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第2章 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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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家在定州是名門族,族譜可以上溯至十輩。凌家先祖曾做過正二品的高,置下千傾良田萬貫家財。
只可惜,兒孫一輩不如一輩,傳至這一輩,家業只餘祖上的一半了。
凌老太爺去世的早,留下四兒一。凌大爺凌五爺是嫡出,凌二爺凌四爺都是庶子。
凌大爺考中進士,如今在工部任職。
凌二爺在學業上沒什麼建樹,捐了七品的知縣,在外赴任。
凌三爺自夭折。凌四爺年時騎馬摔斷了,後來接好了骨,卻落下了行走不便的病。索不再讀書,幫著打理凌家的鋪子田莊。
凌五爺倒是頗有些才學,可惜時運不濟,中了舉人之後,這麼多年一直沒能更進一步。索做起了風流名士,整日呼朋引伴飲酒作詩賞花作畫,在定州城裡頗有名氣。
凌老太太一直守寡,守著凌家祖業,將四個兒子一個兒養大。對待兩個庶子雖說不如嫡子,也算得上寬厚了。
在凌家,凌老太太的地位極高。兒子們孝順不必說,幾個兒媳在凌老太太面前畢恭畢敬,一衆孫子孫更是爭相討好。凌老太太最重的是長房長孫凌霽,最喜歡的卻是五房的雙生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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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靜姝貌傾城,才出衆,善解人意,溫和順。
凌霄自小聰慧,被譽爲神。八歲意外眼盲之後,更令人憐惜,一直養在凌老太太膝下。
凌老太太偏姐弟兩個,也是理所當然。
凌家祖宅傳承已有百餘年,雕樑畫棟著歲月的斑駁和滄桑。凌靜姝站在雍和堂外,看著悉的一草一木,心中沒有懷念追憶,只有悲愴荒涼。
前世出嫁後的前三年,和孃家來往還算切。那個時候的,除了雙胞弟弟早逝的憾外,只覺得一切順心如意,幸福安樂。
然而,所謂的幸福只是假象。
當無的風雨襲來時,邊的人一個個撕開虛僞的面,出猙獰的真容。合力將推萬劫不復的深淵......
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凌靜姝紛的思緒:“奴婢給九小姐請安。”
凌靜姝擡起眼。
這是凌老太太邊的大丫鬟墨葵。
墨葵今年十六歲,生的白皙嫵,姿窈窕,笑的時候眼眸彎彎,頗得凌老太太重:“老太太這兩日一直惦記著九小姐,剛纔聽聞九小姐子好了來請安,老太太別提多高興了。請九小姐隨奴婢進去。”
凌靜姝沒吭聲,只點了點頭,拉起凌霄的手,邁步進了雍和堂。
墨葵微微一怔,只覺得今日的九小姐似乎和往日有些不同。
哪裡不同,一時卻也說不出來。
墨葵定定神,將這一閃而過的念頭拋到腦後,快步追了上去。
......
剛走到堂外,便聽到一個憨可的聲音:“......祖母,還有半個月就是您七旬壽辰。孫爲您親手做了一個抹額,針線活兒若是做的不好,祖母可別嫌棄。”
凌老太太的笑聲傳來了出來:“嫺姐兒親手做的,我豈有不喜歡的道理。”
凌靜姝腳步微微一頓。
還有半個月就是祖母的七旬壽辰......前世所有的悲劇,都是從這一次壽辰開始的。老天讓在此時重生,就是爲了讓睜開眼,重新選擇一回吧!
這一次,絕不會重蹈覆轍!
凌霄不知道凌靜姝怎麼會停下,疑地低聲問道:“阿姝,你怎麼了?”
凌靜姝迅速回過神來,明知道凌霄看不見,依然出了一個若無其事的笑容:“沒什麼,我們進去給祖母請安。”
第一個映眼簾的,便是坐在上首的凌老太太。
凌老太太年已七十,頭髮早已花白,額上眼角滿是皺紋,一雙眼卻並未因年邁而混濁,偶爾閃過一明的亮。
坐在凌老太太左手邊的,是二伯母岳氏。
岳氏邊的年約十五,臉桃腮,眼眸靈,正是剛纔向凌老太太撒的八堂姐凌靜嫺。
凌老太太的另一邊,坐著四伯母王氏。王氏的側,同樣站著一個正值豆蔻年華的妙齡,生的秀麗文靜,是六堂姐凌靜婉。
凌靜姝的目迅速的掠過衆人,落在穿著銀紅緞襖的子臉上。
年約二十七八歲,眼睛略小,略寬,脣角還有一顆小小的紅痣。五分開看不算特別,組合到一起卻又有種別樣的嫵風。
這個子,正是凌靜姝的繼母李氏。
悉的臉孔映眼簾的剎那,凌靜姝幾乎無法剋制洶涌的恨意,下意識地用力握了凌霄的手。
凌霄猝不及防,倒了一口涼氣,痛呼到了邊,卻又咽下了。反手握住凌靜姝不停輕的右手,心中暗暗擔憂。
今天醒來之後,阿姝似乎有些怪怪的......
