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寒冬》7
但最近這段時間,他們倆不再每天穿一樣的服,原因我清楚。
前幾天我聽見虞南他媽跟他說:“你跟小北以后別總穿一樣的,現在家里還有你哥,別弄的好像咱們是兩家人一樣。”
一起生活的這段時間,我跟流不多,甚至從來沒有好好坐下聊過天,但我確實不討厭。
我是討厭我爸。
所有的孽緣都是因他而起,我最近甚至懶得跟他多說話。
說回雙胞胎,許程分不清楚他們,但他認定,站在我邊的一定就是虞南。
后來許程問我:“他們倆長得一模一樣,你是怎麼區分他們的?不會錯了人啊?”
不會的。
他們走進我家門的第一天我就很輕松的可以分辨他們。
他們的眼神、聲音、氣質,甚至有時候一個細小的作都能讓我清楚地辨別哪個是虞南。
虞南像是一朵默默開著的白鈴蘭,優雅清麗,生于深谷,不以無人而不芳。
這樣的他,我怎麼可能會認錯?
A9
哥有個朋友,許程。
我們搬來之后,聽哥提起過幾次。
從小到大,我弟是人緣很好的那種,不管到了哪兒都能很快和大家悉起來,朋友也多。
但是我,經常不知道怎麼去朋友,所以總是跟著我弟,他就是我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
哥說他跟許程從小就在一個大院里玩,穿開的時候就天天在一塊兒。
他說,許程生日,想我一起去。
許程是那種很開朗的人,一看就知道。
我們在肯德基給他過生日,中間擺著一個生日蛋糕,周圍全都是炸。
哥問我:“你吃不吃甜筒?”
我弟在一邊嘀咕:“大冬天的,誰吃那個啊?”
哥瞪他:“就是冬天才好吃!”
他們倆還是這樣,像是每天都在抬杠,但還有意思的。
哥買了甜筒給我,我弟又在一邊嘀咕:“我的呢?”
哥讓他自己去買,還說他:“你不是不吃嗎?”
最后,是壽星許程給我弟買了個甜筒回來,還說哥偏心。
我有點不好意思,本來想把甜筒給我弟吃,但一想到這是哥給我買的,借花獻佛這種事,不太好,他們倆都會生氣。
最近我越來越覺得一家有三個孩子有點難辦,像我,夾在他們倆中間每天都在做調解員似的,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回事。
意外的是,我一點都沒覺得累,沒覺得麻煩。
我沒在冬天吃過甜筒。
我們那里的冬天,室外沒有這邊這麼冷,但永遠都是的。
冷,好像太在那個季節只是個擺設。
屋里就更不用說了,每天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可還是手腳冰涼,最恐懼的就是晚上睡覺前鉆進被窩的時刻。
以前我弟總是先比我上床,說給我暖被窩。
我們倆睡一張床,但不蓋一床被子。
他每天先把我的被子捂暖了,等我去睡覺,他就回自己冰涼的被窩里。
有時候我說他不用這樣,但他滋滋的,說當弟弟就應該給哥哥當工人。
也不知道他想什麼呢。
在那樣的環境里,我們沒人敢在冬天吃冰淇淋。
可現在不同了。
這里的冬天是最純粹的冬天,外面寒風凜冽,能凍得人臉都僵了,可是一推門進屋,暖和得像是能看見雪融。
我們穿著坐在窗邊的位置,被玻璃窗外面的太曬得臉發燙。
我了一下甜筒。
冰冰涼涼,甜滋滋的。
哥問我:“好吃嗎?”
沒等我回答,我弟先說:“這難道不是全國連鎖?全國的肯德基甜筒都是一個味兒吧?”
哥又瞪他,喝著可樂說:“沒問你。”
許程坐在我們對面笑,我了我弟的,讓他別隨便說話。
切蛋糕的時候,許程提議我們四個一起。
他的手在最下面,握著塑料刀,然后是我弟,然后是我。
最后,哥的手覆蓋在我手背上,很熱。
我們一起切開蛋糕,把蛋糕上那個大大的笑臉切了四瓣。
我弟說:“完了,笑裂了。”
許程說:“這我的快樂分你一半兒又一半兒。”
我坐在那里笑,吃著油蛋糕。
哥又問我:“好吃嗎?”
我點點頭,笑著看他:“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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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9
虞南的角粘上了油。
他原本就白,抹了油之后,他本就變了一塊香甜的油蛋糕。
我坐在他對面,幾秒鐘之后不控地出手,蹭掉了他角的油。
許程猛地拍了我一下,我也猛地因為這一下清醒。
然后是長達幾分鐘的心跳紊。
好在,對面的兩兄弟都沒注意到我的異常。
虞南笑著跟我說謝謝,然后自己拿起旁邊的紙巾,又了角。
他弟低頭,用塑料叉子在跟一塊蛋糕搏斗,沒有注意到我的舉。
許程張地看我,我鼻子,拿了張紙巾使勁兒蹭手指。
之后,我不敢再輕易看虞南,只要我們對視,就很容易讓我忘了自己是誰。
從肯德基出來的時候,許程提議去看電影。
我謝許程的,為了配合虞南的喜好,他取消了網吧之行。
我們走路去電影院。
前陣子下過不場雪,現在路面雖然沒有積雪,但偶爾會有薄薄的冰。
虞南走在我邊,他另一邊是他弟。
路過冰面,他會突然變得很小心,雙手微微張開,腳尖點在冰面上,走起路來的樣子,像只小企鵝。
他弟就不一樣了,風風火火地過去,還笑他膽小。
許程說:“你們過雪嗎?”
