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國難當頭，這些青樓也算是收斂了一些，不敢大張旗鼓的表演歌舞，就連恩客們都來去匆匆，有一清冷。

整條街脂味很重，空氣中彌漫著一甜香。

沿街走，還能看到群結隊的文人雅士，士子們聚在一起，喝著花酒，有人為伴……正在大罵闖賊，大罵著那些窩囊廢的士卒。

這世間百態，盡在眼前。

這些文人雅士中間，還有扮男裝的俏佳人，也有蘭花指的兔兒爺，除了滿口胡言語，上噴朝臣，下噴將領，似乎他們也沒別的本事。

周世顯無言，眼中閃過一冷冽。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些人是什麼貨，闖軍來了，清兵來了，他們投降的比誰都快，還會搖著尾乞憐呢。

“啐！”

對這些文人雅士，周世顯后幾名親兵，厭惡的啐了幾口。他們都是農家子弟，自然不待見這伙人。

一行人沉悶的在街上走著。

不久，來到了城，外城界，這里也是整個京城最繁華的地段。這里的商鋪規模很大，又四通八達。

街上是排的票號，銀號，當鋪，商行。

晉商，徽商，粵商……一走進這條街，便瞧見群結隊的壯漢子，在各家商鋪門前走著。

大車，推車，車水馬龍，一個個幫工，護院懷里都鼓鼓囊囊的，顯然是踹著家伙呢。

一雙雙警惕的眼睛看了過來，對周世顯一行不懷好意。

周世顯不不慢，徐徐走著，他臉有些沉，大明是怎麼亡的，從這條街上，或許可見一斑。

這里上百家當鋪，銀號，富可敵國。

單單這上百家銀號里藏著的銀子，就是個天文數字！

這些銀號，當鋪里更是好手如云。

周世顯敢說，這些各大商鋪培養的家丁護院，加起來可以頂的上一支大軍，還是一支兵。

這伙人不大明，他們唯利是圖。財帛人心，資本嘛，古來如此，個個都是吃里外的白眼狼。

走到了一家氣派的票號門前，旁邊還連著一家當鋪。

一幢兩層小樓，飛燕頂，從外面看著一種很古老的氣息。

漆紅大門前，高高掛著的幾個燈籠。

大門前的牌匾上，寫著古樸的大字：“平商號。”

周世顯停下腳步，找到了。

平氏商號，山西首富，據《清碑類抄》記載，平氏家產……數千萬兩白銀！

后世民間傳說，明末李自的闖軍，在一片石與清軍大戰，失敗后逃往到山西，將隨攜帶的金銀寄存于平家，家因此發跡。

傳說未必可信，然而無風不起浪。

這個平家與李自關系好，到了清朝竟然沒被清算，還搖一變了皇商，若是沒干點什麼賣國求榮的事，誰信呢？

不但吃里，還外。

看著這平商號，周世顯面無表，冷道：“進。”

一行人進了商號，一走進大門，就好像進了另一個世界。

這家商號也太奢華了，華貴長桌上擺滿了各種茶點，水果。

每一種茶點都放在致的瓷中，白底蘭花紋的陶瓷，將茶莊大堂襯托出一種古香古的韻味，靜謐里著雅致。

大廳角落里，還有幾人正在下棋。

和外頭的世相比，這里就是世外桃源。

外頭如今是戰火滔天，百姓連飯都吃不上，殍遍野。這里卻將時鮮水果擺在桌上，任憑隨意用，可真夠闊氣的。

隨著周世顯走大堂，一個穿著綢緞的掌柜，迎了過來：“喲，客，有事？”

周世顯面無表，冷道：“典當。”

掌柜的三角眼打量著，能在這種地方當掌柜的，都是人，一眼便將周世顯的份識破。

“好咧。”

平號掌柜滿臉堆笑：“這位軍爺，當什麼？”

周世顯也不多言，隨手摘下腰間令牌，扔過去。

“錦親軍北鎮伏司……”

掌柜的瞧見令牌，笑容僵在臉上，錦衛指揮同知，自然是他一個小小掌柜惹不起的。

他本能的向著角落里，正在下棋的兩人看去。

周世顯不聲，往不遠看了看，一個穿著綢緞的老者，和一個穿著儒服的中年人正在下棋。

氣氛剎那間，十分凝重。

角落里正在下棋的老者，緩緩起，和儒服中年人一起緩步走了過來，貴氣撲面而來。

這老者的穿著打扮，氣度，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走近了一瞧，好家伙，蜀錦！

這年月能穿的上蜀錦，除了皇親國戚，也就是晉商了。

鋪面里，掌柜的干凈站直了，恭敬的問候：“老爺。”

老者不冷不熱的應了一聲：“狗東西，有眼不識泰山，滾出去！“

掌柜的點頭哈腰，緩緩退出大堂。

老者臉上浮現出笑意，抱了抱拳：“老朽金龍，敢問……“

周世顯笑了笑：“姓周。”

他看了看老者后，一臉鐵青的儒服中年人，打了個哈哈：“大人，久違了。”

富臉上青一陣，紫一陣，上回他可是被周世顯整慘了，整整被宰了十萬兩雪花銀。

“周世顯！”

富低低咆哮起來：“莫要欺人太甚了！”

說起來，他的老父親金龍便沉穩的多，畢竟走南闖北的見多識廣。

拍了拍上的蜀錦，金龍臉上堆笑：“周大人蒞臨敝號，敝號蓬蓽生輝……”

周世顯淡淡道：“可不是嘛。”

這一下子，把天聊死了。

金龍被嗆了個半死，好半天，才道：“周大人大駕臨，但有吩咐，老朽無有不從。”

周世顯冷笑：“好說，好說。”

將手中指揮同知的腰牌，遞了過去。

金龍一臉錯愕：“大人這是？”

周世顯淡淡道：“缺銀子唄。”

“哈哈，哈哈哈。”

金龍大笑：“我當是什麼要的事，好說，好說，周大人打算當多銀子？”

周世顯俊朗的臉上，出一冷笑：“本，全都要。”

再不啰嗦，一揮手。

“抄！”

李遷和十多個親兵早已不耐，紛紛拔刀上前，將氏父子五花大綁，殺氣騰騰的沖進票號，見東西就搬。

一不做，二不休。

周世顯琢磨著，他在崇禎爺面前，現在還是很有點分量的，不趁機抄了這晉幫首富的票號，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