還是別聲張了,免得祖母心中不快。
......
凌靜姝很快回過神來,在心中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微笑著走上前,給凌老太太行禮:“姝兒給祖母請安。”
高燒了兩天,熱度剛退,聲音比往日低啞一些,依然聽悅耳。
凌老太太打量凌靜姝一眼,笑著衝招手:“姝姐兒,快些到祖母這兒來,讓祖母好好瞧瞧。”
笑容如往常一般慈溫和。
彷彿還是那個一直疼的祖母。
可凌靜姝清楚的記得,當在夫家了屈辱絕的逃回孃家求助時,這張臉孔是何等的冷無,毫不憐惜地命人將捆綁好送回夫家......
在凌老太太的心裡,凌家的家業名聲永遠排在首位。區區一個出了嫁的孫,再多的辱又怎麼會放在心上。
凌靜姝指尖冰涼,臉上卻漾開恭敬順的淺笑,拉著凌霄一起走到凌老太太面前。
凌老太太拉起凌靜姝的手,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你的手怎麼這麼涼,是不是服穿得了。”
手再涼,又怎麼及得上心中的冰冷。
凌靜姝垂下眼,輕聲應道:“是姝兒不好,讓祖母擔心了。”
“是啊,姝堂妹病了這兩天,可把祖母急壞了。”凌靜嫺笑著,看著面容略顯蒼白清瘦卻毫不損麗風姿的凌靜姝,眼中閃過一嫉妒。
年僅十四歲的凌靜姝不僅容傾城,還有一手栽培種植名品牡丹的高妙技藝,將一衆堂姐妹映襯的黯然無。
凌老太太對凌靜姝的偏人盡皆知。
花了許多心思,正哄得祖母開懷。可凌靜姝一來,祖母的眼裡立刻就只有凌靜姝了。
凌靜姝衝凌靜嫺笑了一笑:“有嫺堂姐承歡膝下,祖母哪裡還想得起惦記我。”
凌靜嫺只比大了一歲,素來爭強好勝,和較勁,甚至和喜歡上了同一個男子。只可惜,凌靜嫺心高命薄,從未爭贏過。
凌老太太聽著兩個孫爭風吃醋,心懷大,朗聲笑道:“行了,你們兩個都是祖母的心頭,了哪個都不行。”
兒媳孫們都捧場地笑了起來。
凌家的兒孫們白天都在家學裡讀書,就連年齡最小的凌雬也啓蒙讀書了。平日宅裡只有眷,唯一的男丁就是凌霄了。
凌老太太關切地詢問了凌靜姝幾句後,又看向凌霄,憐地說道:“姝姐兒生病這兩日,你也跟著茶飯不思焦慮難安。現在好了,你總該放心了吧!”
凌霄靦腆地一笑:“是,孫兒讓祖母心了。”
凌老太太笑道:“祖母是天生的勞碌命,多心些也不算什麼。只要你們一個個都好好的,祖母心裡就踏實了。”
疼憐惜之溢於言表。
一旁的李氏眼中迅速地閃過一嫉恨,臉上卻堆出了笑意:“婆婆就是個菩薩心腸,咱們這一大家子的兒孫,誰不盼著婆婆誇讚幾句。就是我這個做兒媳的,也厚盼著婆婆垂憐呢!”
凌老太太被這番俏皮話逗的開懷一笑。
四個兒媳裡,長媳孫氏隨著長子在京城居住,剩餘的三個兒媳都在凌家老宅裡住著。
二兒媳岳氏明刻薄,四兒媳王氏心思靈活。
李氏出不高,又是凌五爺的繼室。不過,到底是嫡親兒子的媳婦。在凌老太太心裡,天生就比岳氏王氏更重幾分。
李氏伶牙俐齒,巧舌如簧,又是著意地哄著凌老太太。很快,凌老太太的注意力便從凌靜姝姐弟的上轉移了過來。
“婆婆七旬壽辰就快到了,大伯一家子半個多月前就從京城出發了,算算日子,再有七八天就該到定州了。”
李氏深諳凌老太太的心思,盡挑凌老太太聽的說:“盧家人也特意遠從冀州趕了回來。兒媳嫁到凌家也有八年了,還從未見過遠嫁的小姑呢!這一次可算是有機會好好親近了。”
提起遠嫁冀州多年未曾歸寧的,凌老太太的目頓時和起來:“是啊,阿惠遠嫁冀州,這十二年來只有書信來往,我也很久沒見了。這次如果不是我七旬壽辰,只怕未必會回來。”
李氏立刻笑著接過話茬:“趁著這一回,可得留小姑多住些日子。”
岳氏和王氏也笑著齊聲附和。
凌靜姝聽到盧家兩個字,神未變,只是在寬大袖袍中的右手握的更了一些。
指甲掐進掌心,一陣陣刺痛。
怒火和恨意宛如灼燙的巖漿,在心頭囂著翻涌不息,幾乎快要衝出膛。
就在此刻,門房管事一臉喜的跑了進來稟報:“啓稟老太太,在碼頭等候的管事送了口信回來,姑乘坐的船已經到碼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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