虞南搖頭。
“過陣子一起去雪唄,”許程看著虞南,“等開春暖和了就不能玩了。”
虞南他弟連連點頭應著,虞南卻看向了我。
“想去嗎?”我問。
虞南只是笑。
他一笑,我就明白了,轉頭問許程:“你哪天能去?”
“我哪天都行,”許程說,“反正快過年了,我媽不管我。”
于是,我們這一路上就定下了過幾天去雪的行程。
虞南沒過,不會,雖然他沒說,但看得出來,有些張還有些期待。
我想象著他笨拙地穿上雪板,無助地站在那里的樣子,想想都覺得可。
我們四個到了電影院,選片子的時候,發生了分歧。
最后,許程跟虞北去看同一部,我跟虞南去了另一個放映廳。
檢票時,虞南說:“我這是第三次來電影院。”
他手里掐著票,笑著說:“我們那邊前幾年才蓋了一個劇院,能放映電影的,學校組織過一次,去年我們倆過生日,媽帶我們去過一次。”
他說:“我們那個縣城窮的,電影院也沒有這個好。”
我知道他們是從偏遠的縣城來的,但從沒問過他們那里什麼樣。
虞南跟我說這些的時候,我明知道他過去不管過得是什麼日子,都與我無關,可我心里還是難。
我們往里走,我沒忍住,抬手輕輕地他的頭發。
很,很順。
我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個巧克力廣告,在那個廣告里,他們把巧克力比作般,可是,當我的手指穿在虞南發間的時候,覺得他的頭發比還。
我說:“你要是喜歡,以后咱們可以常來。”
他看著我笑:“還是別了,咱們都不賺錢,不能這麼花爸媽的。”
一瞬間,我在他面前有些自慚形穢。
比我小一歲,卻比我懂事多了。
“沒事,”我說,“等我高考完出去打工,你花我賺的。”
他笑著說:“那也不行。”
“沒什麼不行的。”然后我像是在警告自己一樣,小聲說,“我是你哥。”
我是他哥。
我得收起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才行。
像雪掩埋大地,雨淹沒城市。
我得讓這份剛開始萌發的喜歡,趁早死去。
A10
電影放映廳很熱。
我跟著哥進去,踩著的暗紅地毯,越往里面走,就越覺得熱。
位置是哥選的,在最后一排。
我們坐下之前,他說:“外套了吧,等會兒可能會很熱。”
他好像對這里很悉。
我發現,哥好像很喜歡看電影。
他喜歡看電影,也喜歡看書,我總是能看見他坐在電腦前面看電影或者倚在床上看書。
其實我很好奇,很想知道他在看什麼,想讓他給我講講,但總是不敢打擾他,怕惹他煩。
我以前的語文老師說,想了解一個人,可以去看看他讀什麼書,通過他讀的書,可以一窺他的世界。
有幾次我趁著哥不在,觀察他架子上的書,都是我沒看過的。
不過這一點都不奇怪,我不是個喜歡看書的人,我沒看過的書數不勝數。
我們在放映廳的最后一排坐好,這里椅子也是的,往下一坐,覺塌陷在里面,舒服得讓我立刻就放松了神經。
電影還沒開始,我已經出了一的汗。
抬手扯了扯我的高領,又蹭了蹭滲出汗的額頭。
哥遞過來一包紙巾,對我說:“是不是太熱了?”
“還好。”我不想讓他覺得我不喜歡這里,所以說了句小小的謊話。
他看了看我,然后小聲說:“你坐這兒別,我出去一趟。”
哥站了起來,把他懷里抱著的大塞給了我。
他今天穿著的大是媽前幾天買的,買了三件一樣的,我們仨一人一件。
一開始媽很擔心哥會不喜歡,不會穿,但最近幾天哥都在穿這件外套。
我也穿了這件。
我抱著我們倆的服,一直吵著門口張。
哥不在這里,我一個人坐著總覺得不安。
每次有人朝這邊走,我總會特別張,就像是拿了一張假的火車票坐車,時刻擔心被人拿了真票來對質。
放映廳的線突然開始一點點暗了下去,最后,漆黑一片。
大熒幕亮起來,震天響的聲音嚇了我一跳。
我以為影片開始放映了,看了幾秒鐘才知道,原來是廣告。
哥還沒回來,我著急得想站起來,卻又擔心影響到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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