滿朝的道德君子整怕了，整死了，整殘了。

那些個道德君子呀，不便參上一本，一言不合便群起而攻之，偏偏崇禎帝又是個子多疑的，一言不合便殺頭問罪。

長此以往錦衛的銳氣，也就消磨掉了。

大活人竟然活生生讓尿憋死了！

周世顯搖了搖頭，輕笑道：“總憲大人還真是……清廉。”

駱養苦笑連連：“賢弟這是揶揄我呢？”

周世顯笑著搖頭，又心中凜然。

錦衛算是大明朝堂里，油水最大的一個衙門，連錦衛都窮的當子了，可想而知京營，各地方衛所……更是不堪。

這大明的財政，算是徹底崩潰了。

沒錢那就什麼事也干不啊！

一位指揮使，一位同知大眼瞪小眼，玩笑過后竟相視無言。

廳中，靜的雀無聲。

“唏。”

周世顯拿起茶盞，喝了一口，幽幽道：“不瞞總憲大人，小弟倒是有個辦法可以弄到銀子。”

駱養立刻來了興趣：“哦，當真？”

周世顯眼中，出幾分狡黠，笑道：“小弟自然不敢欺瞞上。”

兩人湊在廳之，耳語起來，瞧著還真有點廠衛鷹犬的意思。

周世顯想到的是詔獄里那些犯人，能進錦衛詔獄的，那都不是一般人，家里個個有錢！

湊過去耳語一番。

駱養聽著聽著，面大變：“不行，決計不行！”

駱總憲嚇壞了，錦衛詔獄里，關著的可都是欽犯啊……敲詐勒索，私放欽犯，這可是掉腦袋的事！

他嚇的臉都綠了，結起來：“賢弟，這，這？”

他是真的沒看出來，這位相貌俊，文質彬彬的讀書人，人長的賽過潘安，卻比他這個朝廷鷹犬還腹黑。

“嗨！”

周世顯心中罵了一句迂腐，這錦衛怎麼還染上道德君子的病了，堂堂錦衛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斯文了？

不構陷幾個忠良，不敲詐勒索還錦衛？

這位駱總憲也是沒有眼力價，比他老子駱思恭差遠了，皇帝養著這麼多錦衛難道是擺設？

錦衛是干什麼的，替皇上干臟活，背鍋的。

笑了笑，周世顯輕道：“如今這朝局，大廈將傾，砍頭不過碗大個疤，左右都是個死，總憲大人是愿意窮死，死，還是站著死？”

“腳的不怕穿鞋的，如今咱們是腳的，大人們是穿鞋的，不知總憲大人以為然否？”

“干他娘的一票！”

幾句話，把駱養說傻了，這位風度翩翩的周大公子，怎麼滿的江湖黑話呢，還一套一套的。

三言兩語，把駱養說的心里打鼓。

周世顯又笑了笑，輕道：“總憲大人明察，皇爺不是也……瞧著這些詔獄里大人們不順眼麼，想必不會怪罪咱們。”

這句話把駱養說楞了，神有些古怪，真正打他的，還是最后這句話，皇爺自然是不會見怪的。

“只是？”

駱養又苦笑起來，心中卻早已經被這幾句話打了。

他是怕秋后算賬，被崇禎推出去頂缸。

周世顯微微一笑：“此事小弟親自去辦，皇爺要問罪，自然有小弟一力承當，如此可好？”

這句話，給駱養吃了定心丸，點了點頭。

“了！”

周世顯急吼吼的起，抱了抱拳：“下告退。”

駱養本能的張大，看著他快步離開，看上去就像是被點了道的木頭人。

良久他才嘆了口氣，喃喃道：“讀書人，讀書人啊。”

駱大人背后直冒涼汗，這讀書人若是壞起來，他這個大老拍馬也追不上，這算怎麼回事兒啊。

周世顯可不管那麼多，直奔詔獄！

詔獄，簽押房。

一發霉的氣味撲鼻，周世顯卻恍若不聞，要來了這詔獄之的欽犯名冊，翻看了起來。

這一看不得了，倒了一口涼氣。

這欽犯排名高居首位的，竟是……周延儒！

這可是大明閣首輔呀，還是萬歷老臣，三朝元老。就在去年冬天建虜關的時候，他還是總督天下兵馬的督師大人，位極人臣。

如今，卻只能在詔獄里等死。

從周延儒之下，一長串的閣臣，尚書……

周世顯發出一聲冷笑，這些人一點都不冤，這都是東林黨，還有復社中人，黨爭斗的犧牲品。

是誰把周延儒弄進詔獄的，也是復社中人。

這可真是狗咬狗，一，一筆算不清的糊涂爛賬，都快亡國了，東林黨，復社還只顧著斗呢。

這個爛攤子，周世顯自然不會去摻和，在這大明末年，摻和進黨爭的下場只有一個字，死！

就是這些讀書人爭來爭去，爭的大明亡了國。

他順著欽犯名單往下找，略過一排排顯赫的名字，很快落到一個不起眼的名字上。

“戶部郎中富，平人氏。”

平氏，晉商之首？

周世顯眼睛亮了，這個在戶部當差的富，不就是出晉商首富，平氏麼？

周世顯冷冷一笑，意味深長：“晉幫啊。”

一旁看守詔獄的校尉，忙道：“大人料事如神，這富，確是晉幫三喜，家的第三子。”

周世顯眼睛瞇起，輕道：“此人犯了什麼事？”

校尉趕忙查閱卷宗，不久，恭敬道：“回大人的話，富為朝廷命，宵時卻公然招……姑娘，喝花酒，酒后又失言辱罵我等，被咱守街的兄弟逮了個正著，關在詔獄已有半年。”

周世顯不哈哈大笑，把卷宗合上，就他了！

此人敢是個二世祖，說起來十分可笑，此人為了逛窯子，連朝廷宵都敢違反，喝多了還發酒瘋辱罵錦校尉，還被錦衛抓了個正著。

錦衛雖落魄，可也不是一個小小的晉商子弟能招惹的。

周世顯角微微上揚，帶著幾分笑意，輕道：“將這個富帶上來，本大人要親自審問。”

晉幫首富，這可是頭羊啊。

“晉幫，晉幫。”

周世顯角噙著冷笑，晉幫是什麼貨，別人不知道，他這個后世人還能不